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欺皓雪之容光,面夺芙蓉之娇色,像是踏月来的嫦娥,在皎皎夜色之下,为他跳了一曲月下逢。
    月色下她白色纱裙流光溢彩,好像她那处格外受月光优待,所以月色都只朝着她头顶泄下,熠熠生辉到耀眼,亮到能点燃他内心的一室永寂。
    他站着没动,有些不敢上前,分明是第一次见,却又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熟悉。
    最后她旋了个圈,大抵是生疏,没落稳,身子虚晃了一下,也正巧抬眼瞧见了他。
    不知他是何时来的,杵在那儿像是跟木头,她笑着朝人迎过去,心里嘀咕要不要再跳一次,又怕他方才已经瞧完了,一时懊悔没对准备一份旁的生辰礼。
    确实有些比不上他送自己的那颗珠子,她叹叹,怎么临了还是不能还清他。
    “好看么。”她偏头问他。
    他像是失神了一瞬,半晌后才木讷点头:“好看。”
    旁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恢复清明,有些轻柔的吻落下来,印在她的唇边,贪婪的同她的唇瓣轻碾,又克制的忍住变本加厉的动作。
    他太懂她了,自己困不住她一辈子,于是他给了自己一个期限,刻意给她留了一个缺口。
    一但发现这个缺口,期限截止,她还是会再一次作出相同的决定,所以这一刻他只私心,想让时间走慢些。
    真的不公平,她心里怎么就能装下那么多人,多到她不能为自己停留一次。
    “萧阙,今晚我要回兖州啦。”她笑道。
    “你别关我了好不好。”
    时间不会停滞在某一刻,它像是从没有眷恋的东西,只会不管不顾的向前。
    萧阙凝视着眼前的人,喉头滚动,恨自己此刻为何清醒无比,他压制着内心疯狂叫嚣占有欲,笑得极好看的回视她。
    “好。”他说。
    他只心软一次。
    “你最好别再出现,否则下次再遇见,你就别想再走了。”
    他瞧着人,满含□□,却启唇警告。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好大儿马上让他谈甜甜的恋爱(笃定)
    第116章
    银烛光摇,碧梧影落。
    露台之上一个红衣女子坐得随意,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将手撑在身后仰头望月。
    一个男子隔着小几坐在她对面,相比起她的随意,男子正襟危坐,行止都从容有礼。
    “你来做什么?”洛蔓笙开口,却没瞧人,只因方才似是瞧见了一颗流星,随即又睁大了些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处,等着方才的画面再出现一次。
    男子看了看那张小几上的放着的酒,顾左右而言它。
    “听说你受伤了。”
    方才的仿佛真的是错觉,她等了半天没等到,于是收回手垂下头,活动活动僵直的脖子。
    “嗯,快死了。”她点头,不以为意的说着实话。
    片刻后,她才又抬头,看着对面淡笑的他,不管到哪里都坐的端正,没挡住身后那两株半死不活的秋海棠。
    她不忍直视的收回看向秋海棠的视线,又转眸看他,眼中有一点狡黠:“萧阙又救了我一次,你说这是什么缘分?”
    他敛着眸子没答话,将手中的折扇收拢,抵住她拿去酒壶的手,是阻止的动作。
    “你把酒当药喝?”
    “薛鸣岐,这个闲事你也管?”洛蔓笙有些恼,绕过他的折扇又去拿酒壶。
    薛鸣岐不以为意的侧侧头,却也当真住了手没再拦着她。
    洛蔓笙心满意足的端起酒杯小嘬一口,才又问:“你来接苏苑音?”
    也不等他答,这个节骨眼突然出现,想也知不是闲来无事来的,她又摇头叹气:“啧,这姑娘当真是心狠。”
    七夕佳节,生辰良宵,想萧阙借故早早回去,等着他的就是一盆劈头盖脸的冷水。
    “祖父想念阿音了,她早该回去认祖归宗的,在这个地方绊了这么久,此前还差点折在了七盘岭,哪哪都算不上是心狠。”薛鸣岐正色道。
    洛蔓笙闻言撇撇嘴:“得得,论吵架我吵不过你。”
    “晚点再去吧,差不了这么一时三刻的。”
    最起码不要是现在,最起码待他生辰过完也好。
    “喝点?”她晃晃手里的酒壶,妩媚的眸子像是不怀好意的眯起。
    薛鸣岐抬起清隽的眼瞧她,没回她的话,当作是首肯。
    “你要一道去兖州瞧瞧么。”他问。
    洛蔓笙给人斟酒的手顿住,满得溢出了些许,她在回神收手,有些不解问他:“我去做什么?婚约不作数的事,你还没同薛爷爷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听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
    闻言,她耸肩:“当真是稀奇。”
    “你会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套?那当年你对我避之如蛇蝎又算是什么?你是不是还没睡醒,不若你现在出门随便打听打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喜欢萧阙。”
    “那你喜欢他么?”他问。
    被问得这般直接,她眸中错愕稍逝,当即扬头:“我的命都是他的。”
    ...
    春棋终于将手中被自己颠来倒去的荷包交了出去。
    言二伸手接过,耳尖可疑的变红。
    春棋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带着些婴儿肥的脸红的像是颗熟透的桃子。
    “这荷包是我亲手绣的,你可要收好了。”生怕他不珍视,她又不放心的嘱托。
    “嗯。”言二闻言只觉得面上更烫,头一次收女孩子这种东西,手中轻轻的荷包顿时就有千斤重。
    春棋低头咬咬唇:“你该知晓这女子送男子荷包,意味着什么吧?”
    快要走了,下次见也不知是何时,她没什么顾忌,所以想坦然面对内心,倒不如先将话说开,省的少些猜忌。
    “春棋,小姐呢,怎么就只有你在这?”
    还没等到言二回话,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春棋转眸,瞧见了阔别已久的夏琴。
    她愣愣,不知道小姐同萧世子那边谈得如何,只想萧世子一直在拦小姐的信,这个赵老板的铺子是无意间发现的突破口,怕影响小姐的计划,总归现在不能叫言二知晓她们已经同兖州成功通信的事。
    “好巧啊夏琴,你怎么也来了?”她笑着看看言二,又转过头对着夏琴挤眉弄眼。
    “说什么呢春棋,此前不就是你给我写的信,让我快些来寻你的么。”夏琴只当她办事从来不靠谱,早将正事抛之脑后,不留情面的拆穿。
    堵不上夏琴的嘴,那就赶紧想辙将这件事圆过。
    春棋赶忙看向言二,却只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目光说不出的专注,她被瞧得心虚,眼睛不住的向别处瞟。
    “我知道意味着什么。”他淬不及防开口,说得却郑重。
    “哈?”春棋反应不及,愣了半晌有余,随即才意识过来。
    她的情绪太明显,心里想着什么的明晃晃写在脸上,言二失笑:“你不必怕,该知道的,主子早就知道了。”
    …
    春棋同夏琴回到王府,只瞧见苏苑音一个人坐在门前的银杏树下愣怔,月色下衣袂飘飘,通身纤尘不染的清冷,带着飘渺虚妄,像是个幻影,有种风一吹人就要被吹散的架势。
    薛鸣岐很晚才到,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些酒气,神色只剩一半清明,苏苑音有些意外他也来了,自上次一别,真有种恍如隔世。
    屋内没点烛,到处都显得寂寥得紧要,空寂的像是没人,却又能听见偶尔传出几声轻咳。
    言二知他定未就寝,捧起手里的东西摸着黑进去。
    “人走了么。”
    言二点点头,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他面前:“刚走,这是苏姑娘留下的。”
    “嗯。”他极淡的应了一声。
    叫人有一种漠不关心的错觉,只下一刻又被他亲手打破,他身上从来都有种矛盾感。
    空寂的房间中响起了“咔嚓”一声,一点光亮在他手中燃起。
    他将案台前的那一柄烛火点亮,面前的东西慢慢从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
    他失神伸手揣摩片刻,那块同心佩,就像是在直截了当昭示着他,那束曾经在永寂的暗夜中给他带来一瞬亮得耀眼的光的人,已经走了。
    一盘白乎乎的如意糕似是也凉了许久,表面上泛起一层油亮的光。
    未了,他轻嗤出声:“你看她,想两清,又存了那私心。”
    言二不懂他的意有所指,不过或许他只是自言自语,也没想叫自己明了。
    他垂眸不经意瞧见言二腰件悬挂着的荷包,是同他一身低调打扮截然不同的显眼,两只蜜蜂滑稽可笑,言二却佩戴得光明正大,甚至有一丝不起眼的得意,叫他有些说不出的妒忌。
    他收起眸子:“你亲自护送一趟,送完来锦西汇合。”
    齐军被赵乾牵制在广汉,颓势愈显,于是上京增派了援兵从南至已经过了中都,锦西是必经之地,言二一听便就知晓了他的用意。
    拦截敌方援兵汇合的事本该交由陆起去办,只陆起至今昏迷不醒,从七盘岭到焚城山,遇上之事都无有不凶险的,主子一路受伤,这身子如何吃得消。
    他跪地:“锦西一事主子可交由我去,兖州到锦西快马加鞭不过一日,属下来回尚有余力,定不会辜负主子期望。”
    “言二,这场战事拖得太久了,该亲自做了结了。”
    言二一闻言怔,难怪主子这么急切的要劝降七盘岭。
    七盘岭东接壤雍州,南临锦西,只怕这回去锦西,不单只是拦截敌军,而是要从锦西为起点,过七盘岭沿着雍州一路向东出征上京了...
    苏苑音一行同何满汇合,连夜出了巴郡,在歇脚的客栈瞧见了言二。
    言二大摇大摆的出现,没刻意避着人,苏苑音她们歇脚,言二就也跟着停下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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