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道凛气极了,回自己院落的脚步都极重,一进门便摔了侍人奉上的茶盏,正摔在跟着进门的祁道凝脚下。
    祁道凛往小榻上坐了,一脸不快地看向祁道凝:“你跟来作甚?”
    祁道凝冲侍人挥挥手,侍人快手快脚地清了地上瓷片,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临走还帮她们带上了门。祁道凝觍着笑脸凑到祁道凛身边道:“我瞧阿姐恼了,特来劝劝。”
    “劝?方才你可半句话没有与我站在一处,你劝什么?你眼中何曾有我?”祁道凛仍是气,她也知自己不过是在冲祁道凝撒气,但她心中苦闷实是无人可诉了。
    祁道凝握住她的手,真诚地道:“我眼中自然只有阿姐。”
    “那你方才为何一味附和父亲与阿兄?我不信你看不到其中凶险。”祁道凛抽出手瞪她。
    祁道凝攥住她抽走的手,俯下身在手背上落下亲吻,抬头看向祁道凛,四目相对,祁道凛看见了她含情的眼眸,祁道凝说:“你看不出来吗?父亲心思已定了,多说无异,何必白费口舌呢?”
    “……难道便眼看着……”祁道凛的手是冰冷的,声音发颤。
    祁道凝轻笑着吻上她的侧脸:“是呀,这是艘终将要沉的破船……你我难道是第一日知道吗?”
    祁道凛推开了她,皱眉道:“那也不是你赖在我这里的理由,滚回你的院子里去。”
    “阿姐好狠的心呐。”祁道凝顺着她的力道,向后倒去,手肘支在身后,又是一阵笑,笑得祁道凛心烦。
    “快滚!”
    “我偏不。”祁道凝翻身起来,眼疾手快地搂住了祁道凛的腰,祁道凛挣脱不得,怒骂道:“祁道凝,我没心思与你玩闹!”
    祁道凝从背后抱住她的阿姐,将脸埋在她的脊背上:“阿姐,脏污的土里是长不出干净的花的,莫要挣扎了。何苦去想那些?”
    祁道凛的挣扎停了,她似乎突然失了力气,垂下手来,放任祁道凝搂抱。
    祁道凝打横将她抱起,走向内间,祁道凛习惯地伸手圈住她的颈间,便也嗅到了祁道凝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不同于一般女郎喜好的花果香气,祁道凝身上熏的是檀木香,她曾笑话祁道凝又不是佛门信徒,熏那香味作甚,祁道凝那会儿说什么来着?
    我不信神佛,却也想问问神佛,能不能洗净我一身脏污。
    那一年祁道凝十八岁。
    祁道凛的心软了下来,用力地抱住了祁道凝,将面颊埋进了她的颈窝。祁道凝将她放在榻上,蹲下身,替她除鞋袜,又起身解了她的腰带,褪了衣裳,再抽走发簪,让长发披散下来,动作轻柔又耐心,服侍好了祁道凛,方才去打理自己。
    祁道凛抱膝坐在榻上,看着自己的阿妹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
    她们本不是一母同胞,祁道凛是正室嫡出,而祁道凝的生母不过是个低贱的歌妓,因着貌美而叫父亲纳了进门,可惜命不好,生育祁道凝时便去了,也没享过几日福。祁道凝肖似生母,长得极为貌美,但祁成鸣子嗣众多,她失了生母,也不得父亲喜爱,便常受兄弟姐妹欺凌,祁道凛心善,见不得这种事,拉拔了她一把,从此便叫祁道凝黏上了。祁道凝幼时可爱得紧,祁道凛喜欢她软软糯糯叫阿姐的模样,总将她带在一处,姐妹感情极好。
    她们年少时同兄弟姐妹一道皆是读的一样的书,讲的也是圣人文章,学的也是文武艺。祁道凛是学的最好的那一个,她满心以为自己将来要出将入相,光耀门楣。可十八岁的时候,她所有的信仰都被碾成了粉末。那一年,她的父亲觉得她是可造之材,将家族中事摊开了给她看。她本极想尽快长成为父母分忧,可她看到了什么呢?是精锐的私兵,是囤积的武器,是私开的矿山,是与蛮夷私下贸易的车队……这一切从她曾曾祖父起便开始了,初时只是小小谋利,后来地下生意越做越大,传到她父亲手上时,忽有一日她父亲便生了更大的野心。祁道凛研读过周律,这一切够她祁家诛尽九族,而她一人无能为力。
    她曾以为她的家人是严父慈母殷殷期盼、兄弟孝悌姐妹友爱,突然从这一日起,她从父亲的眼睛里读到了癫狂,从母亲的眼中读到了自私,从兄长的眼眸里读到了野望。天地面目全非,诗书礼乐教养起来的脊骨断得彻底,淌着血,疼到麻木。
    她几乎要活不下去了。一场大病叫她缠绵病榻,终日昏昏沉沉,是祁道凝衣不解带地在照顾她。她躺在榻上虚弱地看着祁道凝忙里忙外,泪忽地就落下来了。她在睡梦里听见了父母的声音,她的父亲说可惜了本是看好阿凛做继承人的,她的母亲道是她福薄,想来命格不够金贵,还是再看看阿冲吧。她也听到过二兄的声音,二兄嘲讽地说她愚蠢天真,这样一个家怎么会长出她这样的人,病死也好早些解脱,祁家还是得靠他。
    原来……原来是她不够聪慧吗?
    然后她听见了祁道凝的声音,她在说什么?
    她在一声声的唤阿姐。
    阿姐,阿姐,阿姐……求你……快好起来……别留我一个人……
    阿姐,阿姐……活下来好吗?
    阿姐……  你不要怕,我在陪你,我永远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啊……
    阿姐,你别怕,你做不来的事,阿凝替你做……
    阿姐,阿姐,阿姐……
    是祁道凝一声一声的呼唤把她唤回了这世间。
    她醒来之后才知道,祁道凝为了她去求了二兄告知原因,二兄狠狠地讥讽了她,她又去求父亲,父亲看在她天资也不差的份上,提前告知了她,道凝与她差着叁岁,本不必那么早知晓。
    “都怪我,这些事情你一个孩子知道又如何呢,徒添困扰。”祁道凛为此感到十分难过,她自己柔弱不堪经不起打击,却连累道凝也与她一道陷进了泥沼。
    道凝却笑:“与阿姐一道,阿凝甘之如饴。”
    日子到底还得过,祁道凛也只能转变立场,开始跟着父兄打理家业,开始不过是管家理事,慢慢地便有了些她不忍心做的事,她极痛苦,谋人田土搜刮民财乃至杀鸡儆猴,这与她自幼所学全不是一回事,她到底是个天真的人,便也因此多吃了许多苦头。她的父亲不是个听劝的人,自来说一不二,也见不得子女忤逆,她不做,便一次次地斥责打骂逼迫,祁道凛是块璞玉,可以按着他的心意打磨成他想要的样子,但若仅是块顽石,舍弃了也并无不可。
    祁道凛不止一次想着不如就算了,无能地舍了自己的性命,闭上眼,便不必在陷入这样的痛苦里。但祁道凝一次次地劝住了她。为了叫她不必受良心的折磨,她的阿妹替她去做了那些她不愿做的事。
    祁道凛不敢信:“你疯了吗?人命关天,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阿姐啊,不要天真了,”祁道凝看着她的阿姐,眼中写满了悲悯,“他们就像一只兔子,阿爹要你狠下心舍弃,你不愿,阿爹便要逼你亲手杀它。那些人在阿爹眼里并不重要,若能让你变狠,阿爹高兴还来不及。”
    “阿姐,是你的犹豫不定,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啊。”
    祁道凛捂着脸跌坐在小榻上,显得无助又可怜,她没有看见她的阿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是满满的志在必得。
    “阿姐,不要逼自己了,你做不到的,你便接着做你的圣人菩萨便是,那些脏污与血腥,我来替你做。左右我也不在意。”
    “阿凝,人不是棋子,不要说的那么轻佻,你哪能担得起呢?”
    “阿姐,你我都是棋子,哪来的余裕去给旁人争取做人的机会?”
    “……”
    那之后,祁道凛默许了祁道凝跟在她身边,她照旧与父兄有不同的意见,但学会了将之包裹在为了家族更好的“大义”之下,而那些她逃不掉的恶事,不论她愿不愿皆由祁道凝替她做了。
    时日越久,祁道凛对祁道凝的愧疚便更深。深到祁道凝第一次显露出超出姐妹的感情的时候,祁道凛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
    那一年祁道凝二十岁,祁道凛二十叁岁,父亲为她定下了婚事,迎了一个貌美的小郎君入门。婚礼前试嫁衣的时候,祁道凝抱住了她。祁道凝已经比她高了,将她整个搂进怀里,十分用力,几乎是要将她揉碎,她挣扎着推开了祁道凝,却看见了祁道凝满是欲望的眼眸,那种欲望她在父亲眼中看到过,在兄长眼中看到过,甚至在母亲眼中看到过。她忽地晃了神,她想确实是她不够聪慧了,原来他们一家人没有任何不同。唯一的区别是父母兄长眼中的渴望看向的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祁道凝的渴望望向的是她。
    那眼神写满了占有与侵犯,赤裸地几乎要将祁道凛剐得体无完肤。
    “阿凝……你……”
    “阿姐……你感觉不到吗?”祁道凝抓住她的手,引着她贴上自己的胸口,掌下是心脏有力的搏动,“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爱吗?”
    “阿凝,我们是姐妹……”祁道凛艰难开口。
    “哈哈,姐妹,姐妹意味着你我有一半的血是一样的,你我合该无比契合,远胜常人。”祁道凝吃吃地笑起来,一步一步向祁道凛逼近。
    “你疯了!”祁道凛忽觉书到用时方恨少,竟一时找不出词语来辱骂她。
    “我是疯了,早便疯了,在你病的时候,在你痛苦的时候,在替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在手上沾血的时候,在父亲责骂或是称赞的时候……阿姐竟还没疯吗?”
    祁道凝精准地击中了祁道凛的死穴,她是个虚伪的人,一面舍不下仁慈之心,一面又默许阿妹替她做那些事,她哪里配说这样的话呢,谁又比谁干净?
    “阿姐,伤天害理的事都做过了,乱伦,又算得上什么呢?”祁道凝的声音压低下来,带着无尽的缠绵与诱惑,“你我罪孽缠身,何惧再加一点。活着一日我便让你极乐销魂一日,若有一日身死,通向十八层地狱的路我也会陪你一起走。”
    祁道凛步步后退,腿弯撞上床榻,令她失去平衡倒在榻上,祁道凝顺势压了上去,将祁道凛逼进了死角。
    她看着祁道凛的眼睛道:“阿姐,我此生别无所求,我只想要你。”她凑上去亲吻祁道凛的唇,她并没有用力制住祁道凛,只要祁道凛想,随时都可以推开她,但祁道凛没有,她颤抖地闭上了眼睛。
    祁道凝覆上去,动作万分轻柔,像是对待绝世珍宝。嫁衣似火,唇舌却比火焰更加炽热,两副相似的血骨融在一起,柔软的身躯互相纠缠攀附。祁道凝耐心到了极点,小心翼翼地顾虑着祁道凛的感受,快感冲断了祁道凛脑中那条名为理智的弦。罢了,反正都是要堕入阿鼻地狱的,若是阿凝想的话,一晌贪欢也无妨了,总归是她亏欠的。她伸手拥住了祁道凝,那是她的阿妹,她闭上眼,看不见祁道凝那与她相似的面容,就像她一次一次对那些恶事闭目塞听一样,看不见便不存在,也就不会有铺天盖地的绝望压得她喘不过气。如果……如果不是姐妹就好了……不对,若不是姐妹,又何来这纠缠不清的当下?她们俩是同一处泥塘里长出的并蒂莲,花开两朵,水底下却紧密相连,彼此交缠,谁也离不开谁,谁也逃不开谁,同生,共死。
    在极致的快乐之间,祁道凛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脱离了躯壳,悬浮在空中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本该沉溺其中不知所以,但她有些奇妙地发现,她竟还有闲暇想些七七八八。
    祁道凝好似发觉了她在走神,不轻不重地在她的乳尖咬了一口,祁道凛吃疼,轻哼一声,将祁道凝抱得更紧。
    那是与她一样的躯体构造,柔软的、光滑的、细腻的、丰腴的,她从不曾注意,可在这黑暗之中真实地触及对方之时,她却觉得那触感是那么奇妙,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道凝背后抚摸游走,像是有什么补上了她内心的空洞,满足,无比满足,只想永远这么抱下去,不必有明日,不必看前路,只要此时此刻……
    听到身下人极力忍耐却又情不自禁溢出的娇喘之时,祁道凝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掩住了那一刻的快意和喜悦。她为这一日忍耐了数年,步步筹谋,引着祁道凛入彀。
    到底是我那天真的阿姐啊……天真地简直不像个祁家人。祁家这烂泥塘是怎么养出你这样的人的呢?
    你知道吗,你的阿妹自十五岁起便在肖想你。旁人与我何干呢?玩弄那些人与玩弄一群蚂蚁无异,我并不明白阿姐为何下不去手,但无妨,阿姐的心越是柔软,便越能叫我占据一席之地。只要阿姐想要的,阿凝必会为你达成所愿。
    而阿凝,只想要你看着她,只想要你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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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继师生和姑嫂之后我又开始搞姐妹了=  =我现在完全是一种【我都在po18写了,有什么是我不能搞】的心态,笑死
    **有人猜到吗?并没有人跟我玩猜一猜的游戏,叹气。
    **祁道凝整个都是黑的。祁道凛是有能力有脑子,但魄力不足,比较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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