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盛杰知道这个进口相机的价格,上千!自家哪能要?
    梁宝珍也连连拒绝,“吴二哥,小孩子就是爱玩儿,别跟她逗乐。”
    只有珊珊看着那个厉害的家伙,有些馋。
    不过爸爸妈妈都不要,她也摇头,“我不要啦。”
    “哎,别听你爸你妈的,你就说自己想不想要?”吴二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还是厉害的,尤其是一个小女娃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珊珊愣了一秒,轻轻点头。
    “那就拿着!”
    吴二把相机塞到珊珊手里,她的手小小的,只能把相机给抱在怀里。
    “喜欢就拿着。”吴二转头对许盛杰道,“你这闺女我看着实在是可爱,一个相机就当我送小丫头的礼物,这相机自打别人给我送来我也没怎么用过,我一大老爷们有什么可拍照的,你们拿去用就是。”
    吴二再三坚持,许盛杰和梁宝珍也只能谢道谢收下。
    一千多的相机随手就送人了,梁宝珍只感慨吴二是个性情中人。
    珊珊紧紧抱着相机,冲胡子叔叔挥手道别,被妈妈抱着上了火车。
    回去的火车卧铺票也是吴二包下的,两张下铺,和来的时候一样,珊珊脱了鞋上床铺坐着,开始把玩相机,她有新玩具了!
    梁宝珍和许盛杰坐到一处,看着对面的闺女玩相机玩得开心,又谈起吴二。
    “吴二哥也是不得了,这么贵的相机直接就送啦?”
    许盛杰笑笑,只觉得吴二确实是个人才。“吴二哥确实随性得很,很多事情就凭心情,心情好了跟你称兄道弟,心情不好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确实是个人物。”梁宝珍又聊起他的服装批发市场,前天,她带着孩子和许盛杰去了吴二新开的批发市场,那么大面积的市场,数不清的衣裳挂着,堆积着,不可谓不震撼。
    亲眼所见和听说,差别实在是太大。
    “就是取名还挺迷信,两个个批发市场叫兴隆一号,兴隆二号。这是多盼着生意兴隆啊。”
    许盛杰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
    “吴二哥叫吴兴隆,兴隆批发市场就是用的他的名字。”
    原来如此,梁宝珍还想岔了,“我还以为是取自生意兴隆呢,原来是名字啊,你看他名字,兴许人家天生就是要做生意的料。吴兴隆...”
    吴兴隆?
    梁宝珍觉得这个人名有些耳熟,粤式,服装批发,吴兴隆......
    难道这人就是书中写的,后来的全国服装大王吴兴隆?
    梁宝珍脑海中闪过一些书里的片段,全国服装大王名叫吴兴隆,名字在后来人看来是有些土的,不过人很有本事,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迅速发家。
    不过...这人却在八一年,因为投机倒把罪被抓,进去蹲了几年大牢,即便是这样,他出来后又赶上政策宽松,重干老本行,最后依然发展成为全国服装大王,在九十年代到零零年代,说起卖服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吴兴隆的大名。
    正是因为回忆起吴兴隆的情节,梁宝珍突然反应过来,明年政策会突然收紧,对投机倒把严惩,很多最近几年发达的万元户都遭了殃。
    想到这里,她面色有些难看,这几天招待自己一家的吴兴隆会被抓,自己男人呢?许盛杰会不会也因此受牵连?
    此时的许盛杰已经坐到对面,正在教珊珊用相机,按哪里,怎么咖嚓咖嚓。
    相机里还剩下一些胶卷,许盛杰让她摆好的姿势,小小一个红色的团子坐在绿皮火车的卧铺,笑盈盈看向镜头。
    她这回在粤式看到有人拍照,会举起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个2,现在她看着爸爸的镜头,也有样学样,冲着他比了2。
    “爸爸,拍了吗?”珊珊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住啦,“我2了好久啦。”
    “好了!”许盛杰把相机放下,又让珊珊给妈妈拍,“爸爸给你摆好了,你按这里就可以。”
    “好啊!”珊珊能给妈妈拍照,她好开心,冲着对面下铺的妈妈叫了一声,“妈妈,看这腻。”
    梁宝珍还想着书里的情节,担心许盛杰,又有些担忧吴兴隆,听到闺女叫喊声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咔嚓。
    珊珊的小手很用力才按了快门。
    一张梁宝珍拧着眉的照片拍了下来。
    珊珊跳下矮矮的下铺,趿着靴子蹬蹬蹬跑到妈妈身边。
    “妈妈你怎么啦?”别看她小,也能分辨妈妈高不高兴。
    妈妈高兴的时候嘴角是向上的,眼睛也亮亮的,里面好像是有星星。
    可是现在的妈妈嘴角向下,眼睛也暗暗的,眉头微蹙。
    “妈妈没事。”梁宝珍把闺女抱到怀里,只感觉自己怀里软软的一团。
    珊珊伸长手,胖乎乎的小手抚上妈妈的眉头,一下下把妈妈的眉头抚平。
    抚平了眉头的妈妈好像又高兴起来啦,珊珊很满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珊珊吨吨吨狂喝哈哈哈:吃一碗饭1瓶;张张今天瘦了吗1瓶;只想考个证66瓶;栀夏1瓶;vvaa 3瓶;hirey 50瓶;
    第145章
    ◎一更(修)◎
    梁宝珍把珊珊的小手抓着揉了揉,冲闺女露个笑容。
    许盛杰自然也看出来媳妇儿面色不太好,不过他一问,宝珍就摇头,只说出来玩了一路有些累。
    “那你躺会儿。”
    梁宝珍躺在床铺上,想着到家后和许盛杰说说,毕竟现在在外面,在火车上,肯定不能大张旗鼓聊投机倒把的事情。
    经过两天的况且况且声,绿皮火车终于到达了京市。
    一家三口下了火车回到大杂院,院里没什么人,许家大门虚掩,周云听到门外的说话声才去确定是孙子一家回来了。
    “小杰,宝珍,快歇着!”
    一个多星期没见,周云最想的是自然是曾孙女珊珊,珊珊也会哄人,抱着祖奶奶的胳膊小嘴叭叭个不停。
    给祖奶奶讲一些天见到了什么,吃到了什么,还给看自己的新玩具,一个相机。
    周云只在照相馆见过相机,和珊珊手里这种小巧的不一样,只安静听曾孙女说话。
    “小伟去训练了,小雅找宋家丫头她们去了。”周云给许盛杰梁宝珍说一句。
    “好。”梁宝珍心里搁着事儿,见珊珊和她聊得好,便示意许盛杰回屋去。
    卧室门一关,外面珊珊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消失了一大半。
    许盛杰还是眼尖,坐到床边把宝珍也拉过来坐下,“说说吧,怎么了?”
    梁宝珍看他一眼,“你觉得我有事儿?”
    “这不明显嘛,回来的火车上就不太对劲,问你又不说,这会儿急忙把我拉到屋里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梁宝珍这两天在火车上想了想该怎么说,他们生意做得好好,看起来还有要做大做强的趋势,自己这盆冷水怎么泼?
    泼了有没有用?
    清了清嗓子,梁宝珍缓缓开口,“我其实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们做生意啊,你看看,现在服装店生意好,吴二哥那边也搞得风生水起的,但是你听过一句话没?”
    许盛杰没接话,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枪打出头鸟。”梁宝珍确实担心,更担心吴兴隆走书中老路,这样许盛杰他们拿货的是不是也会被拔出萝卜带出泥?
    “你可别忘了,现在投机倒把罪可没取消呢。”
    许盛杰点头,沉吟片刻开口,“我知道,投机倒把罪一直没取消,只是政策放宽了嘛,不过要是大家都害怕这害怕那,一辈子都挣不了钱。”
    他不是个束手束脚的人,没理由开始做生意了还担惊受怕。
    “要是有一天,比如说明年,后年,突然又抓投机倒把,你怎么办?”
    “是不是那天听到我们说的被吓到了?”许盛杰和吴二确实是饭桌上提过一嘴,他们有些门路,上头风声频传,似乎要再抓投机倒把。
    不过这种消息每个月都传,一会儿说要彻底放开了,一会儿说要严抓,不少人被反复拉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不用太担心,我们不会有事儿。”
    梁宝珍看他这个无所谓的态度当下就急了,面上浮现急色,“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现在钱是好挣,可是政策就是说变就变的,你现在不当回事,要是真被抓去蹲大牢了,还指望快七十的奶奶给你送饭去?还是三岁的珊珊给你送饭去?”
    许盛杰听到媳妇儿发散到天边的话,唇边隐有笑意,“怎么,你不给我送饭?”
    梁宝珍受不了他这会儿不认真的模样,赌气道,“我才不给你送!你要真出事儿了,我就带着奶奶珊珊小伟小雅另过!你自己蹲大牢去。”
    许盛杰一听,更乐了,一手揽着媳妇儿,不明白她怎么就生气了,“好狠心的小媳妇儿啊!”
    “那不是你活该嘛?都让你注意了。”
    “好好好!”许盛杰举起双手投降,“我肯定好好去打听打听行不?为了我的小媳妇儿,我肯定不能被抓,不能去蹲大牢。”
    “还有吴二哥那边,你不觉得他现在生意做得太大吗?”梁宝珍想起书里写的,抓起来的多是些赫赫有名的人物,“生意做得越大,越是靶子。”
    许盛杰现在认真起来,一手抚着宝珍的手臂,也认同她的话,“是,最近发展得太顺了,前天吴二哥还跟我说,觉得自己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容易,太容易了!”
    梁宝珍在许盛杰耳边又念叨了好几天,许盛杰慢慢起了些警觉心,外头确实有些风言风语,媳妇儿又担心自己,他再如何也得为自己以及合伙的秦淮、洪三儿考虑。
    一星期后,他带着洪三儿托人和市经济发展规划局副科长见面吃了个饭。
    一顿饭下来,许盛杰后背发凉。
    这天,似乎真要变了!
    ——
    他第一次一个月去了两趟粤市,和规划局副科长见面当天半夜就找出最近三个月的报纸仔细钻研,自打做生意以来,他看报纸也全凭有没有空闲,就是看看也属于囫囵看个大概。
    这回在服装店里连夜翻看最近三个月的报纸,拿只笔写写画画,他终于发现些问题,从报纸上的内容来看,政策真的在一点点收紧,只是轻易很难看出来,得比较着看。
    再结合规划局副科长的话,许盛杰第二天凌晨便买了张硬座票去粤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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