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妍旎心中剧烈惶悸,她完全不敢转回头去看。
    仓惶之间,宁妍旎脚步不稳地踉跄往前走了两步,却不由又想起梦中那酷刑般的逃跑,宁妍旎一下子整个小脸就煞白了。
    但是,说不定,这些人只是急着出宫,才胆敢这般在宫中无视宫规疾行策马。也许,就算他们是真得来找她的,他们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宁妍旎想定下心神,往前继续迈着步子走着,身后传来的叱喝却让她的心又凉了下来。
    那是谁的声音,宁妍旎有些不敢相信。
    前后巡着守着的禁卫军,在那声叱喝之后,就萧肃地将她们三个围在中间。宁妍旎这下看清楚了,这些盔甲之所以不锃亮,是因为干涸了的暗红血渍沾在了上面。
    太子不应该会败。他若是没败,应当就记得他们当时之诺,她所求的,也并不多。
    宁妍旎看着眼前的禁卫军,她想过无数种情状,却从来不敢去想,如果她遇上的是最糟糕的那种情状,那应当如何。
    如今最糟糕的情状就在她眼前,却直到又一声的怒喝从她们身后传了过来,她才知晓。
    那怒喝着的未被风吹散的,是宁子韫的声音,不是太子。
    之前宁妍旎有多寄予此刻希望,此刻她才知有多无望。
    没有多少踟蹰惊疑的时间,不过几息,宁子韫就阴沉着脸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坐在马上,一身沐血的甲胄,高大暗沉得让她觉得有些窒息。他攥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外露,眸底是滔天的怒意。
    逼停了她的脚步之后,宁子韫提剑下马,朝着她缓步走了过来,声声低哑地唤着她,“皇妹。”
    他那犹如鹰隼鹗视般凶戾的目光,让宁妍旎想往后退去。但她看着宁子韫的另一只手上,还攥着杏子。
    他随手抓着它的半边身。
    手上用的力很重,小犬已经吠不出声,它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让宁妍旎一时没了动作。
    宫墙处的气氛一时死寂了下来。
    宁子韫沉沉地看着宁妍旎,在她惶然的眼前,他高举起他手里的那只可怜小犬,直直掷丢在了雪地之上。
    作者有话说:
    掐指算错了,以为男主能在春节前登基,赶不到会努力更新的。不好意思哈 @3@
    ? 第四十章
    孤弱的小犬, 本来就已被攥得全身只余下爪子还在颤动着。被宁子韫这一下无情地掷丢,在雪地上发出了一声凄凄的哀鸣。
    它身上还套着宁妍旎为它织上的银鱼白小坎肩。这小坎肩是宁妍旎从皇后送来的那些蜀锦里取了布,一针一线细缝慢绣而成的。
    可是现在, 在那声哀鸣之后,刺目的红打透了那件小坎肩。红从那孤弱的一小团晕了开, 匀杂在白净的雪里。
    宁妍旎就泪水就禁不住地滚落了出来。
    她大口喘着, 眸前一片模糊。蓦地心窒, 一阵失重悬空的惊惧带来的无边黑暗, 让陷在悲怆的宁妍旎遽然清醒。
    她用力睁眸,眸光所至之处又是熟悉的水色流苏帐顶,没有沁血的宫墙, 没有化红的雪地, 她竟然还身在承禧宫内!
    她明明应该已经离开承禧宫,都快看到宫门了。宁妍旎已经有些分不清, 从哪里开始是她的梦魇,从哪里开始才是她的现实。
    镂空细雕花木窗外的天光已经是大亮, 雪已经停了,还有日光打洒在了窗沿之上。这个时辰,却未有一个宫人前来唤她醒来。
    “阿栀。”宁妍旎仓惶地唤了两声阿栀。
    但是无人回应,偌大的殿内一切如故, 却好似仅有她一人。
    只有她腿上传来的冰凉,那正移动着的生冷刚硬的一小片冰凉, 让她知道身旁有什么东西, 宁妍旎心下猛地停滞。
    宁妍旎打着颤,忍不住想往上抽回她的腿, 但是一只粗粝不平的掌腹直接按住了她的腿。
    噩梦里那人低哑沉着唤她的声音, 此时出现在了她的殿内, 她的身旁。
    “皇妹。”
    巨山覆压似的窒息惴栗席卷而来,宁妍旎看着宁子韫那张明明清隽却又可怖的脸就在她面前。
    她身上素淡的宫装衣裙不知何时已被半褪。
    宁子韫身上还穿着沐血的甲胄。他一手握着把半弯短刀,另一手正按在她的腿上。他的举动徐缓得可怕,短刀贴擦着她细白的腿上而过。
    刀刃还泛着锐利的锋光。
    若不是刚才他按在她腿上,使得她动弹不了,这把短刀应该已经划破了她的腿。
    此时见宁妍旎已然睁眼,宁子韫将刀尖落按在她的腿上。
    刀尖正对着那欢_愉留下的残痕之上。
    “宁子韫,你这是要做什么。”宁妍旎看着宁子韫未掩的怒戾,恐慌地问着他。
    她不敢再抽回腿,想伸手,身子的异样却让她侧了首。这一望,宁妍旎才发现她的双手被绸带系缚在了榻间的立柱上,结实严紧得挣脱不开。
    她的心沉甸甸地往下坠着。
    听到她这句话,宁子韫的脸色就更阴鸷了些。
    他是想做些什么。
    宁子韫听到承禧宫的宫人来报时,他几乎立刻就确定了太子和她两人在承禧宫做了些什么事。
    能让太子屏退宫人,紧闭殿门,和宁妍旎单独在殿内呆了近一个时辰,宁子韫是不会相信太子只是纯粹过来探望宁妍旎那只小犬。
    所以他刚才一掀宁妍旎的衣裙,看到了身上那片雪肤上还余留的暖暧残痕,扑天的怒意让宁子韫就取出了弯刀,恨不得将这些别的男人留下的污迹统统剜掉。
    但是他握着弯刀握了好一会,没有落下刀。
    他看着还没缓过神来的宁妍旎。
    宁妍旎此时还在发抖。回忆慢慢浮现回来,她记起来,她和阿棠阿栀快到宫门之前,她们是真的碰到了满身煞意的宁子韫。
    那杏子呢,宁妍旎不敢置信地问着宁子韫:“杏子呢?那只小犬......它那么小,你把它摔了吗?它在哪,它,它还活着吗?阿棠和阿栀呢,她们又在哪?”
    闻言,宁子韫的眉头拧得更阴厉了。
    天未明时,他就去承禧宫寻宁妍旎。发现这一宫被绑的宫人,他当即就叱喝着去寻她。
    只是道上却先碰上了送着杏子的那些侍卫,宁子韫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太子送给宁妍旎的那只西施犬。
    他那时见了那只西施犬,心念急转,便有了个大概的猜疑。直奔宫北神武门处,果真就看到已走至那宫墙处的宁妍旎。
    至于那只西施犬,他当时看着宁妍旎,是将它怒不可遏地痛掷到了地上。但是那西施犬陷在雪地上,还能滚动着又从积雪里跳了出来,他看着倒还是活蹦乱跳得很。
    反倒是宁妍旎,当时见着他那副模样,竟直接就昏倒在了雪地之上。
    而他,带她回来之后,就将承禧宫上下都幽闭起来了。
    看着眼前俨然已是他砧上鱼肉的宁妍旎,宁子韫遏了下自己的怒意。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此时的宁妍旎,她从在榻上醒来到现在,看着他的眸光,不是惊怕,便是恐惧,如今更是已经开始泪盈于睫。
    他要她,并不是要手刃她。
    宁子韫慢慢收回了刀。
    他一日一夜未眠,不屑理会她那个小犬死没死的问题。他锢着她的下巴问她,“皇妹每次见了我,都是在哭。我倒想问问皇妹,皇妹见了太子,是不是也是这样哭的。”
    他这一锢抬起宁妍旎的下巴,就使得她的上身也不由地随着微抬了起来。本是半褪的衣裙,更跟着往下落了一两分。
    她纤弱的身子起伏得厉害。
    宁子韫轻挑了她抹月匈的细带,垂眼看着那暴露在空气中的半团峦满。也如他所料地,已经没有了他留下的那个印子。
    他嗤笑了一下,锢着她下巴,更往上抬了些,“印子去得倒是干净,皇妹是一如既往地对太子情深不移。”
    宁妍旎看他的眼神所落之处,便觉得难堪。宁子韫现在的语气和眼神,分明是知道了昨日太子与她的事。
    宁妍旎心下愈发的慌张不安,见宁子韫也没回答阿栀她们和杏子的生死,想起那般似梦似真的血,宁妍旎暂顾不上其它。
    她只想问他:“宁子韫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连一只小犬都不放它一条生路,阿栀她们到底哪去了。”
    宁子韫刚才的话,让宁妍旎强_忍住了啜泣,但是心绪不平,气息一时喘缓不过来,心口起伏更是厉害。
    她无意识的一举一动,却全落在了宁子韫的眼中。
    见此,宁子韫的眸色沉了沉,她腻白带红的身上还半遮半掩,满是媚_色。这副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猿意马。
    在宁妍旎的诘问声中,宁子韫没有回答,他反而顺了宁妍旎的势,松开了他钳锢着她下巴的手。
    待宁妍旎无力卧回榻上,宁子韫径直站起了身,伸手帮她解开了她双手上缚着的绸带。
    宁妍旎此时也停下了言语,身子撑得久了,此时她的面色有些发白。
    她看着宁子韫。
    现在出宫的希冀被他打破了。他如果不愿意放过自己,那出宫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之说。
    她一直小心地,想着思着,结果自己反倒身陷囹圄。她不知道现在宁子韫要做什么,只是看着宁子韫现在的眼神,宁妍旎便是不安。她立即就扯过身旁的罗衾,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这般沉寂在这当下简直悚然,尤其是宁妍旎的鼻尖还充盈着宁子韫那浓厚的血腥味。
    她只能惊怕着回望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然而,宁子韫站着,没有其它的举动。一反常态地,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踩着沉冷的大踏步走了。
    余下宁妍旎在殿内的罗衾之内惊魂不定。
    几乎是确定宫城确实兵变了,但是太子真的败了吗,败到了何种地步。昨夜发生的种种件件,宁妍旎很想知道,但此时却无一人在殿内,能告知她。
    难道她会一直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这。
    鎏金炉的熏香已经燃完,殿内余留下宁子韫甲胄上浓重的血腥味。
    宁妍旎还失神地裹在罗衾之内一动未动。镂空细雕花木窗外的日光还盛着,殿内却一直只有她。
    总不能日日就这般消沉完,宁妍旎默了很久。她支起身,想先换套整洁的衣物。她现在的身上,衣物不止半褪,衣裙上还似是被宁子韫的刀割裂成了布条。
    她拾掇了下自己那灰败无力的心情,稍稍勉劝了自己一番。
    却是听到“吱呀”一声,有人开了门。
    宁妍旎眸光紧张了起来,她扯过罗衾又把自己裹住,她不确定地唤着来人,“阿栀?阿棠?”
    来的却有五人。
    五人尽皆身着宫装。为首的是个年纪颇大的嬷嬷,看着已有四五十岁的年纪。后头跟着四个宫女,年纪尚轻,皆垂低着头,不敢瞧上她一眼。
    为首的嬷嬷领着她们四个进了殿,来到榻前。向着宁妍旎福了身后,那嬷嬷就恭敬地开了口,“公主,奴等奉瑄王之命前来服侍公主洗沐。”
    闻言,宁妍旎的面色霎那就不好了,她忿声想斥退她们,“瑄王之命与我有何干系,我不愿洗沐你们又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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