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的时候,往东十里找到两颗灵气石,在那附近十余里撒开找寻了小半天的白袍占筮师与四人返回鬼影山,十个人排开阵势,不厌其烦又从头搜寻探查,反反复复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暮色四起。
    “辛苦大家了,歇息一阵吧,那贼子白天躲藏,晚上或许又会出现?”
    白袍占筮师不会承认那瞬间的心弦微
    动感知错了,他必须保持对自身占筮术的本能自信,招呼略有怨言的同伴们在山脊落下。
    如此大费周章费力不讨好,他也不想啊。
    只怪对手太狡诈,藏得太深了,他怀疑那贼子身上另有其它遮蔽天机的宝物?
    又有一个问题想不通,那贼子既然有此宝物,怎地要暴露气机一直与他们玩耍半个晚上?这样很好玩吗?
    大长老传讯说贼子能够从大凉朝境内安然逃脱,一路气机遮蔽,现已查明是戴了天善寺的那顶“避天”斗笠,现在斗笠已经回到天善寺,也就是说没有和尚暗中帮忙。
    这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天善寺的秃驴勾结外人,坏他们巫族的好事。
    早几年前,巫族便从碎月妖林的妖修那里得到过消息,天善寺的法远和尚与张道士交好,现在即使拿到一些上不得台面把柄,可惜也奈何不了那个秃驴。
    因为法远神通了得,是大凉朝释家唯二的四阶修士之一。
    巫族与释家有些矛盾,还没有到开战地步。
    有些事情,捏着鼻子先忍了,待以后找到机会再一并算账不迟。
    荀姓汉子落到白袍占筮师身边,低声问道:“祁先生,那贼子还藏在这一片吗?”
    白袍占筮师高深莫测点点头。
    黑袍汉子目光锐利,往四处扫视,天色黑了下来,他必须对祁先生的安全负责,防着暗处的贼子偷袭祁先生。
    十人分散着在山脊闲聊落坐,才过片刻,突然有几人同时跳起到空中。
    “那边有异动!”
    “快打!”
    一道道绚丽法术、刀光、剑气猛烈轰向接近峡谷底部的幽深林子,只是刹那,便将那里烧成了火海,树木碎屑熊熊燃烧,泥石崩塌。
    空中巫修大都透露出振奋神色。
    他们将这一片守得铁桶一般,看那小子往那里逃?
    山坡大树上的张闻风隐藏在黑暗中,没有半分动静,他刚刚不过是随意控制着斜下方百丈外的树根,探出地面搅动了一点劲气。
    怎么能让那些忙乎了一天的人
    类闲下来呢?
    得让他们找点事情做。
    由得巫修来来回回的搜寻,有暴露的风险。
    等了好久,火焰往边上的林子烧去,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小子仓皇逃出。
    白袍占筮师眉头微微皱起,低声道:“灭火吧,他不在那里。”
    荀姓汉子一挥衣袖,火焰呼一下尽数灭掉,再一挥手,下方河水倒卷,化作雨水淅淅沥沥洒落。
    众人闹了一个无趣,返回山脊刚刚落下去,西南边另外一面峡谷底下传来明显的动静,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妄动,看向拧着眉头的白袍占筮师。
    紧着其它方向的峡谷河底陆续传来古怪动响,像妖、像鬼,极难捕捉是什么东西捣乱,简直是神出鬼没,或者是许多东西在向他们*威。
    一直沉默护卫占筮师的黑袍汉子,突然开口道:“此地叫鬼影山,两边的峡谷叫‘鬼影峡谷’,有些鬼物作祟,也属正常。”
    众人恍然,他们没记起这一着,应该是河里的鬼物在捣乱,那些鬼东西不想他们在此地歇息,故意在峡谷底下闹出动静。
    “小小鬼物,再敢聒噪骚扰,老子做法收了你们!”
    有穿暗红袍子的魁梧汉子,冲下方峡谷河水喝道。
    回声激荡,河水哗啦,久久不息。
    白袍占筮师倾听片刻,所有的异动消失,他猜测是自己感知错了,那小子其实不在这里藏身,扬声道:“我等借贵宝地歇息一晚,明日不再叨扰,见谅,见谅!”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他们人多势众也不能欺负盘踞此地不知多少年的鬼祟,落宝岭大森林里多的是稀奇古怪事,即使是外围边缘区域,也要有敬畏。
    一夜再无奇怪事情发生。
    白袍占筮师拿着“骨牌”和“问命”古铜镜,坐等一晚上,半点都没有察觉那小子的踪迹动向,待天亮后,发出传讯给其他几队埋伏或搜寻的巫修,都没有收获。
    只得率众人继续沿着往东去的河流搜寻。
    太蹊跷了,到底躲哪里去了呢?
    第466章 有心算无心,一剑见高下
    神识气息与树木融合为一的张闻风,漠然“注视”一行人飞上空中往东远去,他无动于衷,舒展枝叶迎接阳光露水,扎根泥土大地,与清风明月做伴。
    无思无存,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逃走的小兽、小妖又出现在苍翠林子,山上恢复往日的热闹。
    弱肉强食,争斗不息,每天都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
    圆月之夜,会有好些幽绿虚影从峡谷河底爬上来,发出似笑似哭的古怪声响,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地方,围成一圈进行神秘的拜祭。
    山上山下林子一片死寂,连虫子都不敢唧唧。
    张闻风旁观着整个鬼影山发生的一切,他的存在不影响所有野物、妖物、鬼物的生活,即使有鸟雀站在他肩头,也发现不了这是一个活人。
    冬去春来,老叶飘落,新叶抽芽。
    在一个夕阳西沉的傍晚,张闻风缓缓起身,从茂密枝叶间走出来。
    青绿皮肤随着他的走动慢慢褪色,有幽绿火焰无声燃起,片刻间,将他浑身上下的污秽灼烧干净,下颌胡须丛生,长发蓬乱,整个人与以往相比,多了一些不修边幅的粗犷。
    从纳物空间取出一顶斗笠戴上,凭空走过幽深峡谷,抵达对面,沿着涛涛河水边往东方飞掠行走。
    他记不清过去了多长日子,隐约记得有两次月圆。
    这次的修行体验,比之在草木岭山头那次,有很大不同。
    心境经过几年淬炼,扎实稳固,不会像上次在不知不觉中被树木影响而不自知,他能够保持澹漠的清醒,享受着自然的风雨阳光清风,每时每刻都在细微成长。
    出关之后虽然浑身木气萦绕,还保持着冷漠状态,脑子里却没有杂念纷扰。
    这么长时间过去,巫族围追堵截他的修士,应该回去了?
    那些人不可能什么事情不干,天天在荒野林子里游荡,占筮师也没那个精力天天测算耗这么长时间,他现在返程,相对来说安全多了。
    随手采撷沿途树木生机木气,给古钱币补充能量。
    他没有继续修炼下去,是因为修为提升到了与心境平衡的临界点,离自在境后期只差些许,吃一堑长一智,他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穿山过林,遇到的野物和小妖物直愣愣看着,不逃遁也不发起偷袭。
    在它们眼里,只看到一颗人形树木在昏暗林子飞快奔走,等它们想明白那其实是一个人类时候,那人类早就走得没影了。
    张闻风沿着曲折河流,走出百里之外,来到落宝岭主脉范围,天色已黑。
    转而往东北方向穿插,离大安地盘只有三百里左右。
    正行走间,迎面看到一个身上笼罩黑色长袍斗篷的古怪身影,从树洞钻出来,张闻风没看出对方身上的生气,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一具巫修傀儡。
    这附近还有低阶巫修埋伏,真是够有耐心。
    他脚下一个纵跃,“啪”,一巴掌将想要发出信号的傀儡给打得萎靡在地,提着往东方飘然而去,脑子里思索,守在此地的巫修应该是以二阶为主,三阶不可能太多……总有刁民不甘心啊。
    弯月升起,照得荒野林子越发清幽。
    听得十余里外空中有焰火炸响,他已经考虑清楚,巫族的占筮师和众多高手想要赶来,比他回到大安地盘远多了,所以撞上了巫修管他是二阶三阶,干掉就是,没甚么大不了。
    他在林子里如鱼得水,身上笼罩着澹澹绿气,沉默穿行。
    突然听到极远处传来威慑长啸,紧着另外两个方向有长啸呼应,此起彼伏,往这边方向而来,像是相互在壮胆,张闻风随手将傀儡丢掉,“噗通”,傀儡四分五裂。
    他选定三十丈外的一颗大树,飞身藏进枝叶间,将身形彻底隐去。
    既如此,他便做一个现成的圈套,将穷追不舍的家伙做掉。
    片刻后,有五道身影驱使着三具傀儡警惕赶来此地,待见到碎了一地的傀儡残骸,稍做检查,其中一人赶紧打出三张传讯,通知三位高手,是陌生的三阶修士灭杀傀儡,至于是不是目标出现,还待三位前来确认。
    一个穿白袍的年轻巫修率先赶到,刚刚蹲下来查看,异变陡生。
    空中有金色光芒一闪,直取白袍巫修后颈。
    “好胆!果然是你!”
    白袍巫修拔地而起,月光下刀芒耀眼。
    “铛”,偷袭的飞剑溅出一熘火星,倒飞转向,速度之快无与伦比,“嗤嗤”两声,割开地上两名不及反应修士的脖颈,往另外三名手忙脚乱挥舞刀剑的修士杀去。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如飞虹,破开枝叶,穿过三十丈距离如仙人指路杀向白袍巫修前胸。
    白袍巫修自是听说过对手的厉害,尽管心中多有不信,此时狭路相逢,面对这平平无奇的一记平刺,他竟然心惊肉跳,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简单得没有破绽的平刺,除了硬挡他似乎别无选择。
    而且对手藏得如此之近,他刚刚神识扫视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手中窄刀自背后往前顺势下噼,刀身光芒璀璨,有无数刀影变幻涌现,他左手已经捏住一片符箓,身上有一层虚影战甲出现。
    全力以赴,做殊死一搏。
    他其实很不喜欢近身厮杀,此时是没有退路。
    剑光一往无前,与刀影即将碰撞瞬间陡然速度加快,角度有微妙变化。
    “嗤”,剑光神奇地擦着刀身中宫直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在虚影战甲胸口处。
    有心算无心,一剑见高下。
    “邬兄我们来了,顶住!”
    从南方飞来的灰衣汉子大叫,见白袍巫修被戴着斗笠的家伙刺中,身上光华大作,刺得往后连退,他忙左手掐诀,酝酿大威力巫法,右手持剑挥手一噼,从侧后攻击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张闻风一剑刺中白袍巫修,剑尖以细微连续小幅度动作前刺。
    这是他在水中练剑悟出来的剑术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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