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正趴在枕头上呜咽掉泪,突然一只漂亮洁白的大手温柔揩去她唇上渗出的血珠子。
    是先生。
    他面无表情把手递到她嘴边,“咬着。”
    先生待她真好!
    泪眼婆娑的桃夭一口咬住他的手。
    谢珩虎口一疼,垂睫看了一眼泪眼婆娑,鼻头都哭红了的小寡妇。
    她就不能换个地方咬?
    上完药,满脸泪痕的小寡妇吸吸鼻子:“先生疼不疼?”
    这点小伤就如同被猫儿啃了两口,能有多疼,可谢珩却鬼使神差“嗯”了一声。
    她突然伸出粉嫩的舌尖在他伤口上舔了一口,又轻轻吹了吹,抬起湿漉漉的眼睫,“这样好些没有?”
    一颗心酥酥麻那的谢珩不动声色收回手,神色淡淡,“不疼了,睡吧。”
    “我今夜想睡床。”
    只着了藕荷色小衣的小寡妇竟直接坐了起来,伸出小指勾着他的尾指轻轻晃了晃,娇声娇气,“先生,可以吗?”
    谢珩立刻转过脸去,喉结滚动,“把衣裳穿好!”
    这个小寡妇当真是不知避讳!
    待她穿好衣裳,他转过脸来,“你为何总想上床睡觉?”
    小寡妇心思单纯,若是下雨天害怕,他就勉为其难忍一忍好了。
    阿娘说得果然有理,只要哄一哄先生,先生就不会欺负她了!
    原本失望的桃夭见他有所松动,一脸认真,“他们说睡在一张床就可以生宝宝了!”
    谢珩皱眉,“你整日胡思乱想些什么!”
    桃夭不解,“我怎么胡思乱想了?成了婚不都这样吗?”
    那日她去张婶家里借彩礼钱,张婶儿同她说,等成了婚要想着传宗接代,有了娃,先生的心就定了。
    思及此,她拉着他的手晃得更厉害了,“先生给我做赘婿,难道就不想为我家传宗接代吗?”
    这个可恶的小寡妇!
    谢珩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把被子拉过头顶,冷冷道:“睡觉!”
    怎么就恼了?
    明明刚才撒娇的时候先生就很温柔。
    桃夭用手指戳戳他的背,捏着嗓子娇声娇气,“先生,我给你做妹妹,你让我上床好不好?”
    “先生,我们一起生宝宝好不好?”
    “先生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先生……”
    忍无可忍的谢珩蹭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捂住小寡妇那张可恶的嘴,恶声恶气,“若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狠狠欺负你!听懂没有?”
    她立刻眨眨眼睛,示意听懂了。
    可是才松开手,胆大包天的小寡妇竟突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羞怯怯望着他。
    第22章
    和离
    征愣片刻的谢珩微眯着眼眸, “跟谁学的!”那个摸她头顶的少年?
    先生真聪明,怎么知道她跟人学的?
    桃夭忙道:”我下午时瞧见大牛嫂就这样亲大牛哥,我——”
    还没说完, 他面色阴沉, “你今儿看到旁人亲一亲你就要学, 你若来日瞧见旁人……”
    他说到这儿,话止了。
    “瞧见别人做什么?”
    桃夭见他似气得耳朵都红了,赶紧把白嫩的脸颊凑到他唇边, 小心翼翼哄,“先生别恼,大不了让先生亲回来就是!”
    这个小寡妇,究竟有没有一点儿廉耻!
    谢珩捂着滚烫的脸颊, 伸手在她白嫩的脸颊拧了一把。
    他下了重手,脸颊立刻红了一块。
    桃夭捂着有些疼的脸颊,泪眼汪汪, “先生为何拧我?”
    谢珩冷笑,“拧你是让你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出去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桃夭实在想不通,为何大牛嫂只要亲亲大牛哥, 大牛哥就高兴了。
    她亲亲先生,先生更生气了。
    屋外头还在下雨, 湿冷的空气从门窗缝隙不断往屋子里钻。
    桃夭躲在又硬又潮湿的被窝里打了个喷嚏, 揉揉有些发酸的鼻子心里愈发委屈。
    哼, 她要再同他说话, 她就是那条成日里蹲在池塘边大榕树下睡觉的大黄狗!
    *
    雨声陡然大了些, 后院的蛙鸣一阵高过一阵。
    屋子里原本静谧的烛光在这样的雨夜也不安分的摇曳生姿。
    久久无法入睡的谢珩撩开白帐一看, 床下的小寡妇早已睡着, 呼吸极轻,粉白团子似的一张小脸半埋进红被里,浓黑的眼睫在白皙的下眼睑处投下一块阴翳,安静又乖巧。
    他粗砺的指腹摩挲着被她亲过,灼热滚烫的面颊,盯着头顶上方那几只似在烛光重翩跹飞舞的蝴蝶,不知怎么就想到长安。
    繁华似锦的长安也许也下了这样一场雨。
    经历这样一场雨水的蹂躏,东宫花园里正是花期的芍药与海棠粉白妍丽的花瓣必定落了一地,与落叶卷在一起化作花泥。
    若是他还在,最喜欢下雨的柔嘉定会不管侍女们的呼喊,不顾仪态地提着曳地的长裙奔走到他窗前,性子急躁,“太子哥哥快把腰牌给我,我要出宫去找小泽赏雨!”
    还有母亲。
    他的母亲如同宫里的每一个不被天子宠爱的妃嫔,摧枯拉朽,美人化白骨般地腐朽下去。
    可唯一不同的是,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有一个将自己活成圣人一般足以稳固她地位的乖儿子。
    她最不喜欢下雨天。
    这样的雨天会加重她的头疾。
    她不得不裹着缀满东珠的抹额,坐在暮气沉沉的宫里头,对着窗外连绵雨幕在心底哀叹自己不幸的一生。
    以及思念那个害得她患上这样的头疾,还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去世的兄长。
    也许,她其实还期盼着自己薄情的夫君能来瞧一瞧她,而不是将她当作摆设一般丢弃在冷冰冰的宫殿里。
    ……
    想着想着,所有的一切逐渐凝结成一张娇艳中带着几分青涩的少女面孔,不知羞地将自己白嫩柔软的面颊凑到他唇边,娇声娇气,“先生别恼,给你亲回来就是……”
    不知何时睡着的谢珩一睁开眼,原本打地铺的小寡妇竟睡在他怀里。
    朦胧烛影间,不知羞的小女子两只粉白的胳膊圈紧了他的腰,就连温热的脸颊埋进他颈窝里。
    他呵斥,“你怎如此不知羞!”
    “就不知羞,”小寡妇从他颈窝里抬起一张粉白团子似的小脸,乌沉的眸里含了波光潋滟的笑,嘟起似熟透了的浆果一样艳红的唇在他唇上软软亲了一口,声音愈发甜腻,“好哥哥,你也亲亲我……”
    谢珩愈发恼羞,“大胆,还不赶紧从孤的怀里起来!”
    “可是,”她委屈地咬咬唇,“殿下抱我抱得那么紧,我怎么起来呀?”
    谢珩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手臂还紧紧箍在她的腰上。那样细的腰身儿,仿佛就要被他结实的手臂给勒断了。
    他想要松开手,可怎么都松不开,小寡妇一口一个“好先生,好哥哥”的叫,叫得他魂儿都没了。
    他喉咙发紧,粗砺的指腹按压着她柔软艳红的唇瓣,眸色亦暗了几许。
    这小寡妇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好好收拾她,她都不知道这世上男人有多可怕!
    守了二十年的清规戒律,在这样的雨夜破得粉碎。
    他修的道是什么?
    他忘了……
    突然一阵鸡鸣,谢珩猛地惊醒,怀里哪还有缠了他一夜,妖精似的小寡妇,只有白帐顶上那几只像是要翩跹飞舞的彩蝶而已。
    原来不过是春梦一场。
    他心底松了一口气,摸了一把头上湿腻的汗,才移动一下,想到昨夜那个难以启齿的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定是那看似老实憨厚的宋大夫给他吃的那碗汤里加了“传宗接代”的药粉,若不然他怎会如此!
    还有可恶的小寡妇,成日里不学好,尽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勾引他。
    这时帐外一抹纤细的身影突然坐了起来,他赶紧重新躺回去装睡。
    过了片刻,白帐被掀开,一股幽香迫近鼻尖。不知羞的小寡妇如同一只小狗一样在他脖颈嗅了嗅,轻哼,“自己的媳妇儿都舍得下这么重的手,真是太坏了!”
    “爱欺负人的小气鬼,让你欺负我!”
    谢珩闻言不好,正假装翻身,两根手指头堵住了他的鼻孔。
    这个小寡妇,梦里欺负他还不够,醒来还敢捉弄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
    桃夭盯着床上熟睡的男人,正在心里默数着他还能憋多久,他突然睁开眼眸,冷冷盯着她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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