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一阵咳嗽,他喘不过气来。
    “怎么……”俞星臣的神情却难得的镇定:“杨仪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底浮现一丝奇怪的笑意,就好像早就了然。
    “千万不要跟我打马虎眼,”薛放盯着他的眼睛,想看清他话的真伪:“你心里明白吧,俞大人,他要真的一走了之倒好。”
    俞星臣的眼里的笑没了,冒出些疑惑:“这么说,咳咳……是真的被人掳走的?”
    薛放看出他是真的不知:“你不知情。”
    俞星臣想摇头而不能。
    “那好,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俞星臣的眸中又有些奇异的光芒在闪烁:“旅帅以为、我知道什么。”
    他还没说完,脸就开始紫涨,原来薛放突然加大了力道。
    “薛……”俞星臣想出声已经不能了。
    薛放道:“要么说,要么死。俞大人请选其一。”
    俞星臣死死盯着他,喉头格格作响。
    薛放看得出他是不会说:“俞大人硬气。你的墓志铭我也想好了,就叫……‘威武不屈俞星臣’。如何?”
    俞星臣仿佛要笑,却笑不出来,他已经有些晕眩了。
    “薛旅帅!”出声的是灵枢,“手下留情!”
    薛放目光向后瞥去,却并没松手。
    灵枢道:“我们大人……”
    俞星臣似乎察觉他要说什么:“你、不……”
    薛放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十七郎道:“劝你快说,慢一步,大人就要变成死人。”
    灵枢被四名侍卫围在中间,无法选择,只能向着俞星臣道:“大人,对不住了!”
    “识时务。”薛放手一松。
    俞星臣颓然坠地,他捂着喉头,想说什么,却只有一连串冲口而出的剧烈咳嗽。
    灵枢深深吸气:“那位杨先生,是京内一位要人的身边人,我们大人受人所托,要将他找回去。”
    薛放拧眉:“哪个要人。”
    灵枢看了眼俞星臣:“大人未说。”
    薛放想到杨仪所说,跟俞星臣有旧怨,可俞星臣并不知此事等话。
    “我问你,”薛放的目光在灵枢跟俞星臣之间徘徊:“既然要带他回去,为何还要派杀手。”
    “杀手?”俞星臣本半垂着头,听了这句,竟抬头看向薛放,眼中满是震惊。
    薛放竟觉失望:他看出俞星臣对此一无所知。
    不是俞星臣所派之人,那就问不出杨仪的下落了。
    可恨。
    十七郎盯了俞星臣半晌:“你最好祈祷他无恙,不然……我会叫你跟你背后的人,一起给他陪葬。”
    说完这句,薛放大步向外去了。
    而就在薛放离开之后,灵枢跪地:“大人!”他知道自己泄露了不该说的机密,也知道该承担后果。
    谁知,耳畔响起低低的笑声。
    灵枢疑惑,大胆抬头,却见俞星臣靠在博古架上,用沙哑的声音发出有点古怪的笑。
    忠心耿耿的侍卫不知他为何而笑,难道他不恼自己告诉了十七郎真相吗?
    俞星臣慢慢地敛了笑,他自言自语地说:“杀手……杨仪?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灵枢不懂。
    但见俞星臣似乎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灵枢忐忑地问:“大人,真有杀手欲对杨先生不利?是……何人所为呢?”
    俞星臣摇了摇头,他的喉咙还很疼,仿佛被人掐断而又接起来似的。
    用仿佛耳语般的声音,俞星臣低低道:“我也想知道,到底为何。”
    一辆马车如同发疯了似的拐弯,冲入人群。
    在一片尖叫声中,马车向着城外狂奔而去。
    赶车的人蒙着脸,嘴里喃喃骂着,不住地鞭打拉车的马儿。
    马车冲过城门口,沿着官道一刻不停。
    赶车的人总算稍微松了口气,他回头大声骂道:“陈老四你他妈的!我说不要动手,你偏要冲动行事,这下好,必定会打草惊蛇!不管巡检司跟薛十七郎都有了戒备,这次弄错了人,下次再动手就难了!”
    车中没有声音,赶车的人怒骂:“你他妈是死在里头了?给我透口气!”
    叫了两声,车中的人总算探头道:“闭嘴!老三你这个蠢货,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女的!”
    赶车的叫道:“骂我蠢货,我看你是又蠢又瞎,别的或许有假,你没看见他身上背着的那搭帕!那是摆夷族男女的定情信物,但凡女人把这个给了男人,那就是定了终身!异族的男女不比中原,背上这个就等于多半干过了!你还说别人蠢,他背着搭帕难道还是个女的!”
    车中,那人狠狠地瞪着杨仪,又看看她背着的那花布袋:“摆夷族……”
    杨仪瑟缩着,心里有惊涛骇浪。
    之前俞星臣在巡检司门口的那几句话,句句深意。
    杨仪越想越觉着……俞星臣可能已经猜出了她是谁。
    不然以俞大人的性子,不会跟她说那些表面听来无用的废话。
    这一世,按理说俞星臣不认识她,更不会留意她。
    毕竟,曾经对俞星臣来说,杨仪,只是太医杨府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嫡女”。
    是他可有可无仿佛点缀般的妻子。
    如今他竟然盯上了杨仪,这自然是杨甯的功劳。
    真有趣,她本来想跳出原先的命数轨迹,却终究不免还是跟这些人遇上。
    打发了薛放后,杨仪缓缓地出了巡检司。
    她在角门处徘徊。
    在看出俞星臣的用意后,杨仪的本能反应是走为上策,她只会看病救人,若论起跟人比心机耍手段,那简直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但真的迈出角门的一刻,心里却又有个声音不住地叫她回去。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想上台阶。
    就在这反复的迟疑之中,一辆马车呼啸而来,毫无防备的她竟给直接拽入了车内!
    但如今让杨仪震惊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居然会被当街掳劫。
    更因为……薛放送的这花布袋,居然是摆夷族的定情信物?还是女子送给男人的?
    原来如此。
    怪不得薛放会听说她有了相好的传言,甚至要谈婚论嫁,原来“罪魁祸首”,竟是他送的这搭帕。
    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过分的惊讶,跟浮现的苦笑,扭曲地显露在脸上,对于陈老四而言就像是真切的惊恐。
    杨仪看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动,似乎随时想扑过来。
    “好汉,”她赶紧把花布袋捂住,瑟瑟地说:“我不知是怎么得罪了两位?但请千万别动这个,这是我……心爱的佩佩给我的,若是毁损了她就不肯嫁给我了。”
    要是戚峰在这里,只怕要踹她两脚。
    赶车的那人隐约听见,放声大笑:“陈老四,你听见了!狗东西,我说的话你全不听,非得碰死了你才知道!如今把个男人当作那正主劫来,我看你怎么交差!”
    车中的男人则显得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杨仪听的分明,这两人竟是有备而来,还是被人指使。
    她暗暗叫苦,仍假装惊恐地:“什么?什么正主?两位是弄错了?”
    那陈老四上下打量她:“就算是弄错了,但他毕竟是薛十七的身边人,薛不约拿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杀了这个也不亏!”
    “呸!”外头那人猛啐了口:“你只想着报仇,不想着如果没法儿把那个姓杨的弄到的话,那个主就会要我们的脑袋?”
    陈老四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杨仪看了会儿,又看看那花布袋。
    来回几次打量,突然道:“我就不信他真的是个男人……”
    他张手扯向杨仪领口。
    杨仪低头缩身,仿佛是吓坏了:“好汉手下留情,别为难无辜的人!”一边说,右手似慌乱般在陈老四的手腕轻轻掠过。
    刹那间,陈老四只觉着虎口一麻,像是窜了筋一样。
    他不明所以,急停手,抬左手去揉。
    谁知就在这时,后颈上也像是被蚊子叮的般刺痛了一下,陈老四抬头,想看看是否有什么飞虫,谁知眼前突然模糊。
    他摇摇头,还来不及出声,人已经往前栽倒。
    杨仪将指间藏着的银针别在自己的袖口。
    她方才所刺的,是合谷穴跟风府穴两处穴道,合谷穴能够让手在瞬间麻痹,风府则足以要人性命。
    陈老四见她病弱不堪,自然毫无防备,竟给她一击得手。
    不过杨仪并未下死手,只让他陷入昏迷就是了。
    杨仪小心往车前挪去。
    那赶车的因听见车内两人的对话,便道:“我看你别是那种毛病又发作了!所以故意的这么干!天杀的狗才,迟早晚被你连累死!”
    杨仪缩在车门边上,思忖着自己下手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迅速地开始刹车!车内的杨仪一时不防,几乎从车厢滚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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