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凶神恶煞看她,梁嬿倒也觉得正常,但对十七,他也是如此。
    这便不得不让梁嬿担忧。
    况且让摄政王知晓是十七伤了他,后果不堪设想,他定是要十七付出代价。
    忽地,远方一阵噪杂。
    “靶子都放好,那边两个对齐,在一条线上。”
    几名金吾卫在空旷的草坪上搬动箭靶,眨眼功夫便用木栏围出一个不大不小射箭场。
    一群世家子弟围在射箭场边,跃跃欲试。
    射箭场周围引来不少贵女围观。
    裴舞随父亲和兄长一起参加秋猎,恰好也在着群贵女之中。
    裴舞看见远处的梁嬿,便过去寻她。
    “殿下,大家无聊,几位郎君便提议比赛射箭。闲来无事,殿下一起去看看?”裴舞拉着梁嬿去到射箭场。
    赵千俞跟在梁嬿身后,也去到射箭场。人群中,他看见了裴言川,就是那位,与梁嬿半个青梅竹马的裴言川。
    眉头轻蹙,赵千俞有几分不悦。
    此时看台上已经围了不少女郎,而已经有一名面生的男子手持弓箭,箭羽正中靶心,惹得几名女郎连连叫好。
    这种引起女郎关注的小把戏,赵千俞不屑。
    这厢,看台上的女郎们一阵骚动,几名女郎推搡着一名女郎。
    那女郎在众人眼里推搡下,别别扭扭朝着射箭场去,而后从袖中拿出一个编好的鲜花环,送给将要拿弓射箭的男子。
    女郎亲手将鲜花环戴在男子手腕上,在众人的目光下红着脸回到看台。
    赵千俞疑惑,旁人起哄也就算了,偏生梁嬿面上也露出笑容,似乎与那一众女郎一样。
    梁嬿回头便瞧见他蹙眉看着她。
    葱白手指弯弯,梁嬿将他紧蹙的眉头抚平,解释道:“在比赛射箭时,女郎往往送花环给心仪的男子,亲手给男子戴上花环。”
    赵千俞喃喃道:“还有这习俗。”
    梁嬿道:“各国有各国的风俗,十七不知也正常。”
    “这射箭比赛,我参加。”赵千俞改变主意了,他适才扫了一眼,那些拉弓射箭的世家子弟都不怎样,与其让梁嬿在此看着,倒不如让梁嬿瞧瞧他是多么厉害。
    “不知长公主给我的花环是怎样的?”
    赵千俞伸手去要,却被梁嬿打了一下掌心。
    “没有。”梁嬿直接说道,不仅如此,还嗔他一眼。
    赵千俞不依不挠,不曾将手收进袖中,反而更靠近梁嬿。
    两人的互互动引来不少女郎投来目光,但赵千俞没有丝毫收敛,梁嬿反而被看害羞了。
    本就是临时兴起被裴舞拉到此处来的,梁嬿这时哪里去寻鲜花,更莫说编花环戴在他手上。
    摸摸手腕,梁嬿将随身携带的银镯子取下,“没有花环,这个凑合着。”
    赵千俞挽起袖子,银镯戴到他手腕上时还带女子的温度。
    “长公主在台上看好。”
    赵千俞心满意足,去到射箭场。
    在一众世家子弟中,赵千俞无疑是他们之间的佼佼者,一眼扫去,他身姿挺拔,矜贵的气质浑然天成,与那些刻意装的男子有着天壤之别。
    旁人一支箭射中靶心,而赵千俞双箭齐发,双箭正中靶心。
    赵千俞本就生得俊,再加之出了这风头,一时间引来无数贵女们青睐的目光。
    贵女们皆看见长公主亲手为他戴上镯子,也猜到了男子与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她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长公主抢人,便只多看了男子几眼。
    赵千俞对投来的目光毫不在意,他只在意梁嬿是否在看他。
    而梁嬿确实在看他,赵千俞笑笑,将弓|箭放回桌上。
    本就是来凑热闹,赵千俞回到梁嬿身边便带着她离开此处。
    “小把戏。”
    梁嬿低喃道:“蒙上眼睛都能射中靶心,还骗了本宫一个镯子。”
    赵千俞与她走在旌旗飘扬的草坪上,道:“改日还给淼淼一个新的。”
    待他回朝,找司珍房照着这手镯打造一对。
    入夜。
    因明日举行狩猎,故而今夜众人早早便回了各自营帐。
    夜阑人静,一抹背影蹿入营帐。
    摄政王背着烛台,手掌盘着一对核桃,眸底道不尽的杀戮,问道:“明日林间狩猎,可埋伏好了?”
    所来之人是摄政王的心腹,男子弯腰,看着那么森寒的背影,回话道:“王爷放心,属下保证长公主身边那叫十七的男子有来无回。”
    摄政王唇角轻勾,眼尾的褶皱越发深了,“嘴上说说不算数,明日真能将他除去,本王少不了你好处。谨慎行事,莫要留下痕迹。”
    “是!属下谨记。”
    摄政王抬起手背,道:“退下吧。”
    营帐的帘子掀开又合上,帐中静谧,微弱的烛火照在摄政王面上,阴沉冰冷。
    他夜里遇袭,此事太过蹊跷,少帝派官员追查,也没追到任何线索。
    没有线索,摄政王自是不相信,故摸着是少帝睁一只眼闭一眼,放任凶手罢了。
    他出事,少帝不知多高兴,还能派人细查?敲锣打鼓庆祝才是正常反应。
    这段时间摄政王派人暗查,一无所获。
    而他遇袭在梁嬿遇害之后,很难不让他想这是梁嬿派人暗自报仇。
    秋猎之时,摄政王刚好可以借狩猎,除去她身边的人。
    梁嬿不是对她这边那叫十七的战俘宠爱有加么,那便让十七先去黄泉探探路,不久后她也会去黄泉之下。
    摄政王越想越生气,胸脯起伏不定。
    若非十七这来历不明的男子保护插一手,那日在去万佛寺路上,梁嬿必死无疑。
    而如今她又怎会若无其事站在他面前?!
    “砰——”的一声。
    摄政王将掌中核桃,狠狠掷出去。
    第58章
    翌日,天公作美,是个晴朗的秋日。
    朝霞染红了半边天,林间鸟啼配着锣鼓,合奏了一曲欢快的乐曲。
    赵千俞今日穿了件深蓝色束袖衣袍简洁干练,眉目桀骜张扬,半扎马尾玉冠高束,发冠中的红色头绳垂落,混在披于背后的头发中,乍一看,颜色有几分挑,却与他轻狂恣意的有几分相似。
    高台上,少帝在与小皇后说着体己话。梁嬿趁着狩猎还未开始,对身边的男子说道:“手伸出来,右手。”
    赵千俞双手负后而立,闻言不明所以。
    他若是事事都听梁嬿的,那他便不是爱梁嬿生气的那个赵千俞了。
    赵千俞只是转身,面对赵婳,但双手仍背在后面。
    “作甚?为何?”他刨根问底说道。
    梁嬿望了眼日头,又看了眼远处与小皇后说话的梁熠,拖与他拖下去,狩猎便要开始了。
    但看见他这副讨打的模样,梁嬿不禁蹙起眉头,命令中带着不悦,“让你伸手便伸手。”
    赵千俞动作慢悠悠。
    “快些!”梁嬿催促道,她发觉十七就是故意的,故意在磨时间逗她。
    他那拙劣的小心思,梁嬿略知几分。
    在梁嬿的催促下,赵千俞伸出右手。
    站在赵千俞身后,拿着弓和箭篓的元修看直了眼。
    元修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瞧见他家殿下如此乖顺。
    就算是圣上的吩咐,他家殿下也有唱反调的时候,更别提是一名女子的吩咐,他家殿下更不会放在眼中。
    在军营中,谁敢与殿下唱反调,谁敢对殿下指手画脚,那人怕是嫌命长了。
    梁嬿还未生气,只是稍稍蹙了蹙眉头,声音大了些。
    音调和声音不及圣上平素动怒的半分,但就是这样,竟让殿下放低姿态,乖乖听话。
    邪门。
    元修想不通,心道能见殿下如此温顺,这趟姜国他来对了,回朝后定要先皇后娘娘仔细禀告。
    这厢,梁嬿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个花草编制的手环,亲手戴在男子手腕上。
    “殿下一早起来去采的野花,挑的全是开得正盛的花朵。殿下又赶着在狩猎出发前将手环送出。”秋月说道。
    她今晨一早便随梁嬿去营帐外一寸一寸寻野花,那时还有洒了些晨露,摘完野花,梁嬿纤纤玉手冻得有些红。
    梁嬿低头整理花草手环,唇瓣轻抿,道:“你别听秋月瞎说,本宫不是晨起无聊,在营帐外转转,随便摘的几朵野花。”
    赵千俞轻嗅,鼻尖萦绕淡淡的花香。
    昨日在射箭场,赵千俞知晓了女子送花环是何寓意,今日狩猎出发前收到梁嬿亲手编织的花环,他笑意横生。
    赵千俞摸摸花环,淡黄色小花和白色小花相间而排,藏在编织的绿叶中。
    淼淼的手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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