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理这话是我放肆了,杜老太太都到这把年纪,还不好好的保养自己,硬生生的把自己的福气折腾完。姐姐身边有泰哥儿,好日子长着呢,何必在意这一时。”叶茜笑着说,心中却觉得有些悲哀,当媳妇的似乎只能想,反正我能比婆婆活的长,再多的苦难只要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殊不知这么一忍就是十几年、几十年过去,把婆婆熬死了,自己的青春也跟着没了。
    叶二太太有几分赞许的看看叶茜,真是没看出来,看着挺平常的小姑娘,倒是很会劝人,句句说到点子上。
    章雨柔也在旁边劝着,总是把冯氏的泪给止住了,章雨柔唤来丫头侍候着冯氏洗脸梳头。冯氏这才留心看向叶茜,章雨柔忙笑着道:“这是茜妹妹,族中堂妹,还有荞妹妹,她们是姐妹俩,现在都跟着老太太。”
    叶茜福福身,笑着道:“见过冯姐姐。”
    “茜妹妹好。”冯氏还礼,这才想起刚才叶老太太屋里还有一个眼生女孩儿,想必就是叶荞了。有几分歉意的道:“初次见妹妹就这样,让妹妹笑话了。”
    “冯姐姐说的哪里话。”叶茜笑着说。
    冯氏梳洗完毕,就有小丫头过来传话道:“老太太屋里传晚饭了。”
    ☆、挑明
    因为有叶老太爷在,叶二太太坐车回二房吃饭,叶茜和章雨柔掺着冯氏到叶老太太正房时,叶老太爷己晓得事情始末,但对这样的家务事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实在是没有经验。知道叶老太太派了叶景怡和叶景祀出马去找杜俊,也觉得这样妥当,毕竟是杜家的家事,杜家能自己解决最好。
    “给老太爷添麻烦了。”冯氏磕头说着。
    叶老太爷忙让章雨柔去扶,又道:“快起来,你弟弟们已经去了,叶家不会看着你被欺负。”
    “谢老太爷怜悯。”冯氏说着眼泪又掉下来,章雨柔敢紧拿手绢给冯氏擦。
    冯氏的悲剧在前,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饭完是两房人请安,借着请安冯氏也给叶大老爷,叶二老爷,叶大太太请安兼认错,按理说晚辈到家里做客,是该长辈屋里都走一圈,只是冯氏带着悲伤苦逼来的,只顾上哭了,缺了礼法。
    “都是亲戚,规矩没那么要紧。”叶老太爷说着,摊上这样的家,冯氏也是不幸。
    叶大太太这才道:“侄女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因有冯氏在,没说几句叶老太爷便宣布散场,然后自己也要起身去前头书房。安慰小孙女之类的事情他做不来,倒不如自己躲开了,让她们娘们说话。
    叶二太太很自然的留了下来,杨婉真跟叶大太太走的时候,频频给叶大太太使眼色,这种时候作为男性亲属自觉得回避,女性亲戚肯定要留下来安慰。下午丫头说冯氏来了,杨婉真就劝叶大太太过来,叶大太太却是不理会,没想到晚上竟然就这么走了。
    杨婉真无法,只得跟着叶大太太回屋,叶大老爷晚上几乎不进叶大太太房,杨婉真倒也不用回避,忍不住道:“姑妈何不留下来安慰一下表姑娘。”
    叶大太太冷笑着道:“冯家人何曾给我过一个好脸,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实冯家就给大老爷做媒,想让大老爷娶自家的一个表亲。现在他们的女儿倒霉了,还让我去安慰,哼,反正我在老太太跟前早就是不讨喜的,何苦再去凑这个趣。”
    杨婉真听得无语了,叶老太太真不是刻薄的婆婆,老是说自己不讨喜,倒是做点让婆婆喜欢的事。不能直接反驳叶大太太,只能笑着道:“今天连老太爷都为冯姐姐发话,姑妈若是实在不想过去,那不如我过去看看,就说姑妈今天身上不痛快,不能过来看冯姐姐。”
    叶大太太无所谓的道:“你想去就去吧,但你就是再过去讨好,难道老太太还会给你找门好亲事不成。亲孙女,外孙女不算,连旁支的孩子都养活,如何还会看到你。”
    杨婉真顿时涨红了脸,道:“我……我并没有这个想法。”
    叶老太太对她不坏,但要说多好也说不上,毕竟叶老太太很不待见叶大太太。她做这些,只是觉得这是叶大太太应该做却没有去做的,自己跟着叶大太太,吃穿用度享受着国公府小姐的待遇,这是叶大太太与她的恩。
    “随你怎么想吧。”叶大太太说着,顿了一下道:“前几天你爹妈过来,与我说到你的婚事,其他的事情我不管,但我有一句要说明白,陆哥儿的正室不行。”
    她确实挺喜欢杨婉真的,杨婉真个性脾气都很好,但是杨家实在太落魄了,她只有叶景陆一个儿子,自己娘家不可能给叶景陆助力,只希望给叶景陆寻个有背景的媳妇。杨婉真就是再好,也不是她心中的儿媳妇人选。
    杨婉真的脸顿时憋得通红,声音更像蚊子一样,道:“姑妈,我……我真没这个意思。”叶景陆才九岁,当然她也不大,才十一岁,但要说婚配的事,她真没想过。
    “我晓得你没有才让你一直跟着我。”叶大太太说着,杨婉真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不至于这点眼力都没有。又道:“叶家的爷们也不是一个,你向来聪明,凡事明白,也不用我多说。你想去看看冯氏就去吧,别太晚回来。”
    “是。”杨婉真低声应着。
    从叶大太太房里出来,杨婉真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回到小跨院里,却又不狠哭,只是唤来丫头洗脸更衣。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杨婉真还照了照镜子,硬是挤出笑脸了,这才出门去。
    带着丫头走到叶老太太屋里,冯氏已经不哭了,几个姑娘们说笑话,正逗她开心,叶二太太也在旁边劝慰着。倒是叶老太太有些担心,两个孙子出去的时间也不短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尤其是公主府已经打发人问过一次。
    “姑妈身上不爽快,让我来看看冯姐姐。”杨婉真上前笑着说。
    叶老太太听得只是笑笑,道:“有心了,坐吧。”
    “谢老太太。”杨婉真道了谢坐下,看向冯氏道:“请冯姐姐宽心,吉人天相,都会好起来的。”
    “借姑娘吉言。”冯氏客气的说着。
    叶茜抬头看向杨婉真,也是满心的感慨,这小姑娘真是不容易,摊上如此不靠谱的姑妈。更让她揪心的是,她也没有关于杨婉真的印象,看杨家的境况,杨婉真将来夫家的境况只怕是不太好。
    茶上了两回,叶老太太有点坐不住了,叶景怡走时是带了足够人手的,就是真跟杜家发生了重大冲突,下人也该回来报信才是,一点信息都没有,实在让人忧心。
    “老太太莫着急,大哥和四弟总要先去与杜大爷说了,再好与杜老太太说话。”叶茜劝慰着叶老太太,心里也有几分担忧。劝服杜俊不是难事,难道杜老太太真那么难搞,杜俊可是未来的探花,皇帝的心腹,多少人眼中的恶人,真摆不平一个老太太吗?
    一语未完,就见有丫头匆匆进门报信道:“大爷和四爷带着侄少爷回来了。”
    众人顿时又惊又喜,叶茜马上问:“杜大爷没有一起来吗?”
    丫头摇摇头,道:“外头小厮只说大爷,四爷,还有侄少爷。”
    叶老太太更是惊讶,按她想的,让叶景怡去找杜俊,杜俊说服了杜老太太,然后再把冯氏接回杜家去。已经出嫁的姑娘,未经婆婆允许就是回娘家也是不合规矩的。要是杜俊带着泰哥儿一起,那是爷俩接冯氏回家,也是合情合理。现在叶景怡单把泰哥儿抱过来,这是怎么个情况。
    冯氏却是顾不得这些,听到儿子她就是两眼放光。叶茜也是心中疑惑,但叶景怡做事向来很靠谱,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泰哥儿带回来。难道杜老太太真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要在自己家里直接弄死重孙,结果被叶景怡撞上?
    正想着,只听外头一阵脚步声响起,帘子也被打开了,泰哥儿首先扑进来,哭喊着奔向冯氏道:“母亲……”
    “我的儿啊……”冯氏大哭着抱住泰哥儿。
    叶二太太直问叶景怡:“这……杜大爷没一起来吗?”
    叶景祀抬头擦擦头上的汗,抢着道:“他倒是想一起来,结果走出门口就躺了,我和大哥怕再有变故就赶紧抱着泰哥儿过来了。”
    “啊?”
    众人听得一脸莫名,叶景祀又道:“伯娘,马上让男仆去找天桥说书的艺人们,我教他们连夜说段书。”
    ☆、25·经过
    找杜俊很容易,国孝期间只能在家里在呆着,连外室都遣散了,最多在书房里逗逗书童。叶景怡和叶景祀拿帖子进门,杜俊亲自出门相迎,国公府的嫡长子和公主幼子上门来找他,现在的杜俊还摆不起谱。
    请到书房说话,叶景怡直接说明来意。杜俊却是一副很无所谓的态度,泰哥儿被杜老太太抱走的事杜俊晓得,曾祖母要抱孙子去养活,这种事情在大家族太多了。至于冯氏想的加害之类的,是她自己把儿子看得太重,想太多了。
    杜俊直言说冯氏并不会带孩子,四岁的男孩子除了找娘还是找娘,一点男孩子的刚性都没有,很不讨人喜欢。现在杜老太太要抱去养活也好,反正等七岁之后,男孩子肯定要从内宅里分出来,现在曾祖母把孙子抱走就闹,那过几年泰哥儿到前书房,冯氏是不是得上吊。
    要是只有叶景怡一个人去,未必能说过的杜俊,人家说的句句在理,冯氏的所有想法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叶景祀却不同,敲桌拍板的说杜老太太就是如此恶毒,现成的例子杜太太,没分家之前杜太太身体好得很,现在身体变坏了就是杜老太太下了慢性毒药,冯氏手上已经有证据,是顾念着杜家才一直没有捅出来。
    杜俊当时就挥手说不可能,杜太太可是他亲娘,老婆儿子无所谓,他还不至于不管亲娘。但叶景祀不但说的信誓旦旦,还直言明天安宁公主就进宫捅到皇后跟前,先请皇后娘娘彻查此事,然后再说说杜俊宠妾灭妻的事,反正上下嘴唇动动,也不花什么力气,而且事情闹大了,泰哥儿以后好好的就罢了,要是杜老太太真动了歪心,把罪名作实,那以后就没办法收场了。
    如此一番说,杜俊这才拱手告饶,答应说服杜老太太,把冯氏自己抚养泰哥儿。但等到七岁之后泰哥儿要进书房了,冯氏绝对不能再阻拦,叶景怡自然是满口答应着。
    叶景怡和叶景祀前头书房里坐着,杜俊则进后院。杜俊走之前也把话说得明白,等他说服了杜老太太,他就带着泰哥儿一起去国公府接冯氏,里子面子都给齐全了。冯氏以后要好好抚养泰哥儿,不要再没事出去哭诉。
    杜俊走的时候,从书房抽屉里拿了把匕首。等杜俊出了门,叶景祀就对叶景怡道,看来杜俊挺知道自己祖母是什么人的,开始的时候还装腔作势,说曾祖母不会如此对孙儿。叶景怡当即向叶景祀挥挥手,这是在杜家书房里,不好说主人家的坏话。
    因为到了晚饭时间,杜家也送来了双人份的晚餐,叶景怡和叶景祀也没太客气,多少叫了些。等下人收了饭碟,茶喝了一碗,仍然不见杜俊过去,叶景祀有点坐不住了,叶景怡倒是沉得住气,杜俊虽然是拿着刀子的去,但孙子去奶奶,应该是先哄再要挟,不可能上手就动刀子。
    书童刚端来第二轮茶,只听后院传来一声尖叫,然后丫头媳妇的惊呼声四起。叶景怡和叶景祀当时就愣住了,杜家是四进的大院落,他们在前头书房,离后院是相当远,结果尖叫声前头都能听到,那肯定是后头出大事了。
    叶景怡和叶景祀也顾不得,带着人是直冲后院。当时杜家也是乱成一团,也没人管他们,等到他们冲到杜老太太院里,顿时吓傻了。杜俊竟然真拿刀子在自己左手上划了一刀,鲜血直流,看着很是吓人。
    满屋的丫头媳妇都惊呆了,唯独上坐的杜老太太虽然满脸震惊之色,却是喊着道:“跟祖母动起刀子了,泰哥儿我就是留下了,你能如何。”
    杜俊手起刀落又在自己左胳膊上划了一刀,血流的更多了,丫头们叫的更大声。杜老太太脸上虽然也有惊恐之色,却是喊着道:“你真有能耐就死在我面前,我才服了你。”
    杜俊还要再划,杜老太太的娘家侄女邱姨娘就向来拦,又向杜老太太求饶,松口说让泰哥儿回去。杜老太太似乎更是恼火了,正巧婆子抱着泰哥儿出来,杜老太太上前啪啪抽了泰哥儿两个耳光,泰哥儿顿时大声哭了起来。
    杜老太太抬头看到叶景怡和叶景祀,火气似乎更大了,喊着道:“这孩子我就是不给冯氏,冯氏不是回娘家的吗,那就永远别再回杜家。”
    叶景怡和叶景祀都没吭声,连叶景祀那样跳跃的人,此时都没作声。杜俊地上跪着眉头都没动一下,推开邱姨娘,又是一刀划下去,血淋淋三条伤口,一声没吭,就是伸给杜老太太看。
    杜老太太却是冷笑着道:“这样的小伤口就来吓唬我,我这辈子受过的比这多的多。”
    杜俊还要再划,这时候杜老爷来了,杜老爷看到儿子这样,顿时是泪流满面,扑上去抱住杜老太太的腿大哭:“我五十岁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老太太开恩啊。”
    杜老太太却是指着杜老爷骂了起来,道:“我生你养你,你却连声娘都不敢叫,现在又为了一个儿子来违抗我。我晓得他是你的嫡长子,千尊玉贵,你也别忘了,你就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俊儿……俊儿是我独子啊。”杜老爷哭着说。
    独子两个字让杜老太太怔了一下,随后又开始大声咒骂杜太太,要不是她不贤慧,杜老爷怎么会没有庶子出世。正骂着的功夫,杜俊却是突然站起身来,上前从婆子怀里把泰哥儿抱了过来,婆子早就傻了,如何敢跟杜俊抢。杜俊抱着泰哥儿直接塞给了叶景怡,然后跟叶景怡使个眼色让他走,自己却是一头栽到地上了,失血过多。
    杜俊这么一躺倒,杜家就彻底乱了,叶景怡和叶景祀也顾不得许多,抱着泰哥儿就坐车回了国公府,把亲戚关系去掉,就是从人道主义角度考虑,叶景怡也不敢把泰哥儿留在杜家。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叶景怡抹着汗把在杜家的全部经历讲完,他去杜家之前就晓得杜家老太太很难缠,但他没想到杜家老太太不是难缠,根本就是神经病不正常。
    一屋人都听傻了,就是叶茜也只是隐隐听说过杜老太太的大名,并不知道杜老太太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泰哥儿更是紧紧抱住冯氏,一直哭喊着说好害怕,好害怕。
    “今天的事情太多,时候也不早了,冯姐姐也该去休息……”叶茜说的时候也有些茫然,杜家这样的情况,冯氏只怕是命不长。
    叶二太太愣过神来,道:“薇姐儿跟我回去睡,妹妹和泰哥儿先住在降云轩,天大的事情明天再想,晚上好好休息。”
    要是只有冯氏一个,倒是可以跟章雨柔挤一挤,现在泰哥儿也来了,一处挤就显得太小。而且看这样架式,只怕有得住,不如让叶薇空出屋子来,倒也方便些。
    冯氏并不意外,她一直跟杜老太太打交道,晓得情况,不然也不会泰哥儿刚被抱走,就过来国公府求助,不是舍不得儿子,实在是儿子在杜老太太那里,真的会没命。抱着泰哥儿向叶老太太,哭着道:“给老太太添麻烦了。”
    “快别这么说,不关你的事。”叶老太太说着,又对叶薇道:“这几天你姐姐先住你那里,带着你姐姐过去吧。”
    叶薇虽然挺同情冯氏,但要她让出房舍,心中又不太愿意。但祖母和嫡母都说了,也只得道:“是,我这就带着姐姐去。”
    章雨柔也跟着一起去了,主要是安排下人,还要给冯氏和泰哥儿收拾换洗衣服。
    等到冯氏和泰哥儿出了门,叶老太太眼泪都掉下来了,双手捶着炕几,又是着急又是叹气的:“这可要如何是好啊……”
    ☆、三刀
    “一包砒霜把老太婆毒死。”叶景祀神色认真的接话说。
    叶老太太斥责道:“快别胡说,杜老太太也是有诰命在身的,就是玩笑话也不能说。”弄死一个诰命妇人,那就不只是两家私下打官司的事了,闹到公堂上,全家都完了。
    叶景祀马上接着道:“那就和离。”
    “这……和离是大事,岂是你小孩子胡说的。”叶老太太着急的说着。
    “那就没办法了。”叶景祀摊手说着,看向叶老太太又道:“再有下回老太太别再叫我去。”
    叶老太太被噎的怔了一下,叶景怡责怪地看叶景祀一眼,给冯氏出头,确实没有下次了,但给叶老太太不能说的这么直接。便上道:“老太太,你也是当祖母的人,你想想要是我们兄弟中的谁拿刀子戳自己……”
    别说真捅了,就是拿刀子意思一下,叶老太太都会服软。杜俊是杜老太太唯一的孙子,在儿子不可能再生出孩子的情况下,她能眼睁睁地看着杜俊自残三刀,铁石心肠到这种程度的老太太,就像叶景祀说的,要么杜老太太死,要么冯氏从杜家出来,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但是和离……”叶老太太明白叶景怡的意思,却更是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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