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持续不断地响着,仿佛骆丘白不接电话就会一直这样打下去,嗡嗡的声音显得异常突兀,骆丘白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了起来。
    “……喂?”
    “今天你没有做早饭。”
    祁沣不悦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此时他正坐在餐桌前,用餐叉戳着厨师做的卖相姣好的煎蛋,可是因为不是妻子做的,他一点胃口也没有。
    你这家伙特意打两次电话就为了说这句话?
    骆丘白无奈的笑了一下,“今天我要早点去剧组拍戏,没来得及做,晚上给你补上。”
    祁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勉勉强强接受了,两个人一时间都不说话,骆丘白看着四周的眼睛,忍不住小声说,“如果没什么事就先挂了吧,我还有点事要……”
    “我很想要。”祁沣硬邦邦的话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骆丘白愣了一下,接着耳朵都红了。
    卧槽……这是上午八点,朗朗乾坤啊!你吃着早餐还能惦记着床上那点事,到底要不要脸,你也不看看我周围多少双眼睛在看着!
    骆丘白尴尬的低咳一声,接着两眼一闭,破天荒的扣上了祁沣电话,他实在没法厚着脸皮在别人面前跟大鸟怪调=情。
    电话挂断了,骆丘白抓了抓头发,耳朵上的红晕还没退去,周围人不明所以,可李天奇的脸色却扭曲的更厉害了。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手背上都冒出了青筋,别人听不出祁沣的声音,但他可是听得一清二,骆丘白这分明是在当众扇他的耳光,暗示他背后有祁少爷撑腰!
    骆丘白懒得猜测他的心思,这会儿耐心耗尽,打了个哈欠,回过头笑眯眯说,“李先生,这片场虽然大,但是毕竟不是你家的,你的保镖这么不懂事,万一被哪个有心人看见,上了第二天头条,丢的可是你的人。”
    李天奇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压住心中的怒火,对保镖使了个眼色。
    黑衣保镖得令,挪开身子闪出了过道,在场其他几个人长舒一口气,纷纷夹着尾巴快速的走了出去,生怕再慢一步又要被两个人的战火波及。
    骆丘白挑了挑眉毛没说话,最后一个跨出房门,这时候李天奇突然叫住他。
    “骆丘白,你不要太得意,小心乐极生悲。”
    这句话让骆丘白愣了一下,接着笑了一声,回过头说,“不劳李先生挂心,我本本分分的演戏,不比你风光,也没什么可得意的。”
    李天奇跟着冷笑,眯着眼睛慢慢的逼近,低下头压低声音说,“你不用在这里跟我装傻,就算你现在攀上祁少爷也别以为就有了什么资本,在这个圈子里混,你还嫩着。”
    说着他抬手捏住骆丘白一只胳膊,得意道,“瞧你这副长相,也不过是个三流艺人,我跟祁沣上床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糠咽菜呢,不用在这里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这句话直接把骆丘白给逗笑了,如果刚才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会儿他是真的生气了。
    半眯着眼睛瞥了李天奇一眼,目光里带着不屑和讽刺。他一向随和好脾气,但不代表没脾气,这样锋利的目光从眼睛里溢出来,竟然让李天奇莫名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他笑了一声,把胳膊从李天奇的手腕中抽出来,慢慢的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如果你说的上床,指的是那次在豪庭会所,你揉了半天他对你也没反应的事情,那我已经知道了。原来灰溜溜的被人赶走也叫上床,李先生,受教了。”
    一句话让李天奇脸色骤变,接着像被刺痛了伤口,抬手就要教训骆丘白。
    骆丘白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明明比李天奇要瘦一圈,却带着强悍的力量,眼睛里带着毫不退让的目光,像是捍卫领地一样,一字一句的说,“李先生,我奉劝你一句,不是你的东西千万别想着染指,你三番两次找我麻烦,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祁沣不行,我们现在在一起,这跟你完全没有关系,狗急了还跳墙,李先生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他一把甩开李天奇,径直往外走。
    门口的保镖还想再阻拦,骆丘白却冷笑一声,推开他们就跨了出去,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保镖们回头征询李天奇的意思,却看到他气的咬牙切齿,本以为可以给骆丘白点颜色瞧瞧,却没想祁沣竟然把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巨大的羞耻感让他气的哆嗦,但一想到祁沣刚才的那通电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骆丘白走出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
    出院后第一次回到剧组,骆丘白就感到了气氛的不同,摄影棚里所有人,不管男男女女,认识的不认识的,见到他都一副笑模样,争相恐后的凑上来聊天,热情的询问他身体的情况,听说他伤了脸,就更加感同身受的点头,纷纷贴心的安慰道“小伤而已”“放宽心总会好的”“疼不疼,我这里有药膏”……
    这些人热情的态度,着实吓了骆丘白一跳,以前他在剧组的人缘虽然也不错,但绝对不至于让那些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的人都凑上来问候。
    一上午的时间,他就收到了好多吃的、用的,好像他一下子就成了剧组的香饽饽,谁都想凑上来跟他说几句话。
    对此骆丘白一头雾水,又不好拒绝人家的好意,笑得腮帮子都疼了,周围仍然不断有人凑上来跟他聊天,而相比之下,总是一副大牌派头的李天奇周围却门庭冷落,原本不管是对他巴结的还是嫌弃的,至少不会这样明显的表现出来,但如今他周围只有几个助理,那些曾经巴结过他的人,都不见了影子。
    他坐在一边,脸色非常糟糕,小助理端着一杯热咖啡递过去说,“奇哥,今天您的后援会又组织了一帮粉丝来剧组探班,这会儿正在摄影棚外等着呢,您看是不是按照老规矩,把他们都轰走,别影响您接下来的发挥?”
    小助理跟着他干了好几个月,已经摸清楚了这位不好伺候的大明星的习惯,他厌恶粉丝来探班,总是抱怨她们唧唧喳喳太吵,其实是死爱面子,害怕自己的表现不好,被别人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本以为这次又要跟以前一样把人轰走,没想到李天奇只是微微顿了一下,接着竟然笑了笑,“让他们进来吧,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我总不能每次都避而不见。”
    小助理惊讶的看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立刻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十几个女孩拿着闪光板和包装精美的礼物走进来,一看到李天奇立刻兴奋的挥手,大喊着“奇奇最棒!”。
    李天奇站起来挥了挥手,走过去跟他们聊天,态度温柔亲和,引得小姑娘们一阵阵尖叫。
    站在远处的骆丘白看到这一幕,挑了挑眉毛又低下头继续剧本,这时候森川走过来坐到了他旁边。
    “丘白,身体还好吗?你刚出院就回来拍戏,可真够敬业的。”
    骆丘白抿着嘴笑了笑,“我身体已经恢复了,而且之前又耽误了很多进度,要是再不敬业一点,我怕导演你太抠门,扣我的工资。”
    森川哈哈一笑,看了看骆丘白的侧脸,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又古怪的神情,“恢复了就好,我刚才想到一个点子。”
    “岳朝歌逃亡途中,脸上被毒箭划伤了,正好符合你现在的样子,连化妆都省了,你要是没问题,今天就从这七十三幕开始吧,不过……你要是觉得为难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以后再给你贴道假伤疤就是了。”
    “七十三幕?”森川的口气让骆丘白有点疑惑,他随手翻了翻剧本,发现这是一场打戏,里面台词并不多,但是跟他演对手戏的人却是——李天奇。
    两个人的摩擦已经成了全剧组有目共睹的事情,大家虽然都不说出来,但是背地里都跟明镜似的,这时候让他们俩演对手戏,简直是怕这场戏还不够乱。
    难怪森川的表情这么奇怪,原来是这样……
    他抓了抓头发,往四周看了看,“今天叶承没来吗?我之前落下的部分都是跟他的对手戏,我想是不是先把我俩文戏的部分拍好。”
    森川叹了口气,一脸为难,“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叶承去外省赶通告了,今天恐怕是回不来了,主线部分拍不了,今天又只有你跟李天奇在场,所以我想先把副线内容拍完。”
    这话让一个知名大导演说出来已经很难做了,而且森川又是难道的好脾气,对骆丘白有知遇之恩,之前他受伤住院,已经耽误了太多进度,如今要是只为了一个李天奇就挑三拣四,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了。
    骆丘白这样一想,也没什么尴尬的了,笑着挥挥手说,“导演您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的,您有您的难处,您说怎么拍我都配合。”
    森川松了一口气,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那你去换衣服吧,二十分钟之后准备。”
    七十三幕的剧情并不复杂,讲的是岳朝歌被简潼设计抓住之后,关押到了重刑大狱里面严加拷问,朝堂上有知晓当年狸猫换太子真相的大臣,誓要还天下纯正的皇室血统,所以在知晓岳朝歌才是真正的太子之后,暗度陈仓,买通了关系,给岳朝歌指了一条越狱路线,是生是死就在今晚。
    阴暗的牢房里,到处不见一点光,水珠滴答滴答的砸下来,在地上汇成一滩水洼,凑近一看才发现那里竟然是一大片血水。
    岳朝歌垂着头,白色的里衣已经被打鞭子打的斑斑血痕,他始终不发一言,一鞭又狠狠地抽了下来,划破空气发出冷厉的一声哨响。
    “啪!”一鞭,皮开肉绽。
    岳朝歌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响,咸湿的汗水浸透伤口,他疼的全身控制不住发抖,身体却一动不动。
    “你倒是说还是不说!你刺杀陛下,谋逆朝廷,有还是没有!?”
    大理寺狱卒尖锐的声音响起,岳朝歌嗤笑一声,芙蓉勾压低之后带着微微的沙哑,像粗糙的味蕾刮在骨头上,“这话你应该跟你的陛下去说,这朝廷到底是谁在谋逆,哈哈哈……”
    “你好大的狗胆!”狱卒又是一鞭落下,却被人按住,抬头一看是张大人。
    他阴测测的笑了一下,示意狱卒先先去,用鞭子挑起岳朝歌的下巴,眸子里带着嘲讽,“岳朝歌,你已经死到临头,还不认罪?你要是认罪,陛下兴许会让你留个全尸,要是再不认罪,五马分尸、炮烙宫刑……总有你受的。”
    “张大人,你不过就是条好狗,倒是咬起了主人,回去告诉简潼,当初他半死不活的悬崖底下的时候,可是跪下求我救他的,你的陛下见到我都要下跪,你这条狗竟然站着跟我说话,你才是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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