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信长才刚处理完宗教乱象,忽然收到女儿来信,内云:「婆婆筑山与武田名医交好,更唆使信康疏远女儿,另娶武田之女为妻,意图叛变!」
    信长又惊又怒:「西国叛逆未除,德川竟也叛变了,真是岂有此理!」
    正巧家康派了酒井忠次前来献马,信长乘机询问:「据传筑山殿与武田有所往来,这是真的吗?」
    酒井说:「夫人身体欠安,群医束手无策,只好延请甲斐高僧前来诊治!」
    信长心中响起闷雷:「我严格禁止与敌人有任何往来,筑山殿竟敢带头违令?」
    「不,仅只是看病而已,并无其他关连。」
    「信康新纳的侍妾,也是武田来的吧!」
    酒井见信长对于德川之事瞭若指掌,只能一一承认。信长气得暴跳如雷:「信康竟敢娶武田之女为妾,难道他想造反吗?」
    「不,公子绝无反意!」
    信长骂得更大声了:「一派胡言,德川少主与织田公主的婚姻,乃是两家结盟、共抗武田的証明,现在信康却娶了武田女子来取代织田公主的地位,这不是叛变,这是什么?」
    酒井吓得冷汗直流,正要辩驳,信长狠狠把书信掷于地面:「你看看这封信吧!」
    酒井捡起一看,只见里头清清楚楚,罗列筑山母子的十二条罪状,吓得魂都飞了。
    原来筑山乃是今川义元养女,奈何桶狭间一役,义元遭信长所杀,因而家道中落。其后家康与信长结盟,更导致筑山一家被视为叛国贼处死,因而痛恨信长。岂知儿子又娶了仇敌之女为妻,让筑山更加无法接受:「信长害死我父母,又用美人计,想夺走我儿子,此仇此恨,岂能善罢干休!」
    三番两次刁难德姬,说她生不出男丁,又让信康收武田美女为妾,好延续香火。德姬又羞又气,一状告到信长面前,还把筑山母子的恶形恶状,加油添醋说了一遍。信长果然大怒:「身为妻子,总不可能诬陷夫君吧?替我传话给家康,处死筑山母子!」
    酒井忠次哭丧着脸,向家康回报详情,眾人谩骂信长血口喷人,还质问酒井为何不替少主辩明冤屈?酒井说:「我已尽力答辩,奈何信长手上有少夫人的亲笔信,白纸黑字,有理也说不清。」
    群臣纷纷怪罪:「我看你不是德川家臣,而是织田家臣吧,遇上信长就什么话也不敢说了。」气得酒井面红耳赤。
    平岩亲吉说:「诸位稍安勿躁,少主智勇兼备,岂能因信长一句话就白白冤死。在下身为少主傅役,愿以这苍苍头颅,代为谢罪。」拔刀就要自尽,家康慌忙阻止:「就算搭上股肱老臣之命,信康也难逃一死,只会让我更加懊悔!」
    家康多番遣使解释,都被信长一一驳回,因而一夜白了头发,为了维护家族存续,只能将妻儿逮捕。德姬原本只想惩戒婆婆和丈夫来出气,没料到信长真要处死他们,吓得花容失色,正要赶回安土城求情,却被家康拦住:「不必去了!」
    「为何?」
    「虽然你是信长女儿,但说到对他的了解,还远远不如我。信长一旦做出决定,就绝不更改!」
    德姬抽抽噎噎说:「但夫君是无辜的啊!」
    「对你父亲而言,是不是无辜,都不重要。别所、荒木相继叛变,已让信长对所有人都失去信心。寧愿错杀一百,也不会错放一人。信康一旦跟武田扯上关係,就难逃一死。你的好意,爹心领了!」
    家康强忍悲痛,派人杀死筑山。又吩咐天方道纲与服部半藏,赶往二俁城,命信康切腹。
    出发前一晚,半藏的长男正就说:「不如用我的头颅来代替少主吧!」
    半藏说:「我也正有此意,但身为人父,总不能主动开口,你的脖子洗乾净了吗?」
    原本正就只是随口说说,没料到父亲果真答应了,吓得脸色惨白:「这……我是想徵得父亲同意之后……再做行动!」
    半藏见了他这窝囊相,怒上心头:「算了,退下!」这才赶往二俁城行刑。
    信康坦然无惧,从容就义:「请转告父亲,我这一生顶天立地,从未曾有愧德川,就以我一死,保全德川一族的声誉吧!」横起亡首,唰地一声划开腹部:「半藏,斩下我头!」
    半藏矛盾挣扎,久久不能下手,最终弃刀于地,痛哭失声。
    担任验尸官的天方道纲,眼看少主痛苦流血,只好捡起落在地上的村正宝刀:「殿下,恕罪了!」一刀斩首。
    家康闻知半藏弃刀痛哭之事,泪流满面说:「天下父母心,半藏不忍下手,也是人之常情!」
    天方道纲听到这番话,反而吓得屁滚尿流,逃进高野山中,再也不知行踪。平岩亲吉追随殉主,德姬则返回信长身边,不曾再嫁,直到七十八岁时,才安然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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