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道:“用不着他说!”
    初十四撇嘴:“我知道了,你想嫁给他,他当然不会答应,所以你才想出这歪门邪道,以为干掉了原配,自己就能嫁他?”
    少女道:“反正你们还没成亲,什么原配不原配!”
    初十四笑道:“好吧,你想杀我,只是我看你未必有这个本事。”
    “就算你是永安侯,也少来小看人!”少女咬牙:“你放马过来试试!”
    “我倒是想试试,”初十四做思忖状:“可是,你是藏鹿山的大小姐,我万一不小心杀了你,或者伤了你,你身后那些人包括藏鹿山,他们岂不是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倒是不用试的好。”
    “我当然不会……”少女刚要接口,突然打住。
    她意识到初十四喊破了她的身份。一时有些张皇。
    而身后毒蝎娘子也陡然色变,脸上露出警觉之色。
    初十四看到她的反应,立刻知道他们猜中了,此刻看少女有些退缩之意,他便道:“怎么了,被我说中了、害怕了是不是。”
    少女对上他挑衅的眼神,回头看看毒蝎娘子众人,忽然道:“你们听好,我今日跟永安侯比试,生死有命,你们谁都不用帮手!我若败了,也不许你们报仇!”
    毒蝎娘子道:“大姑娘,何必这样!你若有个万一,我没法跟寨主交代。”
    少女道:“我爹知道我的脾气,用不着别人交代!”她回头对初十四道:“你放心了吧?哼!”
    藏鹿山,鹿鸣县。
    鹿回头客栈。
    薛放之前并没有点兵带将,只是带了老关等几个心腹,加起来也不过百多人,乔装改扮,分批而入。
    距离藏鹿最近的县城是鹿鸣县,两地之间也不过是十数里开外。
    奇怪的是,藏鹿作为北境之中最大的匪帮,却一次也没有侵扰过鹿鸣。
    近年来甚至极少拦截过路客商等,实属罕见。
    他们在县城内落脚,商议先行去藏鹿山脚看看情形。
    于是薛放暂且留在城中,派了几个侍卫假扮路人。
    不料人一去,便杳无音信,等到次日仍是不见回转。
    众人料到是出了事,老关道:“这藏鹿能称为北境之首,必定有别人不能及的本事,兴许我们派去的人行事不密,给他们看出了端倪,这次我亲自带人去瞧瞧。”
    薛放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之前似乎一进了鹿鸣地界,就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出自本能,他道:“我看你还是别去,万一人家张开网等着了呢?”
    老关道:“他们势力再大,也不至于就真的这么无所不能。我尽量小心,一旦察觉不对立刻回头就是了。这样也能试探出对方的底细。”
    薛放明白他从来最为谨慎,到底答应了。老关带了五六个好手,都假装是过路客商,离开鹿鸣。
    当天便没有回来。
    薛放立刻确认情形不妙。
    这日,店小二过来送茶饭,薛放随意问起了藏鹿山的事情。
    小二笑道:“客官,那可是大匪窝,我们这里都不敢提。横竖他们也不来城里做乱,跟他们相安无事的就行了。”
    薛放道:“我看这鹿鸣城很是富庶,藏鹿那样大的贼头,肯放过这么肥的肉?”
    “有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那小二点头哈腰地:“大概是这个道理。”
    “既然他们不吃这里的草,那吃哪里的?据说藏鹿山上两千多的贼,难道他们都是喝风的?”
    “这当然不会……”小二一顿:“听说他们在山上也有田有地,而且有时候抢一宗大的,就够几年的吃喝了。”
    “你知道的倒是挺清楚。”薛放笑道。
    小二忙道:“鹿鸣这里的人都知道……也不是什么绝密。”
    薛放点点头:“那如果有人想要灭了藏鹿呢?”
    小二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赶紧说:“客官,千万别说笑,好好地谁跟他过不去?何况,那么大的一座山,两三千的人,哪里是说灭就能灭了的?若是灭不了,惹得他们不高兴了之类的,岂不是弄巧成拙?”
    薛放道:“你跟他们却是一条心。”
    小二吓了一跳,摆手:“客官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因为客官问,所以就为了您着想,多回了几句,您要是这么说,小人就不敢回了。”
    “你是个伶牙俐齿会说话的,”薛放摸了摸身上:“本想赏你银子,可惜我的银子都给伴当的带去了,他也不知被什么绊住了,一直不回……等他回来再赏吧。”
    小二一点不恼,笑嘻嘻道:“那我就先多谢客官了。”
    他退了出去,扫了眼廊下,便下楼。
    才到楼梯口处,就见门口外有个窈窕的身影一晃。
    小二眼前一亮,赶紧迎了上去:“金大姑娘怎么有空来了?”
    少女将脸扬起:“怎么我不能来么?我自然是来看有没有热闹。”
    小二笑道:“这里有什么热闹的,倒是听说聚同春那里请了有名的南戏班子,姑娘不去看看?”
    金姑娘哼道:“我稀罕听他们咿咿呀呀的?最近这里有没有从武威来的客人?”
    小二吓了一跳:“姑娘怎么这么问?”
    金姑娘道:“我当然是想听听新鲜话……”
    这少女身后一个丫鬟笑道:“我们姑娘惦记着永安侯的故事呢,之前那些话听了多少遍了,所以打听还有没有什么新的。”
    小二笑道:“哪有什么新的,无非是在武威那里施回元汤的事,对了,咱们这里不也要学着施吗?据说是栾知县跟金员外等几位富户商议过的?”
    金姑娘道:“谁知道,哼,又不是永安侯亲自在这里,我才不稀罕。”她说着东张西望,突然看见二楼上薛放靠在栏杆上,正向下望着他们。
    小二之前只顾跟着这金姑娘说话,竟没有留意二楼,顺着金姑娘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惊。
    赶忙笑道:“七爷。您有什么吩咐?”
    薛放笑吟吟道:“没什么吩咐,就是看看热闹。”
    金姑娘本来正盯着他,听他说“热闹”,便道:“什么热闹?你在看的明明是我们,我们哪里有热闹给你看?”
    薛放道:“我看姑娘就挺热闹的。”
    “呸!”金姑娘显然不是那种娇养深闺的,立刻叉起腰来:“你这小白脸,敢调戏我!你下来,看不打的你跪地求饶!”
    小二听得头皮发麻,赶忙过来调停:“姑娘息怒,这是南边来的一位客人,不是有意调戏。”
    金姑娘气道:“我看他就不是个知道规矩的人!你还看,再看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薛放笑道:“规矩我知道的有限,不过我来的时候正好经过武威,哎哟……我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居然看见了永安侯。”
    金姑娘大有要上楼揍他的意思,听了这句,整个人好像泄了气:“什么,你见过永安侯,当真吗?”
    薛放笑眯眯:“我还不止见过呢……”
    金姑娘指了指他,又问小二:“你不是说没有武威来的人吗?他是扯谎呢还是真的?”
    小二叫苦不迭:“姑娘,你还是回家里去吧,不然员外知道了,一定又要生气。”
    金姑娘啐了口:“我本来想去武威,又不许我去,在城里转转也生气?我又不是个雀儿,得关在金丝笼子里!”
    正在这时,冷不防两个青年男子从外走了进来,一眼看到金姑娘生得美貌,神态刁蛮,不由彼此交头接耳,大有说笑之意。
    金姑娘瞥见了,正是心里有火:“你们在看什么?”
    一个青年意味深长地说道:“姑娘生得花容月貌,我们自然是在称赞。”
    金姑娘嗤之以鼻:“我用你称赞了?你是什么东西,獐头鼠目的。”
    那青年不悦:“我们并无恶意,姑娘何必出口伤人?”
    “我出门儿,可不是给你这种人评头论足的。识相的快给我滚!”
    另一个男子啧道:“好泼辣的娘们儿,你自己跑到客栈里,跟男人飞眉吊眼打情骂俏的,又是什么好货色了,我们尚且没动你……”
    小二脸色一沉,金姑娘却不等他说完,上前一个耳光甩过去。
    那人猝不及防,被打的怒不可遏:“臭娘们……”
    刚要动手,金姑娘一脚踢出,竟将他踹的倒飞,旁边那人见势不妙,伸手抓向她,却给她反擒住手腕,用力向下一撞,便折了那人手骨。
    她的武功居然不俗,两个青年明明比她高大健壮,竟完全不是对手。
    刹那间,两人倒在地上,吱哇乱叫。
    楼下的食客住客都惊呆了,眼见骚乱,小二急忙找人上前,把那两个人扶着扔出去,一边安抚道:“无事无事,大家不必惊慌。两个地痞而已。”
    薛放在楼上看到这里,便回房去了。
    金姑娘动了手,稍微消气,但意犹未尽。
    抬头看看,见薛放不在,便懊恼:“那个人呢?”
    “好像是回房去了,”她身边那丫头小声道:“姑娘,那个什么七爷……长得还真好看。”
    金姑娘嗤之以鼻:“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长得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是没用。”
    丫头道:“我怎么听说,那个新任的薛督军长得就挺好。”
    金姑娘摇头:“太好看的话就是绣花枕头,我最看不起那种涂脂抹粉的小白脸。”
    丫头眨眨眼,道:“听说那薛督军是姑娘最钦佩的永安侯的未婚夫婿呢,他要真没用,那永安侯岂不是亏了?”
    金姑娘也努嘴咋舌地说:“可惜了永安侯,该给她许个我爹那样的男人才行。”
    小二在旁听得哭笑不得:“我的姑娘,别惹事了,快回去吧?”
    就在这时,两个金府的家奴找了来,进门催促道:“老爷已经知道姑娘又跑出来了,正发火呢。快回去吧。”
    金姑娘咬牙切齿:“谁这么嘴快!”话虽如此,却不敢违抗,赶紧跑出门去。
    等金姑娘去了,客栈内才有人窃窃私语,有的问这姑娘的来历,知情的便说:“这都不知道?鹿鸣城里最大的财主,就是金员外,据说他在南山那里有一座矿,银子成河成海。连知县大人见了他都要客气三分。”
    小二见金姑娘离开,客人们也安静下来,便悄悄往后面角门去。
    后院,鸦默雀静。
    走了片刻,来到一扇门前,在门上敲了一短两长,里头立刻有人开门。
    屋内还有两个人在,见了小二便迎上来:“哥哥,刚才怎么回事?我们差点没忍住出去瞧瞧。”
    “大姑娘又来闹了一场。这只是小事。”小二顿改方才的卑微,在椅子上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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