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达成预设目标的缪远昌和缪其正当然不可能安心如此竹篮打水一场空,缪其正更是没沉住气,直接上手想要去抓钱妮。
    缪远昌站在原地并没有出手阻止的架势。
    钱妮刚抬步没走出多远,手腕却是蓦地被人给拽住,由于男女天生力量上的差异,钱妮拼命想要挣脱却也无济于事。
    手腕被拽得生疼,缪其正的力道不小,毫无半点绅士风度,此时面露厉色,瞪着眼前的钱妮令她不由得警铃大作。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钱妮强撑着自己冷静下来,没有表露出分毫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越是胆怯,便越会加重他们的底气与信心。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你再仔细好好考虑考虑,要是我们被逼到什么绝境,难保做不出什么过激的事情!”缪其正开口,语气透露着浓浓的威胁,此时又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那张未施粉黛的脸若出水芙蓉,此时冷静的表情在他眼里愈发有种想要去征服的欲望。
    眼神中隐约透出的欲望让钱妮感受到了些许侵犯,此时眉头微皱,心里条件反射地透露出些许紧张和不安。
    “我劝你冷静一点,虽说这公园里没监控,但是从公园进来的那条马路上可是有摄像头拍得一清二楚,如果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事情,日后想要洗脱嫌疑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现在还不算晚,我要真吼一嗓子,到时候闹到警察局里谁都不好看。”
    钱妮条理清晰地警告着对方,此时手里也暗暗使劲,摆出一副拒不服从的架势。
    “嘿,我要真把你……”
    缪其正说到这儿,站在不远处的缪远昌则是突然开口制止道:“其正,你给我放手。”
    男人到底是个长者,此话一出,及时缪其正心里有多不服气多不开心,也终究是放开了钱妮。
    “哼,不过是缪云琛养的一个婊子罢了。”
    男孩的嘴里极其不干净,而钱妮也只是冷着脸受着,没有再吭声,心里明白若是真激怒了他们两人,吃亏的只会是她这个弱女子。
    至此钱妮是彻底明白,两人说的话怕是没几句真的,瞧着哪儿像是来寻求帮助的架势,分明是在缪云琛面前抢劫不到跑她这儿来寻求突破口了。
    钱妮揉了揉自己发疼的手腕,此时没有过多停留,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公园,头也不回。
    缪其正见状,咬牙切齿,心里是何等地不开心,“爸,你就真这么放了她?那女的好歹是缪云琛的女人,怎么着也能拿她来和缪云琛聊聊吧?”
    “你急什么?”缪远昌瞪了一眼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照片我已经拍了,缪云琛要真宝贝这个女人,拿着照片就能去找他说事儿,要真同她所说的没什么感情,你就算把她给办了也没什么用,还得被逮进去做个十多年牢,是觉得日子活腻了是不是?”
    缪远昌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机屏幕里拍得照片,确实是将钱妮的脸拍得一清二楚,连带着那一闪而过的恐惧都被恰好捕捉在镜头里。
    ……
    次日晚,地下停车场。
    工作完的缪云琛走至自己往常的专属停车位,这个点还停在车库里的车不多,年近春节,公司需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因而这两天多是会在公司里多呆一会儿。
    然而,等他走近时却发现,原先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上却是贴着一个照片,缪云琛微微皱眉,快步走至车边,在看到照片上的画面时脸色骤然变得极其冰冷,连带着捏着照片的手都用力到指尖发白,仔细看那拿着照片的手竟是还微微发颤。
    镜片下,男人的瞳孔微颤,紧跟着陡然布满戾气,眼中闪烁的更像是杀意。
    画面里,女孩的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此时正被人被拽着手腕,脸上流露着些许的厌恶与害怕。
    照片并没有露出拽着钱妮的人的脸,但缪云琛一眼便认出,那是缪其正的手。
    缪家这两父子虽都是败类,但抓人软肋倒是一把好手。
    他们真该死……
    缪云琛狠狠地将贴在车窗上的照片给扯了下来,果不其然,照片的背面写着字,是一串电话号码。
    他太明白,缪远昌和缪其正打的是什么算盘,从最理智的角度来看,以他们的目的为导向,这个时候他直接忽略不计,像个没事人一样和往常照旧才是最好的选择,等到他们发现这条路走不通之后,自然不会再去骚扰钱妮,毕竟铤而走险干吃牢饭的活对于他们来说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但缪云琛承认,自己是真的怕了,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震怒远不及恐惧和不安。
    钱妮是他的底线。
    眼神不断变得阴沉,缪云琛掏出手机,拨出照片背面的那串电话号码。
    连线声响了三下被接通,几乎是电话刚连上的那一刻,缪云琛便开口道:“缪远昌,半个小时之后,蓝雨会所的a13包厢,我没有什么耐心,你知道的。”
    接到电话的缪远昌轻笑了一下,像是挑衅成功了似的,“缪云琛,你怕了。”
    男人将那张照片慢条斯理地放进自己的西装口袋,“我说了,我没什么耐心。”
    说完,缪云琛便直接挂断了电话,动作利落地上车不过片刻,黑色的汽车便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
    蓝雨会所。
    缪远昌和缪其正匆匆赶来的时候,恰是卡着电话结束的半个小时。
    他们租在偏远的地方,市中心附近的房子根本交不起房租费,因此在缪云琛挂完电话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蓝雨会所是a市数一数二的娱乐会所,集各种娱乐为一体,据说进场都必须是得要会员身份才可以,而入会费则是需要交整整一万块钱。
    一万并不算多少钱,但足以筛选一大批顾客。
    缪远昌和缪其正虽说听说过这个地方却也从未踏足,此时两人穿着旧衣裳站在门口,除了有些许不自在之外,心下更多是对缪云琛的嫉妒,对金钱对权利的渴望。
    两人一走进蓝雨会所的大门,便有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上前来接应,明显是缪云琛事先打过招呼的。
    一路被带到了a13包厢,西装男打开门,缪远昌和缪其正刚走近,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缪云琛。
    偌大的包厢空无一人,昏暗的灯光令缪云琛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明,此时两人走近包厢,即使缪云琛什么都没说,这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也令父子二人开始心生警惕。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包厢彻底成了密闭的空间。
    缪云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与失控,此时也只是微微抬眉,看着缪远昌和缪其正,用极其冰冷且冷静的口吻出声道:“说说你们的条件。”
    两人被吓得恍了神,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作,和坐在中间的缪云琛搁着好几米的距离。
    直至大半分钟之后,缪远昌率先反应过来,知道这是他妥协的证明,于是也渐渐有了底气道:
    “一千万。”
    此话一出,安静空旷的包厢里,讥讽的冷笑响起——
    “呵。”
    第49章
    “一千万?口气当真是不小。”
    缪云琛是没想到, 眼前这对父子会脸大到这种地步。
    “一千万对你现在的身价来说应该也只是小意思吧?”缪远昌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即使他们现在抓到了缪云琛的软肋,但是对于这场谈判来说, 终究是不平等的。
    男人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却令人震慑, 以至于缪远昌和缪其正从进门开始也只敢站在门口, 浑身紧绷的神经令他们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远处的缪云琛身上, 完全没有要坐下来的心思。
    “确实如此, 但关键是……你们配吗?”缪云琛抬眉,极其锐利的目光落向眼前的父子两人。
    还记得记忆里,眼前的这位叔父总是穿得光鲜亮丽, 和如今灰头土脸的模样截然相反。父亲是个在工地老老实实干活的农民工, 身上的衣服也因为工作总是脏兮兮的,每回过年回爷爷奶奶家, 眼前的这位好叔父便总是摆出一副嫌弃地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就好像他们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缪云琛也不知道, 缪远昌是从哪儿来的优越感,以为自己读过书,讨了个有钱的老婆,便就是鲤鱼跃龙门。
    那时的缪云琛对这位叔父就没什么好感, 知道他是打从心眼里瞧不起父亲。
    再后来,家里出事之后, 眼前的这位叔父只顾保自己周全, 即使钱袋里有不少银两却也不愿意看在亲人的份儿上掏出分毫,即使到后来父亲在雨夜里硬生生跪在他们地上求, 也不过是甩了那么千把块钱给打发了。
    父亲入狱, 他在他们家里过得也不过是禽兽一般的生活, 细数缪远昌先前做的种种,此时敢直接开口要价一千万?
    可当真是痴人说梦。
    “缪云琛,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们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缪其正出声,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头到脚的精致与他现在的落魄形成鲜明的对比,嫉妒红了的双眼愤愤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以至于令他在瞬间失去了理智。
    他还始终以为,缪云琛依旧是当年那个,好欺负的穷小子。
    缪远昌明显比他儿子要懂得现在的时势,此时在听到缪其正的这番话之后便侧头冷声呵斥道:“缪其正!你给我安静点!”
    被吼了一句的缪其正明显不服,但在父亲的眼神下还是渐渐没了声响,往后小退一步。
    缪云琛见状,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他知道,有些人骨子里生来就是臭的,一辈子都改不了,就像是改不了吃屎一样。
    “真巧,我也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缪云琛说着,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随即又往自己半满的茶杯里倒了一点茶,不疾不徐地出声道:“我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两年前的项目失败后,你的公司资金链开始断裂,自从那开始就不断欠银行的钱,一年前你想东山再起,将家里的房子偷偷拿出去抵押,只可惜,你没这个本事,房子赔得一干二净,带着五百万的债务到现在……”
    自从那日钱妮将两人在公司门口蹲他的事儿告诉给他之后,缪云琛便让祝成阳着手去调查了关于缪远昌这些年来的近况。
    他的事情并不难查,那些破账没一天就都查得一干二净,连带着当年母亲去世那会儿,他的账目也一目了然。
    很明显,当时母亲病重时期以他这叔父口袋里的那点钱,帮他们绝对不是难事。
    ……硬生生看着他爸在那里受苦受累,在此期间甚至连一个电话都不曾主动打来过。
    当真是冷血啊。
    “缪云琛,你!——”
    缪远昌没想到,自己的一摊烂账竟是被一一翻了出来,此时也不知道是因为丢了脸面还是如何,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比起父子两人先后的跳脚,缪云琛从始至终都显得极其淡定。
    包厢里的气氛极其紧绷,就像是一根快要扯到极限的皮筋,让缪远昌在冲动过后还是不由得冷静了下来。
    从缪云琛这边拿钱是他们目前唯一可以再继续体面活下去的机会了,银行的人几近要把他逼到尽头,如果不尽快拿到这笔钱,对方很有可能会以非法集资的名义告上法庭,不管最后判下什么罪,他都脱不了蹲局子一说。
    “缪云琛,我知道当年的事情的确做的不是很妥当,但当时的情况我也很为难,公司正在抢项目,资金紧张,根本没办法掏出多余的钱。”缪远昌说着依旧是这套说辞。
    “你说的是哪件事?”缪云琛反问,低头吹着茶杯的热气,紧跟着又不疾不徐道:“是口袋里分明有钱却不愿帮助我病重的母亲,还是说我爸跪在你面前也只是被你敷衍地甩了一千块钱就打发了事……还是说,在我母亲去世,父亲入狱之后,你做表面功夫带我回别墅,实际上只是把我放在仓库里不管不问。”
    “你指的,究竟是哪一件?还是说……这些事情太多了,多到你甚至都记不起来了是不是?”缪云琛说到这里,语气陡然变得极其愤怒,让缪远昌和缪其正刹那间吓白了脸。
    “缪远昌,你才是那个真正忘恩负义的人!可别忘了,当年你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爸给的!你也别忘了,当年你结婚,说是找了个城里的媳妇,是我爸拿出了所有积蓄给你凑的彩礼!”
    ‘啪’地一声,茶杯落在茶几上发出一阵巨响,滚烫的茶叶飞溅而出,落在茶几和男人的手背上,而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丝毫疼痛一样,敛在镜片下的眼神透着近乎于要将眼前的缪远昌抽筋扒皮的恨。
    怒吼之后,包厢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站在门口的父子瞪大着双眼,看着缪云琛瞳孔微颤,已然被吓得僵直在了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缪其正率先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身边的父亲。
    缪云琛说的那些事实,缪其正是不曾听说过的,在他的印象里,大叔父一家就是从农村里出来的土夯货,一眼就知道是不入流的货色,虽然父亲和那位大叔父是亲生兄弟,但在缪其正看来,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爸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那位叔父不过是连书都没读过一天的土鳖,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当年叔父一家困难时,他还小,但印象里爸妈是给过他们钱的,但那个贪心的叔父还是不依不饶,后来还直接杀了他们工地老板,就是一个恶心的杀人犯!
    一个杀人犯生出来的孩子,能会是什么好货色?
    可现在……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颠覆了他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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