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只能望着马车行远,也没谁敢胆大包天拦车。
    朱至与汤显上了马车后对视一眼,这种事怕是免不了。
    “最近我谁也不见。”朱至果断开口,一旁的汤显道:“不如回宫?”
    !!!朱至看向汤显,“我怎么觉得你们都挺奇怪的?就说我爹和我娘,他们竟然巴不得我出宫,而你,总想让我回宫!你莫不是打算自己偷偷溜走?不对,我又没有拦着不让你走。”
    对喽,要说朱至不让汤显走的话,那可能汤显会偷溜了走,朱至从来没有拦过人是吧!
    汤显闻之哭笑不得道:“我只是担心公主被人闹得心烦。”
    这话让朱至挑挑眉头道:“我不想见的人,还有谁能冲进我公主府?不过,咱们在南京的府邸好些东西我都没让人弄过来。”
    “没关系。公主忙,这些事交给我。”汤显自然而然接过话,朱至突然冲汤显问:“你这回回来打算呆多久?”
    汤显怕是也没有想到他这刚跟朱至碰面不久,朱至竟然问起他打算呆多久。怎么有一种朱至不怎么乐意见他的感觉?
    想到这一点,汤显有些低落,心下闷闷。
    “如果因为我的心情耽误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大可不必。虽然醒来看到你我是挺高兴的,但如果是因为我阻止你的脚步,非我所愿。”朱至轻声说起,汤显心下稍安,不是不乐意见他就好,至于其他的......
    “走向公主也是我所愿。”汤显像是生怕朱至没有听清,再一次重申道:“公主也是我所愿。”
    啊!朱至确实一开始听得不怎么清楚,汤显在说第二遍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对此,朱至也认真的道:“什么时候想走告诉我。”
    汤显不禁抬眸看向朱至,略为委屈的道:“公主就那么不想看见我吗?”
    这个,朱至摇头如实答道:“倒是没有。只不过我想你既然有了目标,想必会愿意为了你的目标不断前行。我并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想必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是不会愿意回到这儿的。”
    纵然朱至说得不错,汤显也正色道:“若没有公主,我或许根本出不去。所以,公主在这儿挺好,能遇上公主,真好。”
    从遇上朱至那一刻,直到现在,汤显一直以为那是幸运。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入朱至之眼,可是娶到了朱至,他其实也想尽可能成为那一个配得上朱至的人。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选你吗?”朱至突然提起旧事,汤显一怔。
    “因为有没有我你都会让自己过得很好。我存在的意义,不该成为你的牵绊,我一直觉得背负别人的人生太重,我并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止步,自此不再去做你喜欢的事。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朱至将自己的想法剖析在汤显面前,汤显......
    张了张嘴,汤显想解释,朱至摇摇头,“我的坎我只能自己过。你要告诉我的道理我都知道。如果你觉得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就要一直陪着我,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任何意义。”
    “公主。”汤显再唤一声,朱至道:“我并不清楚在你心中我是什么样的意义,对我,你便只是我的丈夫,仅此而已。”
    本以为汤显会难过,不料汤显分外认真的道:“我都知道。公主心里装的东西太多,独独容不下儿女私情,这很好。”
    很好什么的,出自别人之口,朱至或许会觉得那是反话,可出自汤显之口,朱至知道这是真心所言。
    “公主无须为我而觉得有负担,我在做我想做的事,公主只要让我做就是对我最好。”汤显诚挚恳求,朱至!!!
    说来说去好像又绕回去了,她不想绕的好不好。
    朱至盯着汤显,马车在这个时候停下了,“公主,驸马,到府上了。”
    万河的声音传来,汤显第一时间先下马,而且回头冲朱至伸手,那意思相当清楚。
    行吧,朱至搭上他的手,两人一道下车。
    然后一抬头便看到孙商枝等在门口,朱至果断丢开汤显的手走向孙商枝,“商枝。”
    “公主大病初愈,不该外出。”一照面,孙商枝拧紧眉头说话。
    朱至不二话拉着孙商枝往里走,感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孙商枝早已习惯朱至三不五时冒出的话,等在此处的孙商枝不仅是等朱至,更为另一件事与朱至细论,“妾在回宫之前公主让妾研制的东西算是有成品了。”
    先前孙商枝是跟着朱至一道游历的,既照顾朱至,也顺道和之前一样,到处走走看看,正好朱至足迹再一次踏遍整个大明,她不顺路长见识,可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只是在听闻陈亘有孕之后,无二话,朱至把孙商枝送回了宫。
    陈亘肚子里可是朱雄英的孩子,再说,陈亘这些年在北平并不安分,动不了朱至的人,未必没有动陈亘之心,朱至哪能让陈亘出半点差池,立刻把孙商枝送回宫严严实实的护着陈亘。
    孙商枝提及朱至让她回北平前合计弄的东西,朱至立刻想起来了,马上追问:“咱们看看去。”
    “刚好送来,妾就等着公主去看。”孙商枝提起裙摆恨不得赶紧把朱至拉走,然后又想起一旁还有个汤显,驸马爷要跟着一道去看看的,她倒是没什么,可是还有别的人。
    “没关系,该让他长长见识。”朱至跟孙商枝都多少年的默契了,孙商枝眼珠子一转,朱至已然知道她的意思,朱至就觉得挺好的,这种事也不是见不得人。
    行吧,既然朱至觉得没有避着汤显的必要,那就让汤显跟上吧。
    只是,孙商枝领着朱至到了小厅,里面已经传出小姑娘们讨论的声音,同样也听到的汤显一愣,屋里都是女的?
    察觉这个可能,汤显要跟着朱至一道进去的脚步停下了。
    “不进吗?”朱至注意到,特意回头问上一句,汤显立刻道:“屋里都是姑娘们,我就不进去了。”
    朱至瞅着他,汤显立刻问:“需要我进去?”
    孙商枝眨着眼睛打量朱至,也想知道朱至是不是想让汤显进去。
    “我是想你或许可以给我们一些建议。”朱至相当认真的开口。
    真,这话听在孙商枝的耳朵里,孙商枝都怀疑了。驸马能给她们什么建议?
    咳咳咳,孙商枝对此打上一个问号,无奈朱至都这么说了,她绝不敢拖后腿。
    好吧,汤显一个相当听朱至话的人,以为朱至肯定是有什么事需要他搭把手,他得听。
    为此,等进去之后,汤显那叫一个后悔。
    “公主。”屋里一群女子拿着白色的像船一样的东西,乍然一看到朱至是高兴的,然而视线落在汤显身上,一众女子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睁圆了眼睛,不确定在他们面前的果真是汤显吗?男子?
    “这是驸马爷。”孙商枝自知这群人虽然熟悉朱至,架不住好些人从未见过汤显,并不知这位。
    听着孙商枝介绍,一群女子马上再次福身问安,“见过驸马。”
    低头垂眸时,相互交换眼神,似在无声追问,公主来就来了,怎么把驸马爷带过来了?
    汤显应一声,并没有要上去查看的意思,而是在一旁坐下。
    “最新的成品?”朱至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或许应该称之为姨妈巾。
    对的,朱至让孙商枝研究的就是姨妈巾。
    身为女子,在已经有棉花的情况下,不想办法把姨妈巾搞出来,用所谓的月事带,天知道这些年朱至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惜,对于姨妈巾的制作,朱至确实没有多少能够建议的,但就当初她的使用体验,应该能指一条路吧。
    棉花是肯定要的,除了棉花外究竟要什么,又怎么样才能做得轻薄又吸水性极好。摸索,不懂就研究。
    如今朱至拿在手里的不算太厚,那也有半截手指厚,而且是很大,大得朱至想捂脸。
    “已经是最小的。”话说着,瞧朱至把东西翻来覆去的打量,丝毫不觉得汤显的存在有什么不妥,但好些女子都不太敢启齿。
    “还是太厚了,得想办法做得薄一些,薄如纱布,还得吸水,防漏。”朱至显然是不满意的,正因如此,她得把目标提出来,只为让人朝着这目标继续发展。
    一群女子听了都觉得天方夜谭,这怎么可能。
    “想要把东西压薄,须以重力。”汤显人虽然做着,没有忘记朱至刚刚让人进来的时候说过的话。
    “多重的力才能把东西压到很薄很薄?”朱至顺着汤显的话提出问题?
    “要压到多薄?”汤显相信了朱至确实让他进来出主意的,就须得了解朱至的要求是什么?
    朱至立刻把姨妈巾堆了好几块在一起道:“比如把这一堆压到这么薄。”
    指着现在这些姨妈巾一半的厚度。
    有人已经立刻道:“公主,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朱至一个亲眼见证过的人,事实摆在眼前,还能不比眼前的这些人更清楚,所谓的不可能只是人对自己的限制,并非是真正的不可能。
    “可能的。只是得好好想想,应该用什么样的力道才能压制。”汤显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不过,他看了桌上的东西,怎么看也看不出名堂,他不禁问:“这是何物?有何用途?”
    此问落下,一片沉寂,饶是孙商枝都不吭声了。
    “女子每月须用的物甚。”偏朱至理所当然答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汤显!!!
    他听错了吗?他应该没有听错吧。女人每月须用的物甚不就是......
    “怎么?和我们女人说起我们女人须用的物甚觉得不舒服?或者觉得难以启齿?还是觉得过于肮脏?”朱至转而问之,汤显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这怎么会。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每月受这种苦。”
    受苦二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以至于朱至打量汤显道:“对啊,受苦,所以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们以后每回能少吃些苦?”
    指向面前的姨妈巾,朱至早料想汤显肯定和其他男人不同,他们认为肮脏的东西,于汤显却是不然。
    “好。”汤显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下。
    “行。”朱至要的就是汤显这一句话,至于最后汤显怎么跟别人说起这姨妈巾的事,朱至就不管了。
    孙商枝瞄了汤显一眼,其实原本对朱至选汤显这个事,看汤显的相貌,谁不帮朱至委屈。孙商枝也不例外。
    可惜,别管再怎么委屈,皇家联姻的事,谁也休想道一个不字。
    朱至嫁都嫁了,大家心里何尝不是希望朱至能够过得好些,越来越好,现在看来,应该汤显是不错的吧。
    孙商枝想着,也得盯着朱至吃药休息。
    然给朱至号脉那会儿,孙商枝拧着个眉头很是不满。
    有心想劝劝朱至,架不住朱至不乐意。
    “我现在像是能听你讲道理的?”朱至半倚在榻上,顺手拿起一本书,孙商枝眉头紧锁的道:“长此以往,恐于寿命有碍。公主,您是想让您做的一切毁于一旦?”
    朱至拿书的动作一顿,孙商枝道:“公主自知,人只有活着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东西。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以如今天下女子才刚刚开了一个好局面的情况,公主觉得我们会是什么下场?”
    “商枝。”朱至唤一声,抬眼与孙商枝对视后道:“你我自知,管不了千秋万代。所能做的不过是在活着的时候尽可能多做一些。将来,局已开,会有人把局面变得更好。”
    昂起头,朱至肯定道:“我奶奶,我嫂嫂,她们不会允许这一切毁于一旦。”
    “公主。太后和太子妃毕竟不同于您。”孙商枝没有想到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朱至竟然还是无所谓,自是着急。
    “我嫂嫂比我更迫切。”朱至想起陈亘,她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有她在,朱至省了多少事自不必说。
    “公主该知道,如今天下女子以公主为重。”能够上阵杀敌,守卫大明山河的朱至,才是很多人信任的对象。陈亘暂时没有这份威望,尚不足矣取朱至而代之。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眼下我不是还活着吗?纵然我不能长寿,也不至于死在当下,所以,不必过于介怀。”朱至相当豁达,谁能活得多少岁谁又说得准,就算她非长寿之象,她现在还活着,还能谋划不是吗?
    孙商枝已然再唤公主,可是朱至扬手道:“我有些累了。”
    直将孙商枝想要再脱口而出的话都堵上。
    见朱至将手中的书放下,闭目养神,孙商枝明白,朱至确实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孙商枝岂不明白过犹不及,适时闭嘴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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