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肩膀在地上活动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想要回去,一转身却看见了出来抽烟的严明,在大红灯笼下的严明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还像是十年前一样年轻英俊满是活力,就在她想要退开的时候,严明也看见了她。
    那次见面是他们时隔六年后的第一次见面,过年之后没多久,她的一个工友在干活的时候摔伤了胳膊,雇主却不肯付医药费,她试探性地打电话给了严明,严明接了电话……
    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一点感情也没有,是不会有求必应的不是吗?更不会连这个女人的弟弟都会关系照顾,所以……严明心里是有她的?
    可严明有妻子……有儿子……每次常燕想要打电话给严明,都会用这个理由来阻止自己,可过一段时间她就会跟自己说,自己跟严明从刚出生就认识,非要说谁是第三者,严明的妻子才是……
    最让她着急的是严明对她帮助归帮助,但很少有温言软语,就连有时她想请严明到家里吃饭都会被他拒绝……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僵持了两年,一直到常兴在大学里搞出了同性恋丑闻,差点儿被开除,严明才跟自己联系频密了起来,常兴也是严明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啊,跟严明的弟弟差不多……
    他们姐弟俩个一起努力,难道还比不过父亲已经退休的蒋妍?
    常燕从餐馆出来,摸出手机,想着今天要用什么借口给严明打电话,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说说笑笑地了过来,女人好像在跟小姑娘说着些什么,并没有看见她,把她的手机碰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女人捡起了地上的手机,交还给了她。
    “你瞎了啊!”常燕几乎是将斥骂冲口而出,她赚钱不容易,这手机是常兴淘汰下来给她的,平时掉块漆她都会心疼,更不用说掉到了地上,连手机壳都摔坏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小姑娘瞪圆了眼睛,“我姐已经说对不起了,你怎么还骂人!”
    “骂人,我从来不骂人,我就骂瞎子!”
    “你骂谁瞎子?不就是个破手机吗?扔大街上都没人捡的烂货,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
    小姑娘说者无心,常燕听者却有意了,“你说谁是烂货?”
    “我说你不行吗?”小姑娘打量了她一眼,“大妈!”
    “臭不要脸的狐狸精,仗着有钱就欺负人!”常燕伸手去推小姑娘,被年轻的女人拦住了。
    “不好意思啊,我妹妹年龄小不懂事。”女人又转身跟躲在她身后的小姑娘说,“甜甜快赔礼道歉。”
    “有什么可赔礼的啊?咱们要来吃饭,她却堵在门口不让咱们进去,一个破手机掉地上了就想讹人,神马东西!”
    本来他们吵起来了,就有饭店的人出来看,还有几个路人围观,表面上看一个是穿着俭朴三十多岁的女人,另外两个衣着光鲜,穿戴不俗,又明显是穿得好的这两个人声势更大一些,可是讲到讹人,不准人进餐馆,就有点刺激到某些人了。
    饭店的老板开了门出来,“两位是来用餐的吗?”
    “气都气死了,还吃什么饭啊。”年轻的姑娘伸手去拉年长的那位,“咱们走。”
    常燕还想再说什么,转过头却看见饭店的老板愤怒地看着自己,她低头看着自己好不容易重新组装在一起的手机,心里只觉得无限的委屈,如果她没有一时软弱听了家里人的话另嫁他人,现在是严明的妻子,怎么会受这样的欺侮?
    蒋妍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严明拎着还想看动画片的儿子坐到了餐桌边,把自己面前的碗摆正了之后,又让儿子坐好,“蒋妍,你们单位还招人吗?”
    “招人?”蒋妍解了围裙坐了下来,替严明和儿子添汤。
    “你上次回来不是说要招一个清洁工吗?”
    “哦,是要招清洁工……”
    “你明天上班问问看招没招到人,妈说咱们家有个老邻居最近失业了,想找份稳定点的工作。”
    “好,我等会儿吃完了饭就打电话去后勤问问,估计是招到了,我昨天还看见一个眼生的清洁工打扫办公室呢。”蒋妍说完又看了一眼严明,“这个老乡是男的还是女的啊?手脚干不干净?做事利不利落?吴嫂昨天跟我说她要回老家准备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做到月底就不做了,如果是你的老乡的话,来咱们家做钟点工也行啊。”
    “来咱们家?”
    “是啊,吴嫂不做了,楼上和隔壁也说一时找不到妥当的人呢,咱们三家一个月一千五,就是四千五呢,可比在我们学校做合算多了。”
    严明考虑了一下,“我问问看。”
    蒋妍往儿子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严明说得就是“那个人”吧,让她尝一尝做钟点工的滋味又如何?嘉木说得对,适时装傻也许是最聪明的,严明向来心高气傲,怎么会跟钟点工有什么瓜葛?那个女人机关算尽,却把自己越算越低级。
    ☆、92
    嘉木语录:不管是什么社会制度,有人就有阶级,区别只是阶级是否固化。
    “这是主卧室,打扫的时候注意不要随意开衣柜,也不要碰床,每天要送洗的衣服我会放在浴室的袋子里,你只需要把他们送到楼下的清洁干洗店就可以了,这是干洗店的会员卡,我已经预存了一千块在里面,钱不够的话你跟我说一声,干洗完的衣服我会自己取。”蒋妍带着新来的钟点工,讲解着自己家的规矩。
    常燕盯着蒋妍,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蒋妍年轻的时候长得不如自己漂亮,人过了三十岁反而变得有气质起来,梳着沙宣式的短发,穿着黑色的蝙蝠衫,驼色的羊绒小脚裤,脸上化着淡妆,皮肤白得像是牛奶一样,指甲整齐圆润,涂着浅粉色的指甲油,看起来干净精致,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手指上的钻石婚戒。
    “这是儿童房,他的衣服除了几件羊绒大衣之外不需要干净,每天我会把脏衣服放到脏衣篓,注意不要跟我们的一起混洗,要用专用的儿童洗衣液。”蒋妍一边说一边随手捡起儿子扔在床上的汽车,“他的玩具你不需要替他收拾,收拾玩具是他自己的任务,你帮他做了下次他就有依赖感不肯做了。”
    “嗯。”常燕打量着这间儿童房,之间主卧就已经很大了,摆着一张两米半的床和衣柜,仍然显得很宽敞,这间儿童房则满是汽车的装饰,连天花板都粘着汽车壁纸,家俱全都是原木色的,蒋妍开了衣柜,满满的一柜子的衣服,玩具堆得到处都是。
    在书桌上摆着好几张照片,都是除了一个男孩的独照之外,都是夫妻两个跟男孩的合照。
    “这间是书房……是我先生的领地,你没事不要进去。”蒋妍开了书房的门给常燕看了一眼,又关上了。
    “客厅和厨房就是正常的打扫了,清洁用品全都在阳台的柜子里,快用完的时候你告诉我……”蒋妍想了想,“我家不用你煮饭,工作就这些,每周来两次,一个月一千五,你看行吗?”
    “行。”常燕点了点头。
    “对了,浇花……如果我们都在家的话不需要你浇花,如果我们出去旅游了之类的,也许会需你你每天来浇一次花,到时候我再给你讲注意事项。”严明家的花很多,多数都是绿叶类的,差不多每间房间都有两到三盆的花,外面阳台上还有十几盆。
    “这房子真大……”
    “还好,只有一百五十六平房,楼上虽然跟我们家面积一样,但他家是欧式装修,不怎么好打理,你到时候多要几百块他们也应该会同意。”蒋妍笑道。
    没见到常燕之前她脑子里想象的常燕跟现实中的完全不一样,或者说电视剧里那种历经风雨仍然很年轻清秀的女人压根就不存在,常燕的五官很清秀,可因为操劳过度和疏于保养,脸色又黑又黄,头发虽然梳得很整齐但是发尾干燥开叉,为了这次钟点工的面试应该是买了新衣服,样式也算是新潮,但是料子很差,蒋妍的学生有一件跟她一样的外套,但是学生就是学生,青春无敌,穿得质料差点也没关系,到了一定年龄衣服没有质感就会很难看了。
    想到这里,蒋妍笑得更舒心了,嘉木说得对,为了常燕跟严明堵气伤感情太不值得了,连常燕都顶不住,怎么面对外面那些对着严明流口水的女人?
    “听说你跟严明是老乡?坐下喝杯水再走吧,对门和楼上这个时间应该还没下班。”蒋妍请常燕到餐厅坐,“你要喝茶还是水?”
    “水就行了。”常燕坐了下来,严家整体的装修风格就是整洁干净,客厅里基本只有黑白两色,卧室的色调比较暖,田园风格的壁纸配欧式的白色家俱,餐厅也是一样的风格,白色的欧式家俱和小碎花的组合,“严……”
    “叫我蒋老师就行了。”蒋妍笑道。
    “蒋老师您家真漂亮。”
    “呵呵,当初买房装修的时候,我们俩个吵了很久,最后客厅和书房按照他的风格做,主卧、书房、厨房按照我的风格做,幸亏设计师不做,做出来还算挺统一的,装修完看了效果他也算满意。”
    “哦。”常燕眼皮低垂,看着自己手上捧着的精致白色骨瓷茶具,把自己的手显得更加的粗糙了,不知怎么的忽然一阵的辛酸……
    “对了,你想不想长做啊?我爸妈前阵子说我弟妹怀孕了,想要再请一个保姆……”
    “不,我还有女儿要上学,做保姆的话顾不了她。”
    “呀,你还有一个女儿啊?多大了?”
    “九岁了。”
    “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女儿三岁的时候我们就离婚了。”
    “哦……”蒋妍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
    “没什么。”看来蒋妍真不知道自己跟严明的关系,“我跟严明……从小就认识……”
    “是吗?你应该比严明大吧?应该叫姐姐?”
    “我今年三十三。”
    “啊……”蒋妍惊讶地看着常燕,一副自知失言的样子,“三十三女儿就九岁了,你比我们俩个有效率,我们儿子才六岁。”
    “我结婚早。”
    蒋妍站了起来,“这个点儿楼上也应该回来人了,我带你去楼上。”
    “谢谢。”
    所谓的天差地别是什么?是人家住高档公寓,明明时间充裕还会请钟点工做日常清洁,丈夫和自己的衣服大部分都要花钱送出去干洗,虽然她现在是穷人,当年也曾经阔过,却从来不曾过像现在这样的生活,严家的每一样东西都透着高档精致,虽然不是每件都挂着那些耳熟能详的名牌logo,却每一样都显得很贵,好像放在桌上的纸巾都比别家的贵气一样。
    常燕在门关上的一瞬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自己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那个……严明什么时候下班?”
    “他下班的时间不固定,你不用管他,反正他白天总不在家就是了,连周末都抓不到他人影。”蒋妍笑道,“走吧,咱们走楼梯上楼。”
    连周末都不在家……所以……她之前想的做钟点工接近严明……是不可能的了?常燕忽然觉得脚步有些沉,可是想一想做钟点工的收入要比做别的收入高得多,她也只能强打起精神上楼……
    楼上是一对医生夫妻,丈夫是外科主任,妻子是妇产科副主任医师,两人都忙碌得可以,见到了常燕也很满意,很快确定了每周的工作时间,果然因为他家比较难打理,肯出更高的薪水,严家的对门则是企业高管,妻子说是全职主妇却很忙碌,理财、健身、美容、带孩子,时间排得满满的,反而是最后面试常燕的,同样很快确定了下来。
    蒋妍似乎真得很给严明老乡面子,面试一直是全程陪同,最后把常燕送到了电梯口,“那……明天见。”
    “明天见。”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常燕似乎看见蒋妍收敛了笑容,整个表情冷到了骨子里……可因为那一瞬太快,更像是错觉……
    “她……明天开始上班。”蒋妍把餐厅里的茶具收到了厨房,却越瞧那茶杯越不顺眼,手轻轻一碰,将茶杯摔到了地上,真有自知之明的人,跟她看了一圈下来,就应该滚离他们的生活,不管原来她跟严明有怎样的过去,现在他们两个都是云泥之差,无论是外表、见识、谈吐都已经没有任何的相同之处了,死抱着过去不放,幻想严明对她还有感情,简直是……蒋妍已经找不到语言可以形容了。
    “茶杯碎了?”林嘉木的声音里带着调侃,“你不是对严明很有信心吗?”
    “我……”
    “你现在有多难受,常燕就有多受刺激,想象一下她正在家里百爪挠心地恨着自己不是严太太,你就开心了。”
    “念书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刻薄。”
    “那是因为咱们不熟。”林嘉木笑道,她指尖轻触,已经点开了江静老公的通话纪录,监控了这么久,江静的老公通话纪录貌似比严明的还要干净,因为公司代理的很多是刑事案,倒是有不少红标的号码什么的,看不出可疑之处,开房纪录也是干干净净的。
    可是一个看似骚扰电话的号码,却引起了林嘉木的注意。
    常燕把要干洗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捡出来装到洗衣袋里,她已经做了一个月了,对这些家务轻车熟路,替严明洗衣服……差不多也是她仅有的亲近严明的机会了,正如蒋妍所说,严明白天基本不在家,那怕是周末她刻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得早一些,严明也早已经出门了,家里只有蒋妍跟严明的儿子俊俊。
    蒋妍在卫生间外面一晃而过,“常燕,我单位有一点事,等会儿严明回来你跟他说他出差用的行李我已经整理好了,就在卧室的地上,等他走了之后,你整理完房间锁好门就行了。”
    “好的。”常燕的脸一下子红了,这是长久以来她跟严明第一次有独处的机会,听见蒋妍关门离开的声音,她放下了洗衣袋,在浴室的镜子前使劲儿抿了抿有些乱的头发,到厨房拿了自己随身的黑色皮包,拿出里面准备好的化妆品,飞快地替自己化上淡妆,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总算有了些神采,这才又回卫生间,拿了抹布,假装在清理……
    门果然在差不多五分钟之后开了,严明回来了……
    “你回来了。”常燕从卫生间里出来,从鞋柜里拿了拖鞋。
    严明看见她在有些惊讶,虽然常燕在自己家里做事,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她,“工作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常燕回答道,看着西装革覆的严明,想想自己的身份,忽然又有些悲从衷来,她使劲眨了眨眼,把眼泪咽了回去。
    “顺利的话就努力做,再过两个月我跟蒋妍说一声,让她给你涨点薪水。”严明说完看也没看她的进了卧室,半敞着门开衣柜换衣服。
    常燕透过门缝看着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解开了领带……鼓足勇气推开门,在严明惊讶的目光下冲了过去,抱住严明的腰,“严明……我想你……你原谅我吧!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跟你在一起……”
    ☆、93 美满婚姻
    嘉木语录:人生来就注定了会死去,并不代表生命没有价值,婚姻也许会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光阴里失去色彩,悲剧收场,并不代表婚姻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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