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前说的可是个‘救’?还是别的。”
    薛放也听见是个“救”,但也未必,毕竟说不通。
    这疯子干出那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的恶行,难不成还叫人救他?
    此时,有士兵把仵作找了来,见了薛放,忙止步先让他们过去。
    杨仪一看,又想起来:“他头上的银针……”
    薛放道:“不必管了,反正也都不能用了。”
    杨仪心中模模糊糊掠过一个念头,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之前等待他的那个士兵跑来:“参将,您的药。”
    “蠢东西,你给我送房里就是了,还特意等到这会儿。”薛放举手接过那个小布袋,匪夷所思,那士兵吐了吐舌,跑了。
    杨仪疑惑,又担心:“什么药?你……哪里不舒服?”
    薛放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好地没有不舒服……”说了这句,有点触动心事,便清清嗓子:“是屠竹给我的,也没跟我说治什么。”
    “我看看。”杨仪伸手。
    薛放把药囊给她,杨仪打开,拿出一颗,闻了闻,眉头皱起。
    薛放问道:“怎么了?什么药?”
    杨仪咽了口唾沫,又再仔细闻了一遍看了看:“呃……没什么。”
    薛放狐疑:“你这神色摆明是有什么,却不告诉我!”
    两人走到一处院子,才止步,就见豆子在前,屠竹拉着斧头跑了来。
    斧头的两只眼睛瞪得跟猫似的:“你、你你!”他指着杨仪,恨不得跳到墙头上去向世人宣告:“你真把我坑骗惨了。”
    还好此处没有别人,杨仪笑道:“小斧头,你比先前长高了不少,也长俊了些。”
    “是吧?我最近也觉着高了……”斧头转怒为喜,顺着说了这句突然又反应过来:“等等,你少跟我打岔,你还没说你为什么骗我们!你竟然是个女……”
    斧头还没叫嚷完,薛放喝道:“够了,说一句两句的就行了,再敢多说打你的嘴。”
    虽然没被打,斧头的嘴还是撅了起来:“我……我也没说她,我只是没想到先生还活得好好的,感情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斧头说着说着,想到昔日因为“杨易之死”各种难过的情形,伤心委屈,眼泪一涌而出。
    杨仪赶忙扶着他:“别哭了斧头,我不是故意瞒你们的,只是……之前是不得已的。是我不好。”
    斧头被她柔声抚慰,泪越发流的汹涌,他张手将杨仪一把抱住:“先生,我真想你呀!”眼泪鼻涕,都抹在杨仪身上去了。
    薛放在旁盯着斧头,又气恼,又羡慕。这臭孩子竟说抱就抱,最可气的是,杨仪居然还并不推开他,甚至在摸他的头。
    如果可以,他想把斧头扒拉开,取而代之。
    气恼跟羡慕交织,最后也成了小小地委屈。十七郎耷拉了头,沉默。
    屠竹却发现了他手上的药:“十七爷您怎么还拿着这个?呃……吃了没有?”
    薛放正气不打一处来,闻声便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什么都不告诉我就叫我吃,必定有毒,你先给我吃一个试试!”
    他拿出一颗递给屠竹:“吃!”
    屠竹愁眉苦脸,看看杨仪:“先生……不不,仪姑娘,帮我说句话。”
    杨仪有点做贼心虚,把头转开,假装无事。
    薛放看出来了:“你们……你叫她帮你说什么?”
    屠竹见杨仪不肯“帮忙”,只得主动承认:“这原本就是……当初在俇族寨子的时候,先生给开的方子。我只不过用起来罢了。”
    杨仪连连咳嗽。
    薛放听见“俇族”,完全迷糊:“嗯?我怎么不知道?”
    屠竹看看杨仪,又小声道:“本是瞒着您的,我本来也以为用不上了,只是最近您又那样。”
    薛放完全迷惑:“什么样?”
    “就是……梦里……那个。”屠竹吞吞吐吐。
    薛放本来“问心无愧”,疑惑而无辜地盯着屠竹,但看着屠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的眼睛也逐渐瞪大:“你……”
    “你”什么虽没有说出来,十七郎的脸颊却是如火如荼地红了。
    他的目光游弋,转到杨仪身上,又跟碰见火似的转到另一边:“你……”
    从不可言说的事情,不能回忆的梦境,竟给屠竹这个小子,猝不及防地揭穿。
    还是当着她的面。
    薛放只觉着无地自容,生无可恋。
    屠竹见势不妙,讨好似的把药囊接过,对斧头使了个眼色。
    也不容斧头反抗,拉着他先跑了。
    一阵熏风吹过。
    小院里一棵杏树簌簌发抖,翠叶玲珑,随风摇动,枝叶间有小小如翡翠般的果子点缀。
    薛放看了眼杨仪,见她没动,他退后一步,在石桌旁坐了。
    “你……你给他开的药方?”
    杨仪硬着头皮道:“是。”
    “你知道是治什么的。”
    “屠竹跟我提过,我才对症下药……”
    “行,你能,知道你很‘对症’了,”薛放抬手在石桌上轻轻一敲,又举手揉着额头:“老子的脸都没了!人也都给你们扒光了!”
    杨仪本还有点窘,听他这样悻悻愤愤的,又觉好笑。
    少不得拿出点大夫的气质:“这没什么,旅帅这个年纪,算是正常的,屠竹只是过于担心你……”
    “我觉着不正常。”薛放打断她。
    杨仪望着他:“嗯?”
    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在阳光下,清澈如明溪。
    “我确实做了……春/梦,还不止一次,从在羁縻州的时候,到回到京内!”薛放咬牙切齿。
    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勇气,也许还有些解不开的惶惑跟憋了数日的难堪,一起发作。
    “这、这也不算不正常。”太阳晒着脸,杨仪轻轻地挠了一下。
    薛放道:“我梦见的人不正常。”
    杨仪张了张口:“啊?”
    “奇怪吗,从羁縻州到京内,我梦见的始终是那一个人,着魔似的,”他盯着杨仪,孤注一掷的:“你可想知道我梦见的是谁?”
    在羁縻州倒也罢了,朦朦胧胧,雾里看花。
    可这几天,仿佛一切有了细节,变本加厉。
    明明答应了不再冒犯她,但如同逆反,摁的越紧,弹的越高。
    在他的梦里,他放肆的无法无天,而且比羁縻州所梦见的有过之无不及。
    知道她病了,薛放急忙前去探望,可看着榻上昏睡中的杨仪,他鬼使神差地想到自己梦境中种种亵渎,哪里有脸相见,几乎有鞭子敲着他的头,叫他快滚。
    本来想压下去,屠竹一袋子斩梦丹,活活把他卖了。
    作者有话说:
    斩梦丹虽迟但到
    丹丹:活活,没想到小丹我在这儿等着叭
    狠狠摸一把可爱的宝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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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新的加更君
    ◎冰火交融,强抢小甘◎
    杨仪看着薛放直视的眼神, 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他指的是自己。
    可是……羁縻州?
    她微微呆滞——在羁縻州的时候自己可是男子。
    他总不会梦见跟男子……
    杨仪不解而狐疑。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杨甯,这念头才冒出来就叫她觉着窒息。
    “我怎么知道。”杨仪转开头, 不看薛放。
    薛放站起来。
    杨仪瞥见他的影子动了,竟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本不打算看他, 还是回了头, 却见少年双目灼灼:“你都未卜先知地给我开了药了, 还说不知道。”
    杨仪讪讪地:“那是屠竹跟我说的……”
    薛放望着她, 看着她的唇稍微开合, 只是看着,他就觉着浑身燥热,是一种没法按捺的如同潮涌的冲动。
    “杨仪!”他从胸腔里吼了出声。
    院外有两个经过的武官, 猛地听见这儿有声响,各自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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