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一直未想好生辰送他些什么,眼下刚好就是最后好的生辰礼物。
    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桃夭交代白芍送郑院首出宫,顺便去一趟燕子巷,将此事告诉莲生娘他们。
    郑院首刚出宫门,便撞上谢珩。
    谢珩皱眉,“可是太子妃有恙?”
    郑院首忙道:“只是肠胃不适,不打紧。”
    谢珩这才放心,抬脚朝寝殿走去。才进去,便瞧见桃夭神情蔫蔫躺在榻上,摸摸她的额头,十分担忧,“很难受。”
    “没有,”她拉着他一块在榻上躺下,“就是肠胃有些不适而已。”
    谢珩放下心来。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齐云来报,说的正是上次回来时在大街上遇到的事情。
    他道:“领头的是靖远侯家的世子萧承则,其他的都是朝中一些大小官员的儿子,名字都记下了。”
    谢珩皱眉,“靖远侯乃是功勋之家,却养出这样不成器的世子!传孤的口谕,将他们全部送去田庄劳作一月!”
    齐云走后,谢珩见桃夭眼含笑意望着自己,不解,“宁宁笑什么?”
    桃夭立刻摇头,“没什么。”
    谢珩不信。
    桃夭只好道:“三郎怎总爱送人去田间劳作?”她记得沈二哥哥当年也被他罚去田间劳作过。
    谢珩一脸严肃,“这群纨绔子弟成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只晓得祸害百姓,自然要给他们找些事情做!”他这么大的时候,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读书,下了学还要处理政务。
    “还是太闲,若是忙了,看他们还有没有心思出来胡闹!”
    桃夭瞧着他一板一眼的模样,很是好奇,“若是以后你儿子也如同他们这般如何是好?”
    “他敢!”谢珩皱眉,“看我不打断他的腿!”作为未来的储君,若真是那般胡闹,岂不是国家之难!
    桃夭闻言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小腹。
    孩子还未出生,她已经开始为他的腿操心。
    桃夭又问:“那若是个女儿呢,若是女儿也像妹妹那般成日里出去玩怎么办?”
    若是女儿……
    谢珩竟一时有些犯难,若是女儿着实难养些,若是说话大声了,又怕吓着她,若是她不听话,打又打不得。
    他想了好一会儿,道:“那我就从小告诉她,外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叫她千万莫要同他们玩。”
    桃夭闻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也不知她笑什么,轻轻拍着她的背,“待真有了再作打算。”
    她“嗯”了一声,“我晓得。”
    到了晚上,桃夭见谢珩特别老实,趴在他怀里,故意用指甲拨弄他的喉结,问:“今晚不想了?”
    他也不晓得哪里来的精力,每日都要折腾她几回。
    “自然想,”他捉着她的手,亲亲她的指尖,“先让宁宁休息几日,到时再好好补回来。”
    桃夭瞧着眼前愈发成熟俊美的男人,心想她休息的时间还长着呢。
    她亲亲他的唇,“睡吧。”
    他“嗯”了一声,温厚的手掌搁在她胃部暖着。
    她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转眼便是三月初一,谢珩的生辰。
    这日,谢珩照例要早会。
    这两日睡眠不大好的桃夭也跟着醒了,抱着被子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正在扣蹀躞玉带的男人。
    他见她醒了,走到床前来,将像是没了骨头似的女子捞进怀里,亲亲她的额头,“怎醒这么早?”
    她道:“想看看三郎。”
    他心中一动,问:“宁宁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她揉揉眼睛,把自己埋进被窝里,睡意浓浓,“困。”
    他略微有些失望,替她掖好被褥,道:“那宁宁再睡会儿。”言罢在她馨香的鬓发上印下一吻,这才离去。
    待他走后,原本困倦的女子眼底流露出笑意,自床上起来。
    待盥洗后,从床底摸出他珍藏多年的箱子,坐上厌翟车去了坤宁宫。
    皇后也早已经起来,见她带了一个箱子来,有些不解,“这些便是给三郎准备的生辰礼物?”
    桃夭颔首,叫采薇把搁在桌上的箱子打开。
    皇后本以为是什么稀罕物件,谁知待瞧清楚里头的东西,怔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赵姑姑凑上前看了一眼,眼神里也流露出惊讶,“这不是小时候殿下做的纸鸢吗?小姐当时刚跟陛下吵架,心情很是不好,见殿下在同一群小黄门玩纸鸢,一气之下,就撕了,都十几年了,殿下竟还留着!”
    桃夭道:“阿娘就送这个给他吧。”
    眼眶泛红的皇后哽咽,“阿宁的意思,是叫我把这个修补好?”
    桃夭摇摇头,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咱们照着这个做一个新的给他。三郎那个人很好哄的,阿娘只需要同他说两句好听的话,他便什么气都消了。”
    皇后颔首,“都听阿宁的。”
    *
    谢珩今日很不高兴。
    一整个朝会情绪都很低落。
    好容易待下了朝会,谢珩正欲走,见裴季泽同许凤洲过来,于是又停下脚步,一脸矜持,“两位爱卿可还有事要议?”说这话时,目光在二人的袖中略过,十分矜持等着。
    定是来同他说一句生辰快乐,然后再送上一份生辰礼物。
    往年也是这样。
    不拘着送什么,毕竟他什么也不缺。
    谁知他二人只是过来同他汇报关于江南漕运之事,说完以后便要告辞。
    谢珩微微蹙眉,“没别的要说了?”
    裴季泽同许凤洲对视一眼,一脸茫然摇头。
    许凤洲道:“殿下可还有事吩咐?若是没别的事,微臣约了许侍从去西街茶楼用早饭。”
    谢珩摇头,“去吧。”言罢便上了金辂车。
    回去光天殿后,桃夭已经叫膳所的人摆饭。
    用饭时,谢珩打量着坐在对面,眉眼愈发温柔的女子,问:“今日可是什么节日?”
    她闻言,一脸茫然摇头,“没什么特别的节日。”
    谢珩“嗯”了一声,接着用饭,又听她道:“我想起来了!”
    他立刻放下手中玉箸,轻咳一声,“想起什么来了?”
    坐在对面的小女子道:“裴将军不是上了奏疏说想帮不日即将回长安的一些将领解决个人终身大事,我正打算同三郎商量商量,要不要在曲江池办一场相亲宴?”
    谢珩沉默了好一会儿,“此事宁宁可与阿娘商量着办。”
    她“嗯”了一声,见他已经用好饭,也搁下手中的玉箸,“我用好了,三郎先慢用,我这就去同阿娘商量。”言罢便领着采薇同白芍一块出了殿。
    谢珩十分失望地去明德殿处理政务。
    齐云刚好有事求见,见他眉头紧缩坐在那儿,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他搁下手中的朱笔,问:“你说她是不是把孤的生辰给忘了?”若不然怎么提都不提一句?
    齐云惊讶,“怎么,今日是殿下生辰?微臣倒把这样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真是该死!”言罢,不顾谢珩投来的眼神,又道:“那殿下为何不直接问一问太子妃?”
    谢珩紧抿着唇没有作声。
    自己去问还有什么意思,自然是被她放在心里记着才好。
    兴许她也不是故意要忘,总归从前也没在一处过过生辰。就连从小玩到大的都能忘,更何况是她呢。
    可她连要帮别人办相亲宴的事儿都知晓!
    谢珩越想越心烦,瞥了一眼更漏,见快要晌午,把笔搁在笔架上,叫小黄门把批阅好的奏疏分发下去,这才回去。
    回去以后,宫人告诉他太子妃仍在坤宁宫,还没回来。
    谢珩又立刻赶往坤宁宫,到了以后宫苑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皱眉,“母亲去哪儿了?”
    宫人忙道:“皇后殿下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说若是殿下来了,就请殿下稍坐一下。”
    谢珩眉头蹙得更紧。他打量着冷冷清清的宫殿,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妻子与自己认识的时间尚短,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也就算了,伴读们都是男子,心粗些也是有的。可就连自己的母亲竟然也忘了!
    还有妹妹,往年这个时候,再怎样贪玩,总要同自己道一声“生辰快乐”。
    谢珩十分黯然地在殿中呆坐片刻,赵姑姑这时进来,上前行了一礼,道:“皇后同太子妃此刻正在长宁宫,请太子殿下过去一趟。”
    长宁宫是平日里游园的去处,去那儿作什么。
    谢珩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又赶往长宁宫。
    今日是晴天,碧空如洗。
    谢珩乘坐金辂车还未到长宁宫门口,便被长宁宫上空飞着的各色纸鸢给吸引住,尤其是其中一只硕大的鹰隼形状的纸鸢在一众小巧的蝴蝶与蜻蜓等纸鸢里格外夺目。
    坐在金辂车上的男人微眯着眼眸盯着那只像是要冲入云霄的鹰隼,神色有些触动。
    这时金辂车在宫苑门口停下。
    他才进去,便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
    只见宫苑内有许许多多的手持线轴,正在院内放风筝。
    他在里头瞧见了自己的妻子,母亲,妹妹,以及曾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伴读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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