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良心里在盘算着,周夫子既然向庄太傅提了裴泫铭,必定也提了自己,故而也不主动开口。
    玉晏天见二人都不开口,也不拖泥带水,作揖不吭不卑道:“学生,玉晏天,东山人氏,天清日晏,便是学生名字的由来。”
    庄太傅若有所思。嗯了一声,其实玉晏天与庄太傅同为东山人氏。
    庄太傅还乡隐世后,那些想与天子同门沾享荣耀的人大有人在。
    不少当地的乡绅富豪,想将子女拜在庄太傅门下。
    终日家中,可谓是门庭若市。可庄太傅却说只收合眼缘之人,全部拒之。
    玉晏天自幼体弱长年在家,二人自然从未见过。
    庄太傅略过玉晏天身旁,在姜栋面前停下。
    既然姜栋与魏子良不开口,庄太傅直接指了指姜栋,说道:“你叫何名?”
    姜栋磕磕巴巴道:“学,学生,乃是,乃是京卫统领之子,姜栋……”
    姜栋还在想自己名字的由来,庄太傅却笑道:“你便是姜栋啊,你的名字,还是老夫取的。”
    姜栋咧嘴傻笑,这下好了省得自己解释了。
    只剩下魏子良了,自然是不能再躲藏了。
    魏子良清了一下嗓子,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傲娇说道:“学生魏子良,右尚书魏英南之子。子良取意为,子孙善良优良之意。”
    庄太傅语重心长道:“莫辜负了,你名字的含义。”
    魏子良略有应付道:“学生谨记在心。”
    庄太傅仰头看了看时辰,随即说道:“既然公主还未寻到,尔等四人先行拜师吧。”
    “是,太傅。”
    四人异口同声,待庄太傅上香敬过祖师天地,四人一一轮流磕头敬茶。
    庄太傅训诫教育几人,要尊师敬道,勉励几人做人要清白,学业要刻苦。待训诫完,这拜师仪式便结束了。
    庄太傅让四人入堂,默写一份千字文楷书及其译文最晚散学时交与他。
    庄太傅想看看四人书法造诣如何,摸摸几人功底虚实。
    学堂内讲台上,放着太傅的堂桌。下面整齐摆放着六张书案,每张书案上都放着一个藤竹书箱子。
    裴泫铭跳过第一排,坐到了第二排。第一排不用想,一定是公主的位置。裴泫铭深知宫规,自然不会僭越。
    玉晏天本想坐到最后面,可魏子良与姜栋竟不约而同,冲向了最后一排。
    玉晏天只好与裴泫铭并排而坐,庄太傅在讲台上说道:“书箱里有文房四宝,你们各自取来用吧。”
    “是。”
    见四人回答,庄太傅便拿起一本书,坐到蒲团上专心阅读。
    裴泫铭已经取出笔墨纸砚,奋笔疾书起来。
    玉晏天不慌不忙取出文房四宝,仔细研了研墨,方才开始书写。
    他独自生活许多年,每一件小事他都会当成一件趣事来做,以此打发时光。
    魏子良虽然不学无术,但这千字文乃是开蒙小孩学的东西他自然会,只是这字迹略有潦草。
    姜栋也不慌不忙书写起来,这千字文他幼时背不出。
    父亲罚他抄写了上百遍,可算是吃尽了苦头。至于字迹嘛,比起魏子良还算端正。
    中宫殿。
    身着明黄华服,头带凤冠的姚皇后,拿着绣帕,掩面哭泣一时看不清模样。
    而她身旁的绯色华服的女子,与吴贵妃有几分相像,不用说定是吴淑妃了。
    吴淑妃生得白皙娟秀,亦是娇俏动人的美人。
    “娘娘莫哭了,当心着身子,公主肯定是一时调皮,藏了起来。”
    吴淑妃在一旁规劝着,姚皇后叹了口气抬起头来。
    皇后与惠安帝只差一岁,已近不惑之年。
    虽然保养得体,可仍看得出比身旁的吴淑妃大上不少。添了年岁,姚皇后本就温婉越发大气端庄。
    “公主这孩子,平日里都被咱们给宠坏了,今日拜师,这如何让本宫,与陛下交代。”
    姚皇后懊恼着擦了擦眼泪,责怪自己平日的娇纵。
    吴淑妃连忙宽解道:“这宫里就公主一个孩子,何况公主长得又招人喜欢,臣妾们自然欢喜,莫说臣妾了,陛下那也是含在手心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姚皇后听了继续摇头,叹气道:“本宫年纪大了,可淑妃与贵妃尚且年轻,入宫也有十年,为何也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姚皇后说到淑妃痛处,淑妃仍旧赔笑道:“是臣妾与贵妃姐姐,福薄……”
    “陛下驾到。”
    淑妃还未言毕,被田公公的声音打断。
    第7章
    云藏日斜,余晖暗淡。
    转眼之间申时过半,墨韵堂内一片寂静。
    姜栋,魏子良译文并未写完,可早就停下笔趴在桌上,实在是饿得慌。
    午时也未有膳食送来,而庄太傅像不知饥饿般,全神贯注一直??x?在醉心看书。
    魏子良扭头看着院子里香案上的点心,吞了吞口水趁庄太傅不备蹑手蹑脚往堂外挪去。
    眼看还有一步便要到门口,忽然庄太傅大喊一声:“魏子良。”
    魏子良被吓得腿一软,单膝跪地哭笑不得转过身,怯声道:“太傅我错了,我不该想去偷吃供品。”
    庄太傅却不生气,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笑道:“为师也饿了,你去将糕点端进来,大家一起分食了吧。”
    魏子良一听双眼发亮,欢声雀跃答了一声“是”,拔腿就往外跑生怕庄太傅后悔。
    姜栋听后站起来摸着肚皮,憨声憨气道:“太好咾,终于有吃的了。”
    裴泫铭这时将千字文及其译文写完,放下毛笔甩了甩酸困的右胳膊。
    魏子良端进来两盘糕点,一盘放在庄太傅的堂桌上,端着另一盘走回自己位置上。
    姜栋想吃可又怕与魏子良起争执,眼巴巴看着盘里的糕点不敢开口索要。
    魏子良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又拿起一块递到姜栋面前含糊不清道:“给你吃。”
    姜栋愣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连声说谢接过糕点大口咀嚼。
    庄太傅看着魏子良如此举动甚感欣慰,将自己盘中的糕点取出两块放在桌上,端着剩下的走向裴泫铭。
    裴泫铭见庄太傅过来,起身作揖道:“太傅,学生已将千字文及其译文写完。”
    庄太傅将盘子放到裴泫铭桌上,和蔼悦色道:“先用块糕点吧。”
    裴泫铭也不好客气,拿起一块糕点斯斯文文小口吃起来。
    庄太傅拿起裴泫铭的功课察看,只见其书写井然有序细致工整。
    庄太傅露出满意的神情,放下裴泫铭的功课走到玉晏天的桌旁。
    玉晏天聚精会神提笔书写,笔酣墨饱下笔如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像一副精致栩栩如生的山水画,更像是虔诚满满心无挂碍的抄录经文。
    庄太傅满眼惊叹与欢喜,却不敢打扰,直到玉晏天写完最后一个字收了笔。这才鼓掌夸道:“好字,真是好字,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写得如此一手好字,真是后生可畏啊!”
    玉晏天之前是全神贯注,也不觉得什么。此刻才觉得耗尽精力神困疲乏,不自觉又咳嗽起来。
    玉晏天想施礼作揖,可咳嗽不断,只能捂嘴弯腰,以示恭敬。
    姜栋听见玉晏天咳嗽,在后面喊道:“玉晏天,快服药啊。”
    庄太傅明白过来姜栋的意思,怜惜道:“玉小侯爷不必拘礼,快先服药吧。”
    玉晏天并未回话,急忙从怀中掏出药瓶服了一粒下去。
    片刻后身子舒缓过来,玉晏天也停止了大口喘息。
    “你功课既已完成,早些回去休息吧!”
    既然庄太傅好意,玉晏天也不客气作揖道:“那学生,先告退了。”
    玉晏天脚步有些沉重,慢慢悠悠离开学堂。
    魏子良见玉晏天走了,一脸不满询问道:“太傅,莫非功课做不完,不能离开吗?”
    庄太傅已然走到魏子良面前,扫了一眼魏子良的功课,字迹潦草凌乱不堪入目,白了一眼,没好气道:“你若完不成,怕是晚膳也跟不上了。”
    魏子良啊了一声,不情不愿又提起笔书写。
    而姜栋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嘟嘟囔囔自我安慰道:“还好,我的功课剩的不多了。”
    庄太傅看了看姜栋所书写的功课,面色缓和调侃道:“是啊,还好,你不是最差的。”
    姜栋嘿嘿憨笑,以为庄太傅夸自己,精神头又足了,低头奋笔疾书起来。
    而裴泫铭,自方才庄太傅赞许过玉晏天。便愣在那里看着玉晏天的功课,久久不能回神。
    或许是不甘输给一个穷乡僻壤的病秧子,也或许更多的是嫉妒。
    明明自己是京城名师的得意门生,可是从三司会选开始,这个家伙始终压自己一头。
    这时庄太傅回到玉晏天桌旁,将玉晏天的功课小心收了起来,又对裴泫铭说道:“你也可以回去了。”
    裴泫铭如充耳不闻一般,无动于衷。可庄太傅拿着玉晏天的功课,径直离开了学堂。
    中宫殿,人心惶惶,隔三差五有人进来禀报。
    “南宫未找到公主。”
    “西宫未找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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