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世……花朝咔嚓一口咬下,满嘴爆开甘甜的汁水。
    她心满意足地眯眼,然后对鸿博长老道:“嗐,二师兄是冤枉的,他中了瑶碧花妖情瘴是真,至于强夺师妹是假,是我引诱他的。”
    鸿博长老原本一脸庄重,在等着自己小徒弟“义愤填膺”地叙述出事实,他虽然伙同另外两位关系要好的长老将师无射的事情暂且压下,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当真要徇私,而是怕这其中有隐情。
    现在司刑长老肯定也在查验事情真相,司刑长老擅琴,琴音可摄人心魂,一切谎言在他面前都难逃法眼,为了最心爱的掌殿大弟子,他肯定会将这次下山的弟子一个一个的摄过去。
    修为低微的弟子被摄魂之后,要惊梦许久,甚至有些心志不坚的,可能要魂魄不稳。
    鸿博长老舍不得花朝被摄魂,这才私下带到自己院中说话,却没成想,她这一开口,把鸿博长老惊得差点没能坐住。
    “什么?”他一把胡子都跟着颤了颤。
    花朝一边吃一边说:“那夜二师兄被情瘴所蛊,半夜三更把我抓去他屋子里。”
    鸿博长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花朝道:“但是他没将我如何,他可能只想让我在他面前,然后再设法解情瘴。这个思路是对的,但是情瘴哪有那么好解,那可是瑶碧花妖濒死的绝技。”
    “咔嚓”花朝吃的眼睛眯起来,这蛇果可真甜啊。
    “然后呢?”鸿博长老急不可耐地追问,“别吃了!”
    花朝把嘴里食物咽下,又不紧不慢道:“然后我用师尊给我的镇灵钟将他伤倒在地,又给他喂了一些高阶伤药激发情瘴,最后勾了勾手指,他就来了嘛。”
    鸿博长老面色青一阵红一阵。
    花朝道:“师尊,这件事不怪二师兄,弟子们只是被表象迷惑,那个小结巴,就水月长老门下姬刹,她知道真相的。”
    鸿博长老从井边上站起来,一手捋着自己的长胡子,瞪着眼睛绕着井边走了两圈,活像个拉磨的驴。
    他万万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这和他的二徒弟送信回来的说法大相径庭。
    “你不是同为师说,和谢伏在一起,要同他结为道侣吗?怎么……你二师兄,你二师兄你也敢戏耍?!”
    鸿博长老吹胡子瞪眼的,倒是难得对花朝有几分严厉。
    花朝却一点也不怕,笑着道:“哎呀,那不是我移情别恋了嘛。”
    “移情……岂能如此儿戏!”
    花朝眨巴了两下眼睛,跟她的好师尊装可怜。
    鸿博长老表情几变,最终道:“你可知道你二师兄传信回来是怎么说的?”
    花朝摇头。
    鸿博长老道:“他说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迫你屈从,并非是被情瘴所蛊,而是他对你早已情根深种执念成魔,非要不可。”
    “他要我在刑律殿上禁言你,好让你不要胡言乱语。”
    “大壮啊,”鸿博长老思虑再三说,“你二师兄的意思,你懂吗?”
    花朝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她在刑律殿的时候,就猜到了师无射肯定送信回山串通了。但是她没想到,师无射送回来的信是这样的。
    她再怎么脑子不够用,也稍稍想一下就明白,师无射这是要担下一切恶名,让她口不能言,并非是怕她雪上加霜,而是避免她在弟子面前,成为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之人。
    鸿博长老看着花朝长大,几乎是从花良明手里把她抢成自己徒弟的,不需要摄心迷魂的琴音,仿佛用这双略显浑浊的双眸,就能看穿花朝的内心。
    “你同为师说实话,你当真心悦你二师兄吗?”
    花朝手中还拿着半个果子,想要撒娇卖乖,想要含混过去,师尊一向疼她,她随便狡辩几句,师尊肯定不会说什么。
    但是最终她还是从井边上站起来,对着鸿博长老端端正正跪拜。
    像个被揪住后颈皮的小猫一般,选择乖乖实话实说道:“我喜欢……他待我好。”
    “这是贪心,不是喜爱。”鸿博长老声音低缓,带着无奈和沧桑,却唯独没有责备。
    但是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年轻人之间的事情,鸿博长老并不欲过多掺和,且二徒弟显然宁愿受罚,背上欺占同门的恶名,也不愿放手。
    他上前扶起花朝,叹息一声伸手在她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然后嗔怨道:“那你准备如何?你贪图你二师兄的好,可你小师弟怎么办?”
    花朝一听鸿博长老这是要翻篇的意思,顿时又活跃起来了,把刚才那搁在井沿边上的半个蛇果捡起来,继续咔嚓咔嚓吃。
    “分手了啊。”她满不在乎地笑笑。
    鸿博长老闻言,想说“你小师弟那等心性,如此被辱,岂能善罢甘休?”,但是鸿博长老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俗话又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得偷偷找掌门给几个徒弟算一卦!看看是正缘还是孽缘。
    花朝吃完了蛇果,直接同鸿博长老言明:“师尊只管同司刑长老公布真相,我不在意什么声名。”
    鸿博长老闻言简直气结,“如何能不在意?!你从前不是最在意旁人怎么说你?”
    “再者说修真界之中在外行走办事,声名若好,便能先成一半,你难不成日后不想在修真界立足了?”
    花朝心说你还真猜对了,我现在和天道之子一条命,就好像那成了精的活王八寿命长着呢,连修炼都不打算修了……
    但是她不敢对着鸿博长老说这样的话。
    最终鸿博长老一脸严肃道:“这件事我会与司刑长老商议,你莫要对旁人胡言乱语。”
    花朝被鸿博长老大袖子一挥,就送出了芥子。
    花朝站在悲鸿院们门口,怀中多了几串泛着白霜的葡萄。
    鸿博长老最疼她不过。
    花朝抱着葡萄一步一步拾级而下,循着记忆,朝着自己院落的方向走。
    周遭仙草灵植遍布,灵气化为山岚笼罩在每一处院落上方,此刻正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正似一幅逐渐展开在眼前浓墨重彩的画轴,将她那遗落几百年的回忆,缓缓地同眼前的清灵山铺陈融合。
    花朝笑起来,心情难以抑制的愉悦。
    她的脚步也越来越轻,运起灵力令足下生风,速度越来越快。
    路遇几个修士,都主动跟她打招呼,花朝全都笑着回应。
    花朝一口气到飞流院门口,这里便是她从前在清灵山的住所。
    花朝抬手,无须去想,便行云流水般画下符文密令,飞流院开启,花朝走进去。
    飞流院的芥子是花良明设下,相比鸿博长老朴素的田园风光,这里是按照花良明曾经做富贵公子的时候打造,画栋雕梁飞阁流丹,到处回廊水榭,假山花园。
    格外奢靡。
    花朝从前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景致,尤其是花良明还在院中养了许多他到处搜罗来的“美人”,做婢女侍从。
    都是凡人,这简直违逆山规,花朝上辈子没少给自己亲爹告状。
    “大小姐。”花朝一进门,有个纤瘦秀美的凡人小婢女过来,弯腰行礼。
    花朝久违听到这等称呼,没如从前一般奓毛,倒是对着小美人笑笑。
    因为上一世到了后来,花朝才知道,这些花良明到处搜罗来的小美人,并非是他风流浪荡的证据,这些都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凄苦孩子,花良明带回山中将养一段时间,为他们寻到了去处,就会把他们送走。
    这也是这些人总是换来换去没有熟脸的原因。
    可笑那时候花朝还因为这一点,对花良明观感十分差,尤其是花良明让这些养在芥子之中的凡人叫她大小姐,更是触了花朝逆鳞。
    毕竟她想要做仙女,就要和凡尘俗世“割袍断义”,花良明自己不求上进,喜欢听旁人叫他老爷,花朝却不想做个什么俗不可耐的大小姐。
    但是往昔种种尖刺一般的别扭和隔阂,现在都像是手中甘美酸甜的葡萄,提醒着花朝重新活一次,有多么愉快。
    花朝对着婢女笑了笑,就朝着她相对朴素,或者说她刻意和花良明区分开来的屋子方向走。
    在院中一路,花朝看到了好多个婢女仆从,都对着她恭恭敬敬行礼,她从前对他们视若无睹,但是今天倒是挨着个的都回以微笑。
    等到了自己的院子,花朝看着这和外面大院子格格不入的小院,又一次笑自己年少的时候实在愚昧。
    放着大好的人生不去享受,偏生要自找罪受,她在这飞流院之中的屋子,竟是不如那些凡人住的呢。
    这还算什么大小姐?
    花朝要搬家!
    搬到花良明给她准备了许多年,她却连看也没有仔细看过的“大小姐”屋子!
    花朝说干就干,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来人”,一窝蜂来了七八个。
    花朝指挥着他们进去收拾东西,自己则是靠在窗扇下面吃葡萄,仰头欣赏着金乌将落的漫天红霞。
    不过很快屋子里传出了一声尖叫,“啊!”
    接着是一声类似小兽发狠时候的叫声。
    一个婢女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手中提着件花朝的衣服,肩膀上却扒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救命啊!”那婢女尖叫着试图把肩膀上的东西弄下去,周围的人却不敢上前帮忙撕扯,都看向倚着窗户的花朝。
    这东西是大小姐养的,他们不敢弄伤。
    花朝也是愣住了,直勾勾盯着那婢女肩膀上的一团黑。
    片刻后花朝放下葡萄,身形一闪,眨眼到了那婢女跟前,一把就将正在试图攻击那婢女的小东西给捞到了怀中。
    刻骨熟悉的柔软让花朝险些以为自己堕入梦中,那小东西先是要挣扎,但是很快感知到了花朝的气息,安静地蛰伏了下来。
    花朝垂头看去,正见那小东西也抬起头,尖尖的嘴巴和鼻子对准她的方向,在她的下巴上戳了一下。
    冰冰凉凉。
    花朝抱着这小东西,使劲儿勒了勒,欣喜若狂。
    她呢喃道,“黑球?后来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怀中的小东西也娇嗔无比地在她怀中哼哼叫起来,一下下用鼻尖戳着花朝的脸。
    “原来我这么早就养你了……”花朝带着哭腔道,“我都忘了你这么小的样子了。”
    花朝抱着的,正是上一世陪伴了她四百多年的黑狐。
    第13章 求你
    花朝抱着黑球将头埋进它柔软的身子里面,深深吸了一口气。
    重生到现在,花朝其实都犹如雾里探花,脚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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