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看见院子里有一匹马。梁陈骑了上去,朝我伸手。我被他拉上马,坐在前面。
    刚一坐稳,便感到男人滚烫的体温,坚硬的胸膛,都紧紧的压在背上,避无可避。
    他驾马上了街,路过繁忙的集市边上我还看到隔壁徐大婶正在卖菜,看见我她冲我打招呼。我笑着回应。
    虽然是笑着,但也只是勉强笑着掩盖自己的不安。
    没来由的想要从马背上跳下去,以至于浑身紧绷着。
    梁陈察觉到我的僵硬,我见身后一只手伸到前面来,握住了我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
    “真,真的找到了啊。”我回头看他。
    仿佛确认一般又问了一遍。
    “嗯。”他的眼珠只短暂的朝我漂移了一瞬,随后点头。
    “他…人很好的。你们会成为朋友的。”我说,“见到了之后,你就会发现,你们是一类人…肯定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梁陈闻言,幽深的目光落到我的头顶。
    “呃……”
    我察觉到哪里发生了变化…
    是,紧紧贴着的,我身体的地方。炙热的,滚烫的。
    这,这家伙在干什么…!
    “朋友……”身后的男人轻轻开口,“这么说来,我还没有什么朋友。”
    “啊,是,是吗?以后就会有更多朋友了,哈哈哈。”我捂着脸,整个身子几乎要蜷缩起来。
    “刷啦”一声,男人挥舞手臂拉过了披风,挡在了我与他之间。也将那让人燥热不安的触感隔绝开来。
    我微微一愣,而后便松了口气。
    “不要介意。”男人呼吸吹着我的脖颈,“我会注意的……放松点。”
    “嗯嗯。”飞快的点头的同时,我也如他所言能够更顺畅的呼吸了。
    ……这倒让我有些意外,同时也心情复杂起来。
    我看到安邑城的北门,那边上有不少士兵扎营,出了北门路上更多。
    “官兵抓人…抓谁啊?”我小声问。
    “抓山匪。”梁陈声音淡淡。
    “这,这是来剿匪了吗?”我惊讶道。
    “是吧。”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一路快马加鞭,我被颠簸的更加头昏脑胀。
    渐渐的,我觉着有些不对劲。
    “这附近,还有什么山匪吗?”我说,“除了阿利克西欧斯以外……不,他算是山匪吗?”
    沿着大路一阵奔跑,接着在一处岔口拐入小路,而后我看到了更多的旌旗,以及更加密集的军队。
    皆是精兵良将,看这架势,来头不小。怕不是直接从京城一路开过来的队伍。似乎是找到了很麻烦的目标,因而倾巢出动了。
    梁陈带着我在像是营地门口的地方停下了。
    眼前有个高大的营帐,宽敞而且豪华。
    “梁陈…梁陈……他就在这里吗?”
    “是的。”梁陈回答。
    我已经感觉到这不对感在哪里了。
    意识到什么时候,我心想,完了,果然要完了。
    “这里是营地…是营帐,军队的驻扎地。”我紧张的望着他,“梁陈,这是朝廷的军队……喂,你听到没有?!”
    他下了马,要拉我,我甩开他的手。
    梁陈没再拉我,只是仰头看着我。
    “你干什么!”我揪着马鞭愤怒的冲他喊,“你怎么能反悔,你怎么能反悔?!卑鄙小人!”
    梁陈揪住马的辔头,拽着马朝马厩走去,避开了马官来收拾马的动作。
    “你说好了,说好了愿意帮我……你怎么能出尔反尔,你这个…贱人!你不讲信用!”
    我伸手去抢辔头,双脚夹马腹,拽得胯下马匹一阵嘶鸣。
    而后我掉了下来,被他接住揽在怀中,向旁边一跳躲过了马前蹄踹人的动作。
    “梁大人,陛下请您带…小姐进去说话。”营帐走出一人,正是一直跟在刘曜身边的太监郑众。
    梁陈看了我一眼,伸手握住我的肩膀把我夹了起来,一路朝着营帐走去。
    “放开我,不要这样,梁陈……”我不断的用手抠他的手背。
    大概是我挣扎太激烈,梁陈松了手。
    就在他松手的那一刻,眼前的世界出现裂痕,如同镜子碎裂,而后,我向前方扑倒。
    “唔!”身上压上来的重量让我闷哼一声。
    浑身发热,是力量的热和玉魂的活跃。
    梁陈压住了我的半个身子,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样啊,这就是你一直遮遮掩掩的东西吗?”两根手指捏住我的下颚,强行要我抬头面对他的表情。梁陈认真的看着我,“好几次…好几次我都察觉到了力量的波动。原来是这样。”
    那种迫近、窒息、紧张的感觉让我之前好几次差点没忍住人跑了出去。但我都艰难的忍耐下来了。
    刚才的一切完全是下意识的,冲动的反应。
    不该如此。
    我有些丧气,恼怒的甩头避开他的手。
    ……可恶的男人。
    他锁紧了我的手腕,视线没有移开半分。
    “没有逃开…没有移动,是因为抓住了就跑不了吗?”他说,“能量的波动,很像韩子绩将你们送来时的情况。原来如此。”
    我尽量若无其事的平缓呼吸,但手脚不听使唤。
    如同被猛兽扼住喉咙一样恐惧。
    …暴露了,怎么办?
    不行,要冷静,还没完——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的进了营帐。
    我一眼便看到坐在上首华丽毛毡高背椅上的漂亮青年。
    他因为大病初愈气色不好,狭长的凤眼尾部上翘,透露出几丝傲慢与不耐。见到来人,孤高的脸蛋微微抬起,但依旧没有从阴影中离开。
    “夫人在外头大吵大嚷朕都听见了。”小皇帝厌厌的望着我,“几日不见,你气色不错,看起来过的甚好。”
    被这样抓到他面前来,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何时与他串通的?”我说。
    “串通?”刘曜讥笑一声,“朕可没和什么人串通。”
    “你到底想做什么?”
    梁陈抓着我的手很紧,暗暗的挣脱几次都没有成功。
    “朕只是履行作为帝王的职责,剿匪。”刘曜的手指敲打着扶手,“多亏了夫人,让我们终于找到这藏得极深的山匪的老巢。”
    “你……!”我气结。
    原来阿利克西欧斯的藏身地十分隐秘,他们一直遍寻不到。结果反倒是我害他的营地被发现了确切的位置。
    刘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朕也没想到,能够说服皇叔帮朕的忙。说来,这也是夫人的功劳,让我与皇叔相认。”
    我扭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梁陈。
    他对我的目光不闪不避。
    “你答应过我,你要帮我,你怎么能,怎么能——”我觉得我现在要气炸了,大脑嗡嗡作响,“你说你不需要皇帝,你说用不着,你,你想要的那些……”
    我揪住梁陈的衣服。
    “只这么一件事而已,你竟出尔反尔,”毫不避讳的将厌恶的目光投向抓着我的人,“我竟然信任你,我真是…愚蠢至极!”
    梁陈眉头微动。
    他看我的目光,就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已经气到说不出话了,并且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无能狂怒。
    “夫人别傻了,”刘曜的嗤笑声打断了我的话,“皇叔的根在这里,朕是他血脉至亲,朕能给他真正的身份——朕能给他一个归宿,一个家……而你,你能给他什么?”
    电光火石间,我的脑海中浮现了许多事。
    那些声音,一言一行,叫我有些恍惚。
    梁陈试探我的举动,或者说,暗示。
    他也在犹豫……心的天平来回晃动。
    小皇帝站了起来,走到了我的面前。
    “还真差点就让你蛊惑了。”他轻声开口,“可是,夫人也不想想——比起你口中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朕能给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朕可是皇帝,朕的承诺可绝非儿戏,你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朕的皇叔不图名利荣誉,因为对他来讲那些唾手可得。他真正想要的另有其它,是什么,夫人知道吗?”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活着,究竟需要什么?
    梁陈刚问过我这问题,现在看来,一个让我觉得荒谬却又不荒谬的原因浮现在脑海。
    他居然,真的会,因为这种问题而考虑要不要帮我到底,并且跟我走?
    真离谱。
    我以为得知他真正身份对皇帝来讲将多了一个棘手的敌人,毕竟皇家的皇位之争,历来不会有和解的可能——难道不是吗?
    “真正的血脉至亲?你需要这些吗?”我看向梁陈,“曾经梁家人也将你算作亲人,但你真的在乎吗?”
    “我想要再有一个家,你能给我吗?”梁陈突然开口并用手抚向我的脸颊,“你愿意吗?做我孩子的母亲。”
    我怔怔的望着他,把手拿开:“除了我还有很多好女人,梁陈。我已经——”
    “不要别人,就要你。”他说,“但你不愿,如此,我便自己来拿。”
    我向后退了两步,碰到硬物,重心失衡跌坐在地上。
    ——这两人偏要和我过不去。
    事情其实并没有很复杂,而梁陈的“背叛”,也只不过是他被说服后的选择。
    他竟然被小皇帝说服了。
    这才是最不可置信的!
    在我眼里这两个人在发现梁陈出身后根本不可能再搅和到一起去的…!
    怎么可能呢?!
    小皇帝得意而自信的神情让我意识到,这是真的。
    “你就不担心他再次反悔——”我恶狠狠的开口。
    “朕不担心,”小皇帝无障碍的理解了我的意思,却一派淡然自若的模样,“若是皇叔,那朕愿拱手相让,称臣效命自然也是心甘情愿。”
    “不可能,”我说,“为了掌权,你可是忍耐这么些年——我才不相信!”
    小皇帝两步走到我面前掐住我的脸。
    “所以我才说,夫人你并不明白。”背过光线下刘曜的双眼漆黑无神,目光却如有实质,“从小到大,那个一直陪在朕身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朕的母亲亡了时朕才刚出生六个月,他就来到了朕的身边。”
    梁陈答应帮我时是真心实意,他未曾想过反悔。
    但我却忽略了,梁陈——他是一个被安排着,已经习惯了命令的人。叁十几年来,他未曾有一刻是自由的。
    他有能力获得自由,但他的心早就是戴上枷锁的了。
    打从心底里,一步一步的,就这样,他认为自己属于这里。
    而这一点被小皇帝准确无误的发现了。他联系杨震,进而联系到他,恳切的说明自己的想法,真诚的为过去的“怠慢”而道歉。
    如同丢进湖中的石子,泛起一阵涟漪后,涟漪渐渐褪去…之前是怎样,之后依旧怎样。
    梁陈在梁家是进了族谱的,但只是添了名字。但小皇帝答应他,会给他正式的出身,告祭先祖,将他从梁家出名,请到皇室的族谱。他会有新的字,新的名,爵位,宅邸,他将重新成为大汉朝的刘家人,一个亲王。
    从此,身份光明的行走于世间,还是这王朝最顶级的权贵。
    “朕还可以把夫人赐给你做侍妾,当然皇叔非要娶她,也不是不可。朕会想办法给她搞一个出身。”小皇帝信誓旦旦道,“这样,你们的孩子也拥有皇室的血脉。皇叔也知道,朕的孩子大多早夭,很少有立得住的。到时候,说不准朕还得将你们的孩子接入宫中扶养……”
    很显然,现在的结果便是梁陈被说动了。
    很难不心动,换做是我,怕是也要犹豫的。
    所以我才会在希望他与我合作时一天比一天慌张,就想着赶紧找到阿利克西欧斯带我离开,便安全了。
    “若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便是不回到皇宫也无所谓…去你说的那世界之角也无所谓。”梁陈的手拂过我的面颊,“需要时急急讨好,不需要时便甩到一边,若是就这样跟着你走,结果却被你骗了……我也是有所担心的,担心你是个骗子。或者你连骗我都懒得骗了。”
    ————
    梁:你若愿意和我亡命天涯,我就……
    (然而,几次暗示都被躲开的梁某想了想,决定被玩弄前先玩弄女主)
    阿利狗虽然下章出场,但很短暂
    还是梁刘二人主场居多  炖大肉
    梁某反水虽然很狗血,但他思考的问题其实很实际
    人在解决了基本需求后都会有亲密关系和归属感的需要,这些是很难切割的
    虽然梁某对女主说的那些都很感兴趣,但女主那些话相当于让梁某思考得到这些一直好奇的东西之后,应该做什么。
    答案是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
    梁某曾一度想和女主过二人小世界,甚至做饭收拾屋子喂鸡烧水,总之想经营小家,奈何女主避他如蛇蝎
    梁某想了想,要是以后跟着女主走了,有了其他难对付的男人他还没法用强,那不就相当于女主拐走他又不要他了。再加上离开生活叁十多年的地方好像也比较困难。
    女主表示下回用色诱一定得色诱到底,划水心态要不得.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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