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师祖留给你的水行法器,名为‘清净定波剑’,请收好。”
    他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密室,除了剑器上布置的禁制,以他现在修为能破除,其它的法盘、法钟、法索、葫芦等法器,仍然不能打开取用,只能望而兴叹。
    岳安言眸中出现一抹亮色,赶紧起身,双手捧接剑器,微微躬身行礼:“仙灵观弟子岳安言,恭领法器,拜谢师祖厚赐!”
    交接完毕,张闻风笑道:“师姐,你在道观镇守,同样任务不轻。”
    他是意有所指,昨天的震动,让他始终不能释怀。
    “观主放心,安言明白!”
    岳安言得了法器,悄悄背转身,“锵”一声,拔出半截剑器。
    附近丈许内温度顿时低了许多,剑气森寒,她还没有祭炼剑器,修为薄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赶紧归剑入鞘,心中欢喜。
    二师兄起身站得不远,他知道这丫头的性子,忍不住会要悄悄先睹为快。
    他从侧面看了一个正着,赞道:“好剑!”
    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法器必须修士才能发挥威力。
    “走吧,做晚课去。”
    张闻风适时提醒,率先往外走。
    若不是这趟急着外出,不知道要在外耽搁几天才能归来,他原本的想法是过些天再将剑器交予师姐,或许几日后,二师兄也尝试破境成功,一就二便的事情,不用接二连三刺激到二师兄的心绪,罢了,就当是对二师兄心境的磨砺吧。
    岳安言给了二师兄一个鼓励的手势,二师兄微笑点头,熄灯出去。
    晚课完毕,张闻风独自飘然下山。
    山风清凉,月色皎洁。
    秋虫声此起彼伏,进行着它们入冬前不多的几场演奏。
    驴子遗世独立般昂首望月,站在水潭边的岩石上,深沉如一座黑雕。
    张闻风对于驴子的用功颇为认同,没有这股子投入精神,哪能轻易掌握号称最难的雷行术法?
    没有出声打扰,他知道驴子看到他来了,这是一种感觉。
    林子里树叶稀少,月光婆娑,所有出没的野物已经被驴子清空驱逐,几只屡教不改的野兔、黄皮子、雀鸟,早就成了老瘸子的下酒菜。
    除了虫声唧鸣,无人打扰。
    他背靠一颗大树面朝灵泉摆一个青木桩,平心静气,一站便是大半个时辰。
    灵泉边上灵气充沛,非常活跃,恢复他下午画符损耗过度的精神和元炁,见驴子还在坳造型不动,便沿溪边溯流而上。
    运转元炁于双脚,轻落足,低拔步。
    身形微微晃动出一定的节奏幅度,默默拟想身体飘飘然,轻若无物。
    他从道录分院藏书室抄来的轻身术,正合现在修炼。
    比之江湖上的轻功,高下立判。
    仙灵观不知是甚么缘因,缺少了一部分基础典籍和基础功法,幸亏有道录分院书册可以弥补,即使得到的是普通版轻身术法,亦让他很满意了。
    轻身术是一种元炁的运用法门,上次经由傅孤静指点过,他很快掌握其中诀窍,沿着溪水上下来回十多趟,便能够做到“轻身如羽,草茎不弯”,速度一下子提升三两倍。
    整个人飘飘欲飞,心情大为舒畅。
    驴子不知何时醒转的,踏着溪水“哗啦”响,见到观主的第一句话便是:“观主老大,教我会飞的术法嘛?”
    它倒是很识货,咧着嘴巴凑过来卖萌。
    “这个……你应该可以学。”
    张闻风想着轻身术是元炁的运用法门,所有修士都能学,应该是没有属性要求,问道:“你的缠雷术学会了?”
    这才几个时辰,就学会了吗?
    驴子“昂”了一声,理所当然道:“很容易的,比落雷术简单,我先前是在琢磨怎样把缠雷术运用到身体某一部位,进行小范围防御,那玩意施展起来实在太耗妖力,得节省着用,现在弄懂了,没甚难的,是我想得太复杂。”
    张闻风拍了拍驴子顶门,这货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还准备以过来人身份,指点指点驴子,进行灵活多变的缠雷术防御运用。
    现在不用了,驴子自个悟通,他一口老糟憋着无处可吐:这货已经不是普通天才驴,而是妖孽驴了。
    前人留下蠢笨如驴的俗话,他怎么感觉是一种讽刺,嫉妒呢?
    “成,我教你轻身术,你听好了……”
    一头驴子,不能觉醒血脉妖术,身上妖力不显,学得一身的人类法术,不知今后被发觉之后,会引来什么样的轰动?
    第64章 鬼打墙案子另添变数
    看着驴子以飞快的速度学会轻身术,在林子妖娆穿行,张闻风已经麻木。
    他都不知这货是什么时候达到相当于化炁境中期的修为,妖类的境界划分很简单,从一阶至六阶,与人类境界相对应。
    估计是人类前辈敷衍了事,懒得帮妖类想境界名称。
    驴子更不清楚它自身修为境界,反正对于它来说,每天就是听听经,发发呆,尽着肚皮喝饱灵泉水,稀里糊涂修为便上去了。
    考虑那么多干嘛?
    张闻风在灵泉水潭附近,找一兜青翠草丛,修炼青木缠绕术。
    和驴子的修炼法术速度一比较,张大观主觉得很羞愧,他花了一个多时辰,和草丛大眼瞪小眼,就是没有找到沟通的一丝灵光感悟。
    看来这门法术,他一时半会修炼不了。
    和驴子在一起,他太难了。
    张大观主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度人,面对驴子凑过来的长脸,好奇询问他在拉屎吗的幼稚问题,他强忍着没有赏这货一巴掌,站起身,风轻云淡道:
    “修炼闭口玄功,说给你听也不懂。”
    转身留下一个潇洒背影,披一身清淡月光,特伟光正形象离去。
    他实在没脸和驴子待一块修法。
    驴子好奇地蹲在那处,修炼到四肢快抽筋才抖着身体站直。
    低头一口咬去盯了快半个时辰一直馋着它的那丛青草,边嚼边感叹:“观主老大厉害,一言一行,透着琢磨不通的玄机。”
    不错,老大盯着看了好久的青草,味道是要好吃一些。
    张闻风返回山顶,二师兄仍然在大殿打坐苦苦修炼,师姐得了法器,晚课结束就回茅屋孤芳自赏去了。
    老瘸子一贯睡得早的。
    山顶浸泡在月华之下,显得格外宁静。
    进西殿,张闻风调息一阵,只花两刻钟,便心平气和完成了十二张符箓的绘制,成符七张,失败的那五张,大都是折损在他挑战高难度青木攒刺符的多刺符上面。
    失败乃成功的娘亲,下次他就有经验了。
    收拾收拾,回自己茅屋,宽衣上床榻修炼,直到酣然睡着。
    有驴子勤勤恳恳巡夜,他能睡得踏实。
    短短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对驴子已经放心。
    十三日上午。
    张闻风戴着半旧斗笠,骑着驴子行走在往西去的官道上,驴子一日间学会落雷术和轻身术两门术法,心情大好,问东问西喋喋不休。
    它知道观主耐心比老瘸子好,怎么问都不烦,更不会爆粗口骂它“驴日的”。
    观主在驴背上摇摇晃晃“嗯嗯”作答,偶尔设个小圈套,借机训驴子一通,讲讲大道理,能够耳根子清净一阵。
    西河洲镇位于希岭县最西端,离县城约百十里。
    隔一条峣西河对面是千岩县,属两县边界地域,有码头舟船,往来人员复杂。
    驴子以三十码的速度,近一个时辰赶到西河洲镇,气不喘汗不出。
    张闻风跳下驴背,拍了拍身上新袍沾染的灰尘,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很轻易便找到一个牵狗巡视的游檄。
    没束绳的驴子在后头东张西望,对着冲它呲牙的狗子轻轻瞥了一眼。
    吓得狗子可怜巴巴躲去游檄背后,不敢再放肆。
    出示令牌,由恭谨哈腰的游檄前头领路,在一家小酒肆,找到提前一天到了此地查案子的道录分院两名道士,其中一个是带着他跑过县衙买山的吴有得。
    “哟,是张大人您来了,老吴有礼!”
    吴有得是其它道观下山的散居道士,在道录分院谋一份差事,但是已经磨砺得不像个道士,更像世俗商人,做人圆滑世故,会来事儿,穿着一套寻常灰布长衫,抱拳笑嘻嘻行礼。
    桌子对面另外一名冷峻面孔汉子赶紧站起行礼:“车胜见过张大人。”
    张闻风挥手让不自在的游檄走人,回礼道:“找处清净地方说话。”
    这里太乱了,什么人都有,肯定不是了解案子的场所。
    已经到午时饭点,吴有得殷勤地安排在街尾的一座酒家二楼雅房。
    一顿饭吃完,张闻风对于西河山鬼打墙和土鸡岭震动异响案子,又多些了解,特别是西河山今日还出了人命,吴有得和车胜刚刚从那处回来。
    有两个外地行商听闻鬼打墙的怪事,仗着有几分武力,不信邪,于昨日太阳西沉时候,携带武器好奇(作死)跑去西河山。
    两人同伴见他们亥时初还没有返回,才慌忙向镇上游檄报案。
    老吴和车胜接到信,连夜与两个游檄去了一趟西河山,见山上蓝色、绿色鬼火隐约飘荡,楞是没敢上去,在山下烧起几个火堆喊话,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没听到山坡上有甚动静,人也没见下来,便回了。
    今日上午再去,发现两人已经死于非命,其同伴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暂时将两具尸体停放在镇上公所院子内。
    “走吧,去看看死者。”
    张闻风往外走。
    案子多了一分凶险,和不可捉摸的诡异。
    他今天下午需要提前去实地探查一番,不可能等到太阳落水时候再去。
    明知有危险,没搞清状况头铁蛮干,他肯定不会,他惜命得很。
    吴有得会了账,笑着与这位不苟言笑的张观主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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