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生的帝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包括顺德帝,他的父皇。
    他迟早要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顺德帝没两年活头了?,若是识相?些,自己退下去,若是不识相?,待到他再过?两年,羽翼已丰,暴毙了?也行。
    左右这天下,迟早是他的。
    四海八荒,万朝来贺。
    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无意识的捋着烟楣的后背,烟楣听不懂他的话,便?伏在他怀里陪着他。
    待到季妄言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瞧见他的好?楣儿?窝在他怀里,百无聊赖的用指尖在他的袖袍上?刮来蹭去。
    好?狸奴,乖楣儿?。
    季妄言想,到时候,烟楣若想为官,他可以给烟楣封个左相?坐坐。
    他看左相?那个老?头不顺眼?很久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
    马车停下的时候,烟楣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她对朝堂之中的所有事情都很模糊,所有见识基本都来自于季妄言。
    烟父都没教过?她什?么。
    她下马车的时候,发觉他们站在麒麟街街尾,立在一个衙门?口,在衙门?口,站着两个身穿蓝色武夫衣袍的人。
    她昂头去看,在衙门?口的匾额上?读了?四个字。
    “北、典、府、司。”
    她这笨笨的脑袋转了?三圈,才记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北典府司,是大奉中一个比较特殊的部门?,专门?用来监察百官,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有可能?被北典府司监听,还负责刺探敌国情报,揪出本国土内的探子之类的,虽然北典府司的人官阶低,但是掌权高,六品百户都能?抓三品大员,很凶的。
    她记得?,她的两个庶兄都对北典府司很防备,庶兄与她讲过?,若是落到了?北典府司的手里,能?捡一条命回来,都能?吹嘘很多年。
    “季妄言。”烟楣有点怕了?,缩着肩膀蹭到季妄言身边,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借了?北典府司的地方。”季妄言伸手,捏了?捏烟楣的耳朵,对烟楣笑了?一下,但眼?底里却没有笑意,只有汹涌的杀意:“此案皇上?交由孤与三皇弟来办,不经大理寺,刑部,顺天府三司会审,只由东宫全权负责,孤没地方刑审,便?借了?北典府司的诏狱。”
    “好?楣儿?,那可是个好?地方。”
    他们说话间,烟楣听见远处有人乘马而来,马蹄疾驰踩在街道上?,一路狂奔而来。
    烟楣立刻退后半步,顺便?将季妄言的手拍掉,继而转身看过?去。
    来的是东宫侍卫,可以理解为太子的兵,都是有官衔的,最?高的是左右侍卫长,六品。
    今日来的是左侍卫长,一个年过?三十的男子,高大威猛,沉默稳重,他率了?一队侍卫而来,到了?二人面前后,一队人翻身下马,身上?的麟甲发出整齐划一的响动声。
    “属下见过?殿下。”
    左侍卫长向季妄言行礼,同时牵过?来了?两匹马。
    季妄言拉过?了?一匹,继而看向身后的烟楣,问道:“好?楣儿?,你是要随孤一道去,还是要在北典府司内等孤?”
    烟楣当然要跟季妄言一道去了?!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季妄言要做什?么呢,她甚至都没怎么出门?来玩过?,不管季妄言要带她去做什?么,她都心?怀期待。
    “好?。”季妄言便?扶着烟楣上?了?马。
    他抚烟楣上?马的时候,左侍卫长和其余的侍卫都低下了?头,没人敢看。
    烟楣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沉浸在要看季妄言办案的兴奋中,捏着马缰坐稳了?。
    季妄言坐上?了?另一匹马。
    马蹄哒哒而行,因为烟楣走不快,所以整个队伍都慢悠悠的,一路到了?左相?的府门?口。
    左相?姓周,坐镇大奉左相?二十多年了?,是整个名单里面,最?高的一个。
    要杀,当然要从他开始。
    烟楣骑在马上?,慢悠悠走到左相?府门?口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在烟楣的认知中,抓人是有一套流程的,要先叩门?,出示逮捕文书,如果被抓的人官职很高,那还不能?直接带走,有可能?还要留府□□。
    所以到了?左相?府门?口的时候、左相?府门?口的私兵准备过?来询问他们为何来此时,她便?准备下马了?。
    但是她才刚刚俯下身子,去抓紧马鞍,还没来得?及翻身下来呢,就听见季妄言道:“左侍卫长,逮捕周左相?及府中所有人,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烟楣僵在了?马背上?。
    她昂头看过?去的时候,方才还跟在她身后慢悠悠走的左侍卫长已经骑着马、带着人,风一样的扑进了?左相?府中。
    前来询问他们的守门?私兵躲闪不及,直接被一蹄子踏中胸口,那大马巨蹄一落,烟楣清楚的听见了?守门?私兵的骨骼被踏碎的声音。
    烟楣惊的手心?出了?冷汗,僵坐在马上?,看着府门?内。
    一匹匹大马冲进去,若遇反抗,直接就地格杀,为首的左侍卫长拿着东宫的牌子,直接开始逮捕抓人。
    这是烟楣第一次看到死人,四处都是血,她害怕极了?,一阵阵犯恶心?,这时,季妄言骑在马上?,从另一旁走过?来,见她这模样,便?轻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捞着腰将她从另一匹马上?抱到自己的怀里,让被吓坏了?的小猫儿?窝在他的怀里,揉着小猫儿?的后背,低头用下颌蹭她的脸,问她:“好?狸奴,被吓到了?吗,嗯?”
    烟楣回过?神来,抱紧他,贴着他的胸口,把脸埋进去,声线闷闷的说:“有一点。”
    季妄言看不到她的表情,便?捏着她的小脑袋,让她把脸抬起来看她,问她:“会不会觉得?孤做的不好??觉得?孤该温和些,少杀些人?”
    烟楣昂起头,澄澈的眼?望着季妄言的脸,看了?半晌后,缓缓摇头,思考着、缓慢的说:“殿下做的一定是最?好?的,殿下是最?聪明的人,烟楣笨,烟楣不想用我的,笨脑子,去想殿下的事。”
    她可以善良,可以心?软,但季妄言不一样,季妄言心?软会死的。
    从白月明那件事就看得?出来,季妄言并非是如同表面上?那般恣意妄为,依誮他的四周危机四伏,很多事情并非是出于他的本意,他做的事情看似出格,但其实为人很细心?,是个能?掌控大局,但是也注重细节的人,烟楣和他相?识到现在,除了?最?开始时季妄言总发疯,总故意欺负她以外,还真?挑不出来其他的问题。
    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过?去十几年都生养在闺阁之内,对什?么都不了?解,凭什?么以她浅薄可笑的见识,来要求季妄言呢?
    季妄言是有大志向的人,他会向边关的战士见礼,他能?做三皇子不敢做的贪污案,他日后会是个明君,烟楣虽然不聪明,但也能?看出来,季妄言是个明主。
    能?将天下交给季妄言这样的人,总好?过?交给三皇子那样的人。
    她把脸重新贴在季妄言的胸口上?,又重新闷闷的道:“殿下做殿下的,烟楣陪着殿下。”
    季妄言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他揉着烟楣的背,打着马缰、纵马走进了?四处都是尖叫与尸体的左相?家,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好?楣儿?,听话,孤疼你。”
    第31章 [vip] 这个女人离不开孤
    整整两个时辰, 季妄言骑着马,抱着烟楣, 屠戮了大半个麒麟街, 一路的高官都被?他以绳栓之,带回了北典府司。
    烟楣最开始还试图维持她?女官的身?份,比如下去挺胸抬头的走两圈之类的, 但是她?往马下一望, 瞧见了满地的血,便觉得?头晕目眩, 后背冒冷汗,一阵犯恶心?, 坐在马上?都坐不稳,整个人往后一靠,全都窝靠到了季妄言的身?上?。
    彼时正是盛夏,白日间烈阳灼烧, 烟楣却出了一身?冷汗,季妄言瞧的心?疼,便抱着她?, 捏着马缰,从满是血腥的宅院中纵马走出来, 去了街道树下阴凉处。
    他没带水囊,便向身?后的暗卫比了个手势。
    暗卫转瞬间便提来了个水囊, 季妄言喂给烟楣喝。
    那时青天白日, 身?后是血腥遍地的街道,树下是黏在一起的一对鸳鸯, 烟楣饮了两口,回过?神来后便要推季妄言下马, 她?道:“叫人瞧见了。”
    他们是来抄家抓人的,一路上?不知道引来了多少人瞧呢。
    季妄言本?想说“早被?人瞧见了”,但又不想惹烟楣生气,小?狸奴脸色太白,都快吐出来了,他便翻身?下马,去骑了另外一匹,回了北典府司。
    烟楣对北典府司也毫无认知,她?想象之中的“审案”,大概就是一群人查案,然后在堂上?开审,堂上?的大人放出一个个证据,然后犯人就俯首认罪——这是她?以为的审案。
    但季妄言把这群人拉到北典府司之后,问都没问一句,直接拉进了北典府司的诏狱里就开始刑讯逼供。
    那是烟楣第一次进北典府司的牢狱,她?估摸着自己也应该是最后一次进去了,她?只进去看了一眼,便被?惨叫声和血腥气逼的跑出来了,被?季妄言抱到了北典府司办案的大殿内休息。
    大殿内宽敞明?亮,靠窗口处有一个矮榻,季妄言把她?放在上?面,伸手揉她?的脑袋,哄她?:“好楣儿,歇口气,一会儿帮孤整理卷宗可好?”
    烟楣知道,他是看她?成了这样,不想让她?再下诏狱里去了。
    烟楣也不想再去诏狱里去了,她?一贯是个不爱为难自己的人,便窝在塌上?顺从的点了点头,季妄言疼爱的揉着她?的脸,还唤人来给她?拿了一盘荔枝吃。
    被?冰镇过?的荔枝凉甜多汁,烟楣靠在季妄言的腿上?,问他:“季妄言,这些大案子...都是这么查的吗?”
    季妄言拍着她?的背,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解释。
    这个案子是早有预谋,所有证据都已经被?顺德帝备齐了,下面这些人的供词其实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朝堂之上?的风波,是世家门阀与东宫之间的拉锯,是不断的攻讦与权势倾轧,是夺权与打压门阀,这些人的证词,不过?是其中一环而已。
    但小?楣儿不懂。
    她?连一个案子都没见过?,甚至都没上?过?官堂,她?哪儿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呢?
    季妄言捏着她?脸上?的软肉,与她?道:“看情况,若是证据确凿,可以这么逼供,但大多数案件没有这么多证据,所以需要审。”
    烟楣“噢”了一声,塞了一口荔枝肉。
    她?懂了。
    因为证据确凿,所以可以直接打。
    季妄言也没有继续解释,他还需要去诏狱里刑审,然后把供词整理出来,今晚直接去面圣,明?日去打一场硬仗。
    他今日的动?作,早已是朝野震荡了。
    在号角吹响之前,季妄言最后揉了揉小?狸奴的脸蛋,哄着她?道:“好楣儿,这几日都不要出去了,留在北典府司里,陪孤办案。”
    他是东宫太子,那群世家门阀弄不死他,但是弄死一个烟楣绰绰有余,他不想叫烟楣涉险。
    留在北典府司内最安全。
    烟楣浑然不知,躺在矮榻上?、含着荔枝肉“唔”了一声,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点头。
    她?会好好帮着殿下整理卷宗哒。
    季妄言便从殿前离开,入了北典府司的诏狱。
    北典府司的诏狱是在地下挖出来的地牢,暗无天日,夏日里,地面之下也很冷,一位位大人被?扒了官袍捆到了木架上?,鞭抽拷打。
    季妄言只是借了北典府司这么个地方,但是动?用不了这里的人,做审讯的,还是他的左侍卫长。
    被?拷打的人是周左相,年过?半百,沈腰潘鬓,同时也是京城最大的士族,周家的人,他在位多少年,周家便强横了多少年,漠北一半的军饷都被?他吃下了。
    左侍卫长在抽打他,但用处不大,周怀景可以硬抗。
    他满脸血迹,但一言不发。
    秦七夜携证据入京的事情,虽然是隐秘消息,但是他们周家的人一清二楚,因为派过?去杀秦七夜的就是他们周家人。
    顺德帝想借秦七夜揭发出漠北贪污案,他们想杀掉秦七夜,掩盖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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