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正是枷鬼、缚鬼二将。
    二将兴奋拜倒:“拜见少师!”
    江舟转过身去,指了指二鬼:“将此二鬼锁了,带回去好生拷问,一日不说,一日不停。”
    “是!”
    枷、缚二鬼也不问要拷问什么,反正锁了回去,大魔黑律中的种种手段用出,任他是鬼王巨魔,也断然承受不住。
    那时不用问,它们自己便会连将心肝儿都能掏出来以示心诚。
    正好,它们平日在阴间无所事是,从大魔黑律中学了种种手段,却无处可用。
    少师难得用得着它们,岂能不令鬼兴奋?
    二将嘎嘎怪笑,手执麻绳、木枷,朝恩仇二鬼走来。
    二鬼大惊,连连磕头:“天波侯饶命!”
    “天波侯!我们兄弟着实不知其中内情,若天波侯不信,我们兄弟也实无他法,只盼天波侯能高抬贵手,给我等留一条活路!”
    “我等……愿以一桩秘密相告啊!”
    “求天波侯开恩!”
    它们本来虽忌惮江舟,却颇有自恃阴神身份,以为将舟不敢得罪阴幽冥阴司。
    就算他敢,阴司神位在身,它们也能随意返回阴司告状。
    却想不到,只不过一方小印,就能令它们不敢动弹。
    召出的这两尊鬼王,也不是易与之辈。
    江舟道:“本侯又不是那些三姑六婆,喜欢论人长短,听你的秘密作甚?”
    “……”
    恩仇二鬼相视一眼,仇鬼咬了咬满口利齿,说道:“这桩秘密,天波侯定当会感兴趣!”
    它不敢稍怠,疾声说道:“天波侯主掌一方,最近可曾知晓江都发生的几桩孕妇惨死,腹中胎儿不翼而飞的惨事?”
    江舟双眉微扬。
    竟是此事?
    面上却不动声色,反问道:“尔等可知道,尔等阴神,亦是我大稷所敕,虽阴阳有别,但阴司鬼神亦有监察阳间善恶之责,尔等明知此等恶事,却隐而不报,本侯可治尔等瞒匿渎职之罪。”
    二鬼不敢反驳,只得连连磕头:“是是,我等知罪!只想将功补过,请天波侯宽恕!”
    江舟这才挥手,枷缚二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血齿,颇有不甘地退至身后。
    二鬼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也不敢耽搁,仇鬼开口道:“我等并不知凶手是何人,但知晓此事必定与鬼神有所牵扯。”
    江舟皱眉道:“怎么?还想推卸?若与尔等无关,尔等又如何知晓?”
    “不敢!”
    仇鬼忙道:“天波侯有所不知。”
    “此凶手如此行径,必是为了那些妇人胎中孕育的先天阳灵。”
    “先天阳灵,本就是不容于世,即便诞生,也活不过七日,若想取先天阳灵为己用,便不能待其诞下,否则,离了母胎,便沾染了后天之气,”
    “想要成功取灵,其条件非常苛刻,其中最重要一条,便是时辰。”
    “只能于先天之阳诞生,妇人胎动,玄牝初开的那一刻取出,早上一分,晚上一分,都会功亏一篑。”
    “小鬼虽不知凶手是何人,但却知晓,能如此准确地知晓胎动降生时辰的,除了掌管轮回的转轮大君,便只有一人,那便是司值仙官!”
    它真是惧极。
    一点不敢耽搁,将自己所知竹筒倒豆般都抖落出来,根本不用江舟追问。
    “司值仙官,乃是‘天府’派驻人间,掌管人间五岳四渎、山川灵神、乡野地祇之仙,乃是真仙!”
    “此仙的存在,极为隐秘,少有人知,若非其与我幽冥多有牵连,小鬼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一二……”
    第865章 我要做大的
    “这人间山川灵神地祇,虽是人皇封敕,但也并非全都听奉人皇之命,”
    那仇鬼小心道:“天波侯贵为公侯,也是稷廷命官,当知‘听调不听宣’。”
    “事实上,这天下泰半灵神地祇,都是受人皇之敕,听人皇之调,却不遵人皇之宣命。”
    “真正能御令山川灵神地祇的,还是‘天府’。”
    “从上古以来,便是如此。”
    “人道虽兴,却终究还在‘天’之下,难以尽掌乾坤。”
    “‘天府’在当年天命消隐之际,为避人道大势,也随之隐退天上青冥,却仍留下了几位司值仙官于人间,监察人间大地,万物生灵。”
    “上古时,天下山川灵神地祇,皆入天府神籍,即便人道大兴,大敕阴阳诸神,但,除了那些新得人皇业位的灵神外,却有不少都还是受天府节制,尤其是自上古便存的那些……”
    仇鬼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偷眼看向江舟。
    江舟知道其意。
    那些灵神,终归是出于天府,“老领导”虽然暂退,但人家还没死。
    虽说人走茶凉,一朝天子一朝臣,人道大兴,“天”却还没凉。
    甚至虽然隐退,却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给面子,尊你一声人皇。
    真若有事,这些“神”全都会变成二五仔,带路党。
    仇鬼小心翼翼道:“天波侯,小鬼说这些,绝无他意,只是恰好知晓此事,也知晓天波侯仁心厚德,心念苍生,必不会放任治下子民百生受难,”
    “但这职司仙官,毕竟是仙,而且还有九天青冥之上的天府,若是天波侯想要查清此事,不妨以礼求见,万万不要冒犯了仙官。”
    江舟笑道:“听你的意思,这几桩案子不是这仙官所为?”
    仇鬼面色大变,惊恐地连连摇手:“天波侯慎言!”
    “小鬼何曾有此意?”
    “司职仙官乃天府真仙,岂会做出此等邪行恶事?”
    “仙官虽有职司,却都是逍遥之仙,从古至今,未闻有涉足红尘之时,人间若无大祸,是断不会出手的。”
    仇鬼哭丧着鬼脸:“小鬼的意思,仙官执掌诸多灵神地祇,各司其职,其中未尝没有不孝之辈,利用职司之便,获知这先天阳灵诞降时辰,”
    “天波侯不妨前去求见仙官,请得仙官出手,此事必能水落石出,还那些惨死妇人一个公道。”
    江舟笑道:“行了,本侯随口一言罢了。”
    旋即话锋又是一转:“不过,只是一句话罢了,你如此惊惧,看来你幽冥之中,也有不少阴神受那仙官左右吧?”
    仇鬼一惊,连忙道:“我兄弟只是区区一介鬼使,助人间学子了却恩仇,岂敢妄测此等大事?还请天波侯念在我兄弟如此诚心的份上,留一条活路吧!”
    说着,拉着恩鬼一起,又叩拜起来。
    “你们这两个鬼东西所言不实!”
    江舟身后的枷鬼将狞笑着,满头惨绿鬼发飞扬,状极可怖。
    缚鬼将也朝江舟道:“少师,恩仇二使受贡院浩然华章滋养,聚人道功德一身,于幽冥之中业位可不低。”
    “这两个鬼东西也不像它们现在表现得这般不济,其道行只在幽冥各殿长史、判官之下,要不然,岂会得知天府仙官此等隐秘之事?”
    “它们此番言语,可不一定安着什么好心。”
    说着,也张开獠牙大口,枯黄须发飞扬,与枷鬼将一般,欲择鬼而噬。
    恩仇二鬼神色大变:“天波侯明鉴!我兄弟当真无此心,也不敢存此心啊!”
    “行了,不管你们有什么心思,念在尔等在贡院多年,颇有功德,本侯暂时还不想动你们。”
    江舟摆摆手,挥退枷、缚二鬼将。
    目光扫过二鬼:“不过,尔等算计本侯之事,本侯记在心里,本侯也不逼你们说出那幕后之‘人’来,”
    “冤有头债有主,本侯自会去寻那‘人’算账,但你们两个今后若还有别的心思,让本侯发现,那就休怪本侯心狠手辣。”
    “谢天波侯!”
    “不敢不敢!”
    二鬼连声道。
    江舟收回目光,不再看它们,朝二鬼将道:“你们先行回去吧。”
    “是,少师!”
    二鬼将领命而去,钻入阴司门户之中,很快不见踪影。
    江舟转身朝文昌阁遥遥一礼,便大步走出贡院。
    待他走后,恩仇二鬼相视一眼,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仇鬼惊叹道:“这位天波侯的道行进境之速,真是不可思议……”
    恩鬼也是心有余悸:“可不是吗?秋闱之时咱兄弟还自信能与他抗衡,也不怕他找上门来,这才过了多久?咱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仇鬼沉声道:“不止如此,阴间传闻,他有敕封鬼神之能,幽冥诸殿两次震动,都与其有关,本以为是谣传,但从那两尊鬼王来看,怕是空穴来风,当有其因……”
    “人间动荡,幽冥怕也是难得安稳了……”
    二鬼叹惜,突然神色一变,怪叫一声,化作两篷黑雾瞬间消失。
    却原来是文昌阁中,那垂落的帘幕不知何时,似被风吹起,又显露出其中的诸子灵牌。
    ……
    江舟从贡院出来,看了看天色,竟然已经微亮,街上已经开始出现了许多忙碌的身影。
    想了想,便欲回江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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