“言先生相术高深莫测,绝非在他乡开摊算命之人,不知道言先生再次意欲何为?”
    “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言西月又端起他面前的茶杯,细细品饮,手里盘玩这飞龙在天的玉把件,再也没看我一眼,似乎我刚才的问题他根本没听见。
    看样子言西月是不打算告诉我的,笼中的画眉鸟上下蹿腾,我再抬头看看他摊位旁边的招牌。
    君无戏言!
    我忽然笑了笑,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言先生,刚好我对相术也略知一二,既然言先生赐教了六个字,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就借言先生这相摊,借花献佛算算言先生说等何人如何?”
    言西月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问。
    “秦兄弟也是精通此道中人?”
    “谈不上精通,入门献丑,还望言先生指正。”我很从容的回答。
    言西月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点了点头,就指着桌上我刚才剩下的一字说。
    “那我就测这个一字。”
    我不假思索的看着言西月回答。
    “这一字本是十字,言先生抹去一竖,男子书一字问事克父伤母,性刚果断,少年千难,一字上不上,下不下,高不成低不就,沉浮不定起伏无时,言先生这相摊四四方方,中间有一字,故一人有事于四方,乃天子!”
    言西月盘玩把件的手停了下来,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点点头给他边倒茶边继续说。
    “言先生这个一字说的是一代天子,可沉浮不定,上不在其位,下不在其陵,看来是一个落魄天子!”
    言西月端起我倒的茶,又重新多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用指头沾点茶水,在一字上加了一竖,又变成了一个十字,然后手一伸,温文儒雅的说。
    “请!”
    我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看了一样桌上的十字,想都没想回答。
    “一字既然是天子,天子以九为尊,天为九,如今变成十,所谓物极必反,天下欲反,十室九空,浩劫战乱之相,看来这天子有难。”
    言西月此刻看上去有些认真,手指在他的玉把件上慢慢搓动两下后,又沾上茶水在桌上的十字上下各加一横变成王字,之前我是一笔一笔的减,如今言西月按部就班反其道而行,一笔一笔的加,但是这些字都是之前算过,再测难度要比刚才大的多。
    我并没犹豫指着王字胸有成竹的说。
    “雁阵点点着秋色,雁阵象形从人字,秋色在五行中属金,金字去掉人和点点就是一个王,言先生你在十字上下加笔,看来这个落败天子注定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走投无路的之兆,而秋雁别离也证实了是败亡之相,秋雁南飞……看来着天子最终是逃亡南方。”
    言西月现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忽然哑然一笑。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相术高手,是我看走眼了才对。”
    说完言西月再沾茶水,在桌上的王字上再加一点,王字变成了玉字,伸出手冷静的说。
    “秦兄弟再请测。”
    我心平气和的一笑,指着玉字回答。
    “玉,君无故玉不去身,王者加玉,是君,说明这逃难天子命不该绝,虽然四面楚歌还是安然无恙的逃了出来。”
    言西月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笑而不语的点着头,沉思了半天后,再用茶水在玉字周围加了一个口,桌上的字又变成我最开始写的国字。
    “秦兄弟写国字开始测字,我也投桃报李,用国字回敬给你,请!”
    看到桌上的国字,我停顿了片刻,端起茶杯看了言西月一眼后,目光最后落在他手里拿着的飞龙在天玉石把件上,淡淡一笑回答。
    “这国字……玉者为君王,既然如今玉在你手,国之不国,可见国破但山河依旧在!”
    言西月没有说话静静的端着茶,似乎在等我把话说完。
    “言先生写的这五个字,连在一起说的是一个沉浮不定君王,天下欲反,十室九空后,四面楚歌重重围困,但还是安然无恙逃到南方……如果我没测错,建文帝在建文四年六月,燕军渡江攻破南京,建文帝不见踪影,成为明十三件悬案之一,据野史上有记载,建文帝出走最后到了暹罗,就是现在的这里……言先生所等之人难道是建文帝朱允炆?!”我有些诧异的说。
    言西月听我说完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手把相摊上的招牌取了下来翻放在桌上。
    “君无戏言,呵呵,这四个字恐怕也就你能当之无愧了。”
    我大吃一惊,看言西月的反应我应该是说对了,连忙问。
    “言先生……你……你等的真是朱允炆?!”
    “不是!我等的是说出这个名字的人。”言西月站起身一手盘玩着玉把件,一手提着画眉鸟笼很安静儒雅的说。“请。有人想见你!”
    ☆、第十四章  千里孤魂
    言西月带我们去的地方是怀素山,是清线以西的一座山,是清线天然的了望台,海拔并不高,但却是清线的标志,在汉语中称此山为会仙山,因山上有著名的怀素寺而闻名,我们登上山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山坡上开满五色玫瑰,山顶白云缭绕。
    言西月说有人想见我,一路上我也没问是谁,言西月有这等非凡相术,想必见我的人也非比寻常,在山顶我以为他会带我进怀素寺,在我想象中既然是高人,在这会仙山上怎么也应该在寺庙里才对。
    可言西月带着我们绕过了怀素寺,再往前穿过一片林荫小径到了山巅的一处不知名的地方,这里视野很好,虽然山不高,但站在此地远眺心旷神怡。
    “谁要见我?”我看看四周无人,诧异的问。
    言西月把鸟笼挂在树枝上,动手娴熟看样子这里他经常来才对,手里还搓揉着玉把件,看着一处土丘淡淡的说。
    “他想见你。”
    山顶的土丘很寻常,这怀素山上到处可见,我迟疑了一下慢慢走过去,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刚想问转身的时候在土丘旁边的树上看见一行竖刻的小字,字的轮廓随着树的生长有些变形模糊,但我还是能依稀辨认出。
    雨打羊毛一片膻。
    我一愣,回头再看看那土丘,连忙转头和言西月对视,他安静的站在原地默默对我点了点头。
    我淡淡叹了口气,萧连山实诚所以手里还拿着昨天在文武财神庙没烧完的香烛,我要了过来点燃后插在土丘上,默不作声的看着。
    “哥,你好好的给一堆土丘上什么香?”萧连山大为不解的问。
    “你们也点柱香吧,他乡埋龙骨有梦难圆,既然今天遇到就清香一柱算是慰藉。”我声音很低沉的回答。
    越千玲走上来,看看我插香的土丘好奇的问。
    “这里……埋的有人?是谁?”
    或许埋在这里的人并不想别人知道,所以连一块墓碑都未曾留下,但是那树上刻着的字也不难知道这土丘的主人。
    当年,朱元璋曾出联,风吹马尾千条线,当时还是皇太孙的朱允炆对下联的便是这句雨打羊毛一片膻,而燕王朱棣却对答出日照龙鳞万点金。
    虽是寻常吟诗作对,可也不难从中也看出了朱允炆的儒雅和中庸,也反应了朱棣的雄心,最终这两句对联却成为二人命运的谶语。
    “这土丘下面……埋的……埋的是建文帝朱允炆?!”越千玲听我说完惊讶的问。
    我黯然的点点头,落难帝王埋骨他乡,巧合的是我居然也有帝王命格,就连遭遇也和长眠于此的人一样,只是不知道结局会不会也相同,土丘并不是随意修建在这里,土丘向东北方直望中原,到最后这位落难天子也未曾停止过对故土的怀恋,空有凌云志,难成千古事。
    真是应了那句话。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我慢慢转过身看着言西月声音有些惆怅。
    “你说要见我的就是他?”
    言西月点点头,缓缓走到我身边,侧头看了看土丘后回答。
    “太祖朱元璋驾崩,密诏皇太孙朱允炆继承帝位,改国号建文,建文三年,已经蛰居隐退的刘伯温密见朱允炆,直言燕王朱棣是真龙之主,定会推翻建文帝取而代之,朱允炆当时并不相信,拥全国兵力和人力是朱棣三倍之多,可仅仅一年时间,建文四年,朱棣便攻入南京。”
    “这段明史我知道,朱棣攻入皇宫后并未找到建文帝的尸骸,因此朱允炆的下落成为明史十三大悬案之一,怎么会……会埋在这里?”越千玲惊讶的问。
    “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朱允炆虽然没听他当初忠告,可他早已未雨绸缪,朱棣既然是真龙之主早晚要一统天下,就连时间刘伯温提前算好的。”言西月不慌不忙的说。“他提前安排好建文帝出逃路线,让朱允炆逃过一劫,一路向西南最终在暹罗安定下来。”
    我眉头一皱,很是不解的问言西月。
    “建文帝出逃到暹罗……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不想想刘伯温一个已经蛰居隐退的人,大明江山易主关他何时,为什么他给朱允炆示警,并帮他潜逃呢?”言西月意味深长的反问。
    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只有诧异的摇头。
    “刘伯温当日救朱允炆是有条件的!”
    “条件?!”陈婕本来是一直插不上话的,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朱允炆都被推翻了,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和他有什么好条件谈的?”
    “刘伯温告诉朱允炆,他日如果有帝星入世会途经暹罗,只要在昨天的日子在文武财神庙前,设相摊一处,能说出朱允炆三字的便是入世帝星。”
    我的眉头紧锁,刘伯温以神机妙算,运筹帷幄著称于世,想不到他竟然在那时就能算到我会来这里……我突然一愣,这才意识到刘伯温仅仅只是一个人的名字而已,就如同秦一手当初所说的那样,活了两千多年的人,又岂会只有一个名字,和朱允炆谈条件的人是刘伯温,或者说也叫秦一手。
    就算我能想到这一点,可我还是不明白,让我到这里来见一个死了几百年的人有何意义?
    比我刚着急的是萧连山,心急火燎的问。
    “你还没说完呢,等我哥以后呢,就到这里来看看?”
    “朱允炆得到刘伯温提点,在暹罗有人相助世代富贵。”言西月说到这里,看看手里一直把玩的飞龙在天玉把件,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最终伸手递到我面前。“这东西如今是你的了。”
    我茫然的接到手里看了半天才问。
    “给……给我这个有什么用?”
    言西月由重新拿出一条娟帕,打开里面有一张残缺仅剩一半泛黄的纸,一共递到我面前。
    “这就是条件,如若遇到入世帝星,朱家后人以一成家产相赠,以这飞龙在天玉把件为凭,这张纸是当年朱允炆和刘伯温的契约,朱允炆滴血其上,如果后世有人反悔,世代断绝家破人亡!”
    越千玲把头凑过来,替我接过言西月手中的契约,不解的问。
    “这契约就只有一半啊,另一半呢?”
    “在朱家后人手中,两份契约合二为一,再以飞龙在天玉把件为凭证,朱家后人有祖训,一定会遵守当年约定兑现承诺。”
    秦一手算到如果帝星入世会来暹罗,可不多不少给我留下朱家一成财富,我不明白他留给我这个有什么用,事实上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一成财富到底是多少。
    “既然留下这半张契约,另半张契约在朱家后人的手里,那我上什么地方去找朱家后人?”我心不在焉的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言西月回答。
    “你不知道?”我和旁边的越千玲、陈婕和萧连山对视一眼,迟疑的问。“你既然能把这个交给我,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言西月心平气和的笑了笑回答。
    “我只是负责带话给你的人,后面的事就要考你自己了。”
    其实我真对什么一成财富并不敢兴趣,就算我找到朱家后人,拿到这笔财富又有何用,我现在更想知道是黄金卧虎兵符的下落,看言西月举止从容谈吐不凡,再加上他相术也高深莫测,看他的样子在泰国的时间不应该短。
    既然岩未和陈婕都能看过虎形的图案,我心怀侥幸的拿出我临摹的图案递到言西月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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