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鬼知道。”
    浆汁儿又问我:“其他车里还有油吗?”
    我说:“我们差不多都带走了。”
    季风快步走回来,她远远地说:“那些金首饰也被他挖走了!”
    我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我真的小看白沙这个人了。我没想到,他的手法这么高,他的心思这么狠。他把我们的车偷走了,连同金子,连同毒品……
    季风走过来,说:“怎么办?”
    我说:“只剩下一个指望了,那就是调整时间,看看能不能和那些营救人员会和……”
    说完,我站起来,朝那几辆废弃的车走过去。
    浆汁儿说:“你去干什么?”
    我说:“看看有没有油。”
    季风和浆汁儿都跟我过来了。
    我检查了所有车辆,每个油箱里都剩了一点油,不过并不多。我意外地发现,在三菱帕杰罗的驾驶室里,堆放着很多食物和矿泉水。
    毫无疑问,这是白沙留给我们的。
    季风说:“他带走的并不多,大概五分之一。”
    我们总共5个人。
    浆汁儿说:“还算他有点良心。”
    我没说话。
    实际上,白沙把碧碧的车开走了,这是最要命的。
    哪里还有汽油?
    那个坍塌的太阳墓。
    我们在那儿总共扔了6辆车,有一些汽油。可是,把这些废弃车辆里的汽油加起来,估计都跑不到那里……
    我们吃了点饼干和罐头,赶紧来到沙漠上,停在我画的那个标记前,继续寻找营救人员的踪影。
    他们始终没在手机画面中出现。
    天气热起来之后,我们退回了帐篷。
    浆汁儿的手机发出了电量警示音,“嘟嘟……嘟嘟……嘟嘟……”
    她嘀咕了一句:“真他妈不给力。”
    我说:“关了吧。”
    浆汁儿就把手机关了,节省最后一点电量。
    我对季风说:“下午用你的。”
    季风说:“嗯。”
    浆汁儿说:“都没电了怎么办?”
    我说:“充啊。”
    浆汁儿说:“怎么充?”
    我说:“那不是还有几辆车吗?”
    浆汁儿说:“你有车钥匙吗?”
    我摸了摸口袋,沮丧地说:“我自己的车钥匙都扔掉了……”
    浆汁儿说:“那完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我承认了,身陷绝境,作家是最没用的。要是有个电脑工程师或者修车工就好了……”
    午睡醒了之后,熬到太阳偏西,我们再次来到沙漠上,寻找营救人员。
    茫茫黄沙,那些人无影无踪。
    没过多少时间,季风的手机也响起了电量警报声。
    我说:“你昨天夜里没关机?”
    季风说:“抱歉,我忘了。”
    我喊起来:“这地方又没有信号,你开着机干什么!”
    浆汁儿打圆场:“凶什么凶!昨天晚上我用她的手机听歌了,我又不知道白沙会开跑我们的车!”
    现在,只剩下安春红那个手机了。
    我说:“走吧,回去。我去叫安春红。”
    三个人慢慢走回营地,季风和浆汁儿回了她们那个帐篷,我去找安春红了。
    沙子被晒熟了,踩在上面,“刷刷”地响。
    安春红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我走进她那个帐篷的时候,她正往口袋里装着什么。我怀疑刚才她又在吹纸条。
    我靠在帐篷门口,问她:“你的手机还剩多少电?”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说:“一点点了。”
    我说:“昨天早上不是满的吗?”
    她说:“是啊,昨天早上是满的。”
    我说:“走吧,趁着天没黑,我们去沙漠上找找他们。”
    安春红说:“好。”
    我带着安春红来到我画的那个标记前,她打开了手机。这次我带上了望远镜。
    我朝天上看了看,西边横着几块火烧云。不见可疑飞行物。
    我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四面八方,天边略有起伏,那是沙坡和沟坎,不见一个人影。地平线之上,天空是白色的,再往上,越来越蓝……
    现在,我有点不信任手机里的那个画面了,甚至感觉它还不如望远镜靠谱。
    放下望远镜,我说:“安春红,你结婚了吗?”
    她说:“结过,他死了。”
    我说:“抱歉。”
    她笑了笑,说:“用老话说,我就是个寡妇。”
    寡妇,我很不喜欢这个名字。
    记得在《魔兽世界》里有一个任务,叫“军情七处报告:敌对土著”——
    我来到一个孤独的房子前,门口立着很多小孩的青玉雕像,栩栩如生。接着,从房子里走出一个女人,她主动与我聊天,声音黯哑地说:再近点,宝贝。你是来祭扫我丈夫神龛的吗?你喜欢我的雕像吗?只有最精良的作品,才能留下来陪伴和保护我的丈夫……
    聊着聊着,她突然凶相毕露,接着我就不能动了,也被她变成了雕像……
    原来,这个npc是个老妖婆,名叫寡妇绿爪,本来,她丈夫是个英雄,他们很恩爱,但是没有小孩。后来她丈夫不幸死了,这个女人变得疯狂,喜欢诱拐小孩,然后用魔法把他们变成雕像,放在丈夫的雕像四周陪伴他……
    安春红说:“你结婚了吗?”
    我说:“离了。”
    安春红说:“浆汁儿是你现在的女朋友?”
    我说:“为什么这么说?”
    安春红说:“直觉。”
    我说:“我是来罗布泊才认识她的。”
    安春红说:“哦。”
    她一点点走进了我画的那个方框内。
    我说:“说不定,你正踩着他们的肚子呢。”
    安春红好像不怎么会开玩笑,她说:“他们明明在这儿,我们也明明在这儿,怎么就相互看不见呢!奇怪……”
    我也走进了那个方框,坐下来。
    我可能坐在他们某个人的脑袋上。
    过了会儿,我说:“安春红,你来到我们这个营地之后,从来没有失忆过吗?”
    她直起腰来想了想,说:“从来没有。”
    我突然问:“吹纸条的时候,你是你吗?”
    她愣了愣,说:“是我啊。很无聊是吗?”
    我说:“不,很有创意。”
    她说:“你无聊的时候喜欢干什么?”
    我想了想,说:“思考。”
    她说:“思考?多累啊,我最不喜欢思考了。”
    我说:“思考着怎么才能变得不无聊。”
    她说:“嗯,很精彩。”
    这时候,她的手机也响起了电量警报声,“嘟嘟……”接着就不客气地关机了。
    她说:“我的手机没电了。你们的呢?”
    我的心里一阵黑暗,说:“都没电了……”
    她说:“那怎么办?”
    我笑了,竟然笑得很轻松,真的像切断了身上所有的绳子,我说:“现在,我们只剩下一件事儿了。”
    她说:“嗯?”
    我说:“等着你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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