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靠近门口的jackson率先转过头,看见来者,惊喜之馀又有些纳闷:「思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今天要去学校社团上课吗?」
    「我回来拿个东西就要走。」徐思央快步走向他们,一阵清淡的古龙水气味丝丝缕缕扫过空气,他飞快地弯腰进柜檯后方,随即拿着一个纸盒出来。
    jackson认出那纸盒,有些惊讶:「你要用新牌?」
    「嗯,昨天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把我手上的牌弄脏了。」抬起头,徐思央正好对上苏允诺的视线,他冷不防问:「你是新来的打工仔?」
    苏允诺仰头回望那双深眸,他的眼睛和他的声音一样乾净,浓烈像是醇厚的咖啡,没有半点杂质,也没有过多情绪,她还记得徐思央两次帮顏华占卜时的眼神就是这样,看起来不兇,甚至有一丝玩味。
    身旁的yuki先一步说话:「思央,你还没记起人家的名字吗?」
    「苏允诺。我是苏允诺。」苏允诺替自己又介绍了一次。
    「抱歉呀,允诺。小亦没有事先和我讨论,我这阵子又很少过来。」徐思央带着歉意一笑,他行事匆匆,像在赶时间,却为她放慢语速,原先转向门口的脚又缩了回去,诚意十足地看着她:「允诺,你来这里工作多久了?」
    jackson代替她回答道,语气之中有些苛责:「两个礼拜了!」
    徐思央颇无奈地衝着他一笑,又转头回来:「允诺,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吗?」
    苏允诺有些意外,「只要不是太困难的事,就没问题。」
    「不是什么难事。」徐思央伸手从侧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深色纸盒,小心轻放地放到了苏允诺面前,「帮我保管这个东西。」
    苏允诺接了过去,大概她一个巴掌半的大小,重量不重,形状像是个扑克牌。上头绑着漂亮的缎带,纸盒周围已经用包装纸严实包紧。
    「这是什么?」她轻声问。
    「那是我预先准备要送给小亦的礼物,放在这两个人手上,我不太放心。我最近要搬家,怕放在我那会不小心弄不见。」
    无视身后两人义正严词的抗议,徐思央对她露出带着拜託意味的微笑。
    苏允诺盯着纸盒良久,才有些迟疑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拿回去,我不一定能保管很久。」
    「不会太久,就交给你了!别跟小亦说,会破坏惊喜。」见苏允诺终于点了下头,徐思央神情一松:「谢啦,允诺,回头我请你吃饭。」
    旁边的jackson哇一声大叫:「思央竟然主动开口要请人吃饭!这真难得,不过思央你可得要把握时间,人家小诺的时间可是很宝贵,没准等不到——」
    「靠。」jackson的话还没说完就被yuki一把拧住耳朵。
    「小诺,等一下中午,姐姐带你去吃大餐,餐钱从这个臭小子的薪水扣。」yuki一边说一边加重力道,jackson疼得大声求饶,惹得原先面无表情的苏允诺笑了出来。
    徐思央原先已经准备要走,听见他们的对话,又倒退了回来,侧过脸多瞧了苏允诺几眼。
    他的语调一转:「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四强赛那天被小亦宣布死期的女生。」
    自从节目播出后,苏允诺很常听见别人这么称呼,她露出苦笑:「对。」
    徐思央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四强赛那晚之后,他就很少有机会和沉亦交流,一来是因为比赛竞争关係,二来是因为沉亦突然经常性搞失踪,他一直以为沉亦和陶莫提重修旧好,后来听jackson说他都和新来的打工仔在一起。
    这不寻常,沉亦一向洁身自爱,怎么会和一个还不熟的人走在一起。
    这个突然闯入他们工作室里的打工仔,给他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她有着彷彿世界在顷刻天崩地裂也无动于衷的淡漠眸光,可是当注视她的人一转开神情,那抹傲气退去了,便只剩下很深很深的孤独,就藏在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瞳眸之中。
    徐思央彷彿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允诺,你听过小亦的故事吗?」儘管赶时间,徐思央还是憋不住,多嘴问道。
    「没有。」
    苏允诺轻轻拨动缠绕在纸盒上的棉绳,她抬起眼,只见徐思央半身倚在柜檯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站在前方座位区收牌的yuki也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他们。
    徐思央把柜檯后方的高脚椅拉了出来,边走边说:「小亦除了莫提以外,一直都不喜欢和其他女生有过多接触,即便是案子,他也很少接女客人的预约,但这次他不但把你拉进店里,听说平时也特别照顾你,是吗?这真的很……让人惊讶。」
    苏允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动作,徐思央从柜檯上还抽了张湿纸巾,有洁癖似地仔细把椅背和坐垫都擦了一遍。
    这时,店里又来了其他客人,jackson和yuki回到工作模式,招呼起客人。
    徐思央看了看走进来的不是事先和他预约过的熟客后,他坐到椅子上,正面转向苏允诺,伸手拨了拨垂在额前的发丝,轻飘飘地说:「你让我想到一个人,一个和你一样,单纯又无心机的女孩。」
    苏允诺有点失望,她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结果只得到了老套的「你让我想到一个人」,她顿了顿,捧场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和沉亦有什么关係?」
    「没什么关係,同个学校的同学。」徐思央习惯性地掏出一支菸,刚叼到嘴边,就被眼尖的jackson用嘴型提醒这里禁菸,他把菸夹在两指尖,表情颇无奈:「小亦他哥劝他戒菸这么久都没成功,还是你有本事。我刚说到哪了?喔,你刚来肯定还不知道,以前小亦也曾经用牌害死过一个人。」
    苏允诺一愣:「他害死谁?」
    她注意到徐思央用了「也」这个字,儘管她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从「想到一个人」跳到「害死过一个人」。
    「我说的那个女同学。」徐思央无意识地摩娑着指尖的香菸:「所以我才说你让我想到她,你们都是因为沉亦的占卜而死的人。有时候牌就像是双面刃,那次小亦用了最锋利的那一面害死了同校同学,这一次,换你了。」
    苏允诺微微睁大眼睛,还没做出反应。
    好奇对话内容,走回柜台的jackson插嘴道:「思央,你说的是高中那件事吧?那才不是小亦的错,那个女生来找小亦的时候本来就有很严重的忧鬱症了,而且小诺还没死!」
    徐思央听见jackson的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怎么不是了呢,那个女生是在自杀前一天找过小亦。至于允诺……」
    他说到一半就住了嘴。
    苏允诺目不转睛地盯着徐思央,他的眼神恰到好处地留了点曖昧,亦正亦邪。让苏允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工作室里刻意製造神祕效果的偏蓝色灯光之下,她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肌肤更加苍白。
    jackson从旁边的柜子找来了个小抱枕丢徐思央,却被他轻巧地闪过。
    徐思央往她靠近了些,「那时小亦正好学牌一年多,他帮那女生算牌,本来还好好的,然而他却在最后结果的时候说谎,他的本意是好的,不想让本该是坏的结果影响那位同学的心情,当下那女生的反应也是挺平静的,可是没想到隔天,那女生就自杀了。」
    苏允诺眼皮一跳,张口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声。
    过去安席言屡屡出言反对沉亦帮人占卜,也许和这件事有关。
    「那又如何,那是他唯一犯下失误的一次。所以他后来无论结果好坏,都直接告诉对方。」jackson护主心切,语气相当急躁,又拿了更多小抱枕丢他,「思央,你跟小诺说这些做什么?你知道小亦最烦人家说这件事。」
    「我只是看见允诺想到那个女生,随口说说而已。」徐思央伸长手把抱枕全揽到胸前,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不快不慢,是好听的,但却是有点轻佻的好听,「再说,我也是担心允诺,你知道的吧,那个时候,沉亦也没有明言要那个女生去死。」
    苏允诺终于出声:「和沉亦的预言没关係,我也不会因为他的话就想不开。」
    眼看jackson真的不开心了,顺手从旁边捞出了隻扫把。
    「好,不说了,不说了。」徐思央求饶地高举双手,边从椅子上起身,「允诺,这阵子那些记者和节目组还有去烦你吗?我听小亦说节目播出那几天,你连到学校都有困难。如果有需要帮忙……」
    苏允诺飞快摇头:「没有了,小亦的一个朋友帮我推掉了所有邀约,还找了网管帮忙把不晓得被谁洩漏出去的个资也清掉了。」
    她看见徐思央和jackson不约而同地皱眉。
    「你说陶莫提吗?」徐思央瞇起眼,浓密的睫毛和宽厚的双眼皮让他的神情分外朦胧,喃喃地说:「这怪了,你上节目对她百利无一害……」
    苏允诺含蓄地一笑,没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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