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是富贵荣华的牡丹花,裙摆上?则是金丝石榴,寓意多子。
    腰缠福寿喜,勾勒出盈盈小腰。
    手腕上?的红玉镯,镶着金铃铛。随意一动, 叮当作?响似在吟唱贺曲般。
    桂香虽然粗枝大叶, 却与魏子越同岁。早已成婚嫁人?,只是尚未生?育。
    桂香的夫君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韩百夫长。
    魏子越望着铜镜中,装扮好?的娇容, 有些?恍惚出神。
    这些?年风吹日晒,她自然不似,娇养的贵妇那般, 玉容光滑剔透。
    今日大婚,面上?被脂粉涂得水光透亮,朱红口脂娇艳欲滴。
    可她眸里,有化不开的忧愁, 情不自禁叹息出声。
    桂香将凤冠为魏子越戴好?, 忍不住出声劝解道:“今日将军大婚,得偿所愿, 可别为了其他事?情,败了兴致。”
    桂香明面上?只是规劝,也只有魏子越听的明白?。
    意思在说,将军不必忧愁,属下定不辱命,完成将军忧愁之事?。
    魏子越不动声色,与桂香对视一眼?。其他女将士,各自忙碌着并?未在意。
    那边裴啸凌,换上?新郎服饰从帐内出来。他面色肃然,亦无半分成婚的喜悦。
    玉晏天穿着明黄蟒袍,端坐在右侧高堂之位。
    姜栋在其身旁,仍是金甲在身,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左侧的高堂空位,自然是留给裴大国,今日裴大国也该露面了。
    这时,韩百夫长过来,附在裴啸凌耳畔询问:“大将军,吉时快到?了,要不要请国老出来?”
    裴啸凌没?好?气,甚至有些?讽刺道:“他愿来早便来了,他既不来,将事?先准备好?的牌位请来。”
    韩百夫长自然听令,很快恭敬端着一个黑漆灵牌过来。
    玉晏天瞅着牌位,放在了椅子上?,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亡母裴江氏,竟是裴啸凌母亲的灵牌。
    待玉晏天回眸,正好?与裴啸凌四目相对。
    裴啸凌快言快语道:“我父亲,今日不会来,你不必有所期待。”
    玉晏天颔首并?未作?声,只等过几日裴泫铭的丧讯传来,就不信裴大国能不露面。
    唢呐声响,欢天喜地,吉时到?了。
    魏子越蒙着盖头,被桂香扶着过来。
    裴啸凌叹了口气,终于挤出了几分笑意。
    这毕竟是在军营,只有不当值的士兵,在一旁围观欢呼。
    “一拜,天地。”
    韩百夫长扯着嗓子卖力吆喝,待一拜完,其余兵士爆发出热烈地叫好?声。
    “二拜高堂,永诚王。”
    隔着盖头,魏子越拧着眉宇,垂下头便瞧见桂香一只手微微摆了下。
    按照事?先的约定,魏子越立刻会意。
    魏子越心声嘀咕:“这裴老头,竟然连儿子大婚都不露面。”
    “夫妻对拜,礼成。”
    人?声霎时鼎沸,异口同声响彻云霄:“恭贺大将军新婚大喜,恭贺大将军……”
    桂香扶着魏子越向前,入了裴啸凌的大帐。
    一入大帐内,魏子越便迫不及待吩咐桂香。
    “桂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想?办法混进老家?伙的营帐内,一探究竟。”
    桂香将魏子越扶到?喜床前坐下,这才?小声应道:“将军放心,桂香这便去。”
    桂香不待魏子越回应,便出了大帐。
    在大帐口东张西望,很快过来两名女兵,替她把守在大帐外。
    桂香瞄了一眼?,自家?男人?韩百夫长。正领着兵士将裴啸凌,团团围住敬酒哄闹。
    她急忙溜去伙房,端了酒菜。行至无人?之处,在酒菜中下了蒙汗药。
    那些?亲兵护卫极为谨慎,即便今日是裴啸凌成婚,不见得会饮酒。
    可饭菜终究是要吃的,平日里都是由她夫君,韩百夫长为那些?人?送饭食。
    今日裴啸凌成婚,她夫君不得空,这个理?由可是千载难逢。
    桂香到?时,竟见有人?比她先了一步,送饭菜过来。
    看来裴啸凌是做了万全之策,以防有人?趁乱,混进裴大国的营帐中。
    既已到?此,岂有放弃的道理?。
    桂香换上?笑脸,大大方方端着酒菜上?前,招呼道:“大将军成婚,我替我夫君老韩过来,给各位送些?酒菜来。”
    那些?亲兵护卫,已然有了饭菜,有人?出声回道:“韩嫂子辛苦了,我等有令在身,不得饮酒,若想?饮酒,也得等今日当完值。”
    桂香不慌不乱,喜眉笑眼?又道:“知道你们喝不得酒,这酒可是魏将军,让我给裴国老送来的,如今魏将军与裴国老是一家?人?了,今日成婚裴国老都未露面,魏将军心中惶恐,说她这个儿媳妇,不讨家?公喜欢,让我替她送些?饭菜进去,全一全她的孝心。”
    领头的亲兵护卫面露难色,老老实实道:“韩嫂子,不是兄弟们不愿,只是没?有大将军的命令,谁也进不得国老的营帐。”
    桂香不急不躁,打趣道:“哎,嫂子知道你们也是听令行事?,嫂子不为难兄弟,我呀,不进去,那这酒菜,你替嫂子送进去,可行?”
    “不是我等,不讲情面,兄弟们负责看守不让任何进入,我等也不得进入,至于国老的吃食,都是由温太医,亲自出来送进。”
    其实这些?桂香当然知晓,只是这些?人?绝不会放她进去。
    只得退而求其次,若有人?替她送饭进去,再向??x?其打探帐内的情况。
    “那劳兄弟,唤温太医出来,将饭菜交与温太医。”
    那领头的亲兵护卫沉思片刻,总算答应下来。
    那亲兵接过桂香手里的食盒,走到?帐前喊道:“温太医,魏将军派人?,为国老送了些?饭菜。”
    帐内,闻声出来一个男子。身材高挑,面相正派,甚至有些?清雅俊俏。
    这人?正是温太医,他年近不惑,穿着墨兰袍衫。
    腰前系着粗布白?襜,抬着双手,手面上?沾着些?褐色粉末。
    温太医的发髻有些?凌乱,额前随意耷拉一缕青丝。
    桂香一看见温太医出来,便急着喊道:“温太医,药吃完了,您给把把脉啊!”
    温太医看向桂香,一拍脑袋,不好?意思自言自语道:“竟把这事?给忘了。”随即提高嗓门,冲桂香说道:“桂香啊,你稍等片刻。”
    温太医有些?滑稽,又自行嘀咕一句:“我先洗个手。”
    便扭身又进了帐中,不消片刻出来。将沾着水渍的双手,在布襜上?蹭了蹭擦干。
    温太医从亲兵手里接过食盒,再一次折回营帐内。随后又一次出来,这才?走向桂香跟前。
    温太医放荡不羁,对桂香打趣道:“怎么,还没?动静吗?按道理?不该啊?”
    说话间,便抓起桂香的手腕搭起了脉。随即沉了脸,嘲讽道:“你身子无事?,你家?老韩,有没?有按时吃药啊?”
    桂香与韩百夫长成婚五载,一直未有身孕。
    头两年自然不急,只是年岁一年大上?一年,岂有不急的道理?。
    起初是桂香找温太医诊脉,调养身子。她从军多年,确实落下不少毛病。
    光是吃药,便足足吃了近两年有余。
    如今温太医说她身子可以有孕,可又迟迟没?有动静。
    不用温太医提点,桂香便将心思打在自家?夫君身上?。
    软磨硬泡不行,强拖着她夫君去温太医那里诊治。
    大约正好?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自打裴大国被魏子越刺伤,温太医入了裴大国帐内,便鲜少出来。
    韩百夫长的药早已吃完,他又不愿让别的军医知晓,自己隐疾之事?。
    “今日,大将军成亲,裴国老为何不去,莫非是身子还不好??”
    桂香装傻充愣,一副不得其解的模样。
    温太医撩了一下,额前垂着的青丝,摇头一笑,答非所问道:“还是请你夫君过来,本太医,再给他诊诊脉吧。”
    桂香沉不住气,急切追问道:“国老,还是不肯原谅,魏将军不成?”
    温太医冷哼一声,态度急转直下,告诫道:“桂香,你若是要打探,有关裴国老的消息,无可奉告,快回吧,大将军若是知晓了,怕是你不好?交代。”
    桂香心一横,故意亮开嗓门,嚷嚷道:“裴国老,是不是命不久矣,不然怎会,两个多月不曾露面。”
    桂香原想?着,激将温太医一箭双雕。若是裴大国无事?,听见了定会露面。反之若无动静,便可断定当真是病入膏肓。
    温太医可不吃这套,径直转身要回营帐内。
    桂香一把拉住温太医的衣袖,不肯撒手,温太医与之拉扯想?要挣脱。
    领头的亲兵护卫看不下去,已过来阻止桂香在此闹腾。
    桂香无可奈何松了手,冲营帐内继续激将,喊道:“永诚王,玉晏天来了,国老,您不想?见见吗?”
    “你说谁?谁来了?”
    温太医原本又将入帐内,听到?此话,再次折返向桂香询问。
    桂香只当温太医听令裴国老,是替裴国老问话,又一字一句敞敞亮亮道:“永诚王,玉晏天。”
    “何时来的?人?在哪里?”
    温太医表情有些?凝重,这回轮到?他有些?失态,抓住了桂香的胳臂。
    “来了五六日了,温太医,您不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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