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也只好得罪一下平日里甚有威信,在毓庆宫里说一不二的常嬷嬷了。
    几个抬轿的小太监互相一对眼色,便齐刷刷地抬脚,稳稳当当地抬着太子往他想去的造办处方向转弯而去,本来半个身子挡在轿前的常嬷嬷,本来以为对太子施压得够明显了,不想这几个抬轿太监居然敢公然惯着太子,和太子一起对抗自己的管教?气得她眉梢都要飞出太阳穴了。
    但她倒不打算在长街上发作,不但会让毓庆宫丢脸,更是会让自己被人认为有失体面。
    因此,尽管心中生了些别扭,常嬷嬷还是脸上波澜不惊地收敛了方才的神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快走两步跟上了转向的轿辇,紧紧地跟在胤礽的身侧。
    造办处平时并没有什么贵人愿意驾临此地,造办处的太监们平日里更是只需要与各宫的宫女和太监应付答对,比旁的宫中的太监多了几分懒怠。这会儿见长街上一驾精致的轿辇远远地过来了,待看清了是待胤礽的轿辇来了,个个惊惶不已,如梦初醒地跪下行礼,而机警些的小太监早就跑进里屋去叫主管快出来迎接。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不知太子今日怎么有空贵足临贱地,大驾造办处了?奴才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恕罪。”那总管倒是个伶俐的,连忙弯着腰扶着太子跨过台阶,心中此时已是转过十个八个心思了。“不知太子是想来找什么东西物件?”
    莫非是太子想要什么珍奇宝贝,皇上没松口,这才亲自过来要?
    想及此处,他不由得心中一阵狂喜:造办处最不缺的就是银钱,而往常太子被皇上和身边的嬷嬷太监们像护小鸡崽一样护得滴水不漏,他就算想讨好也没有门路。
    若是能帮上太子的忙,攀上太子这条线,那日后可是有无穷无尽的好处的。
    “孤不是来找东西的,是来问你们要个人的。”胤礽对那总管的讨好很是有些不适应,不露痕迹地抽回了手,对他开口道,“前些日子德嫔娘娘在造办处订了一台棉花糖机,孤今日便是来找这个匠人的。”
    听到这话,那总管的兴奋劲儿全没了,只恨此人不是造办处的人,不能将这个好处卖给德嫔和太子,但也只能脸上堆着笑道:“太子今日来得巧,他就在里头呢。”
    “好,那你带孤去。”胤礽立刻对那总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孤即刻便想见见他。”
    “若是太子想吃那棉花糖,造办处还留有一台原型,不必差遣那位大人动手给太子做……”那总管的额头涔涔流下汗来。
    这次可真不是他想推脱,是在是那位大人的脾气太过古怪,与其他工匠不同,并不听自己差遣,只是偶尔听说造办处又来了什么古怪的活计,造办处的工匠束手无策了,他又恰好有点兴趣,这才会出手相帮。
    传教士们供上来的奇巧的机械玩物,或是德嫔娘娘送来的天书一般的图纸,他只要看上一眼,便可按照要求造得七七八八,甚至还能超过图纸,自行发挥创造。
    倘若他是个造办处的普通匠人,想来是要被其他匠人眼红排挤的,只因他是个玩票的,并不与他们这些匠人争饭碗,又十分慷慨不藏私,设计出来的图纸都随意放在造办处让他们仿造,因此造办处没少沾他的光。
    只是他来与不来,都是全凭心意,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因恃才自傲,性子颇有些不合群,这才在政途上屡遭排挤,来造办处造些东西派遣心情。
    平日里造办处的太监与匠人们仰仗着他解决各种疑难问题,自然捧着他,可是这次来的是太子殿下,若是他这桀骜性子触怒了太子,太子把气撒在造办处的人身上,自己这个小小的总管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想来想去,这太子恐怕是觉得这东西新奇,想叫匠人再多做些棉花糖来吃,这倒也不难,叫旁人来制就是了,那棉花糖机操作倒是极其便利的,只消看上一遍,便能做出像模像样的棉花糖来。
    怎料胤礽却摇了摇头:“孤不是来吃糖的,是想见见造这东西的人。”
    “造办处还有许多其他手艺绝顶的匠人,照着那棉花糖机的图纸,也一样能为太子造出来……太子若要想在毓庆宫里添置一台棉花糖机,奴才即刻便可叫人上门去为殿下组装一台……”那总管继续试图劝说着小太子改换想法,他方才见那位大人进造办处时,似是心情不好的样子,若是真的有所冲撞……
    他还勉强堆着笑脸,小胤礽却插起了腰:“你是觉得孤年小,敷衍孤吗?”
    “哎呦,太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您就是借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那总管赶紧陪着笑,再也不敢劝他放弃心意,只是低声嘱咐道,“太子,那人虽然手艺很好,但脾气却是最古怪的,也不爱见人……”
    “这个容易。”胤礽转头对着身后跟着的一大票人道:“你,你,你,你们都不许跟着孤;嗯……小禄子,你一个人跟着就行了。”
    胤礽对着方才抬轿子的太监中随意一点,被点中的太监正是方才第一个决意违抗常嬷嬷,一咬牙跟着太子的意愿转弯的小太监。
    见自己从一个混不出头的抬轿太监骤然被单独提出来随侍太子身边,小禄子立刻眼睛一亮,受宠若惊地小跑两步,垂手规规矩矩立在太子身旁,同时感觉一阵如芒在背。
    如果常嬷嬷的眼神是针,此刻早把小禄子的后背刺出百八十个透明窟窿了。
    常嬷嬷见太子点名让自己也不许进去,眼睛瞪得更圆了,想说些什么,望了望旁边的造办处的总管探究的眼神,还是欲言又止,没有说出口。
    笑话,若是自己在外人面前劝了太子,太子再明言拒绝自己,自己这个管事嬷嬷的脸算是彻底丢尽了!
    “那太子便快些进去吧,别耽误了一会回宫温书,奴婢们就在外面等着。”常嬷嬷勉强维持着笑容,对胤礽一福,便带着众随侍宫女太监在外面列队站了一排。
    “太子殿下,他就在里面了。”那总管太监推开门,将胤礽和小禄子让进屋后,刚想也抬脚走进去,便被胤礽的一个眼神劝退了,乖乖收回了迈出的一只脚。
    “太子殿下慢慢聊,奴才在外面恭候着就是。”
    那总管一边说着,一边体贴地为胤礽关上了殿门,总觉得背后凉凉的。
    都说毓庆宫太子平日里蔫蔫的文静不爱理人,为何方才瞧自己这一眼,倒让自己这个混了许多年的老油条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造办处的这一间房中,不但堆满了通天的柜子,摆放着各式杂物,还有各式新制出来的、残破送来修理的各宫物件,层层叠叠地把小小的内室挤得满满的,且光线不足,全是灰尘。
    胤礽身量小,尚且能在其中穿行,而小禄子倒是有点惨了,不得不踮着脚,侧着身,生怕将这屋中的精贵物件打碎了一两件,自己的小命就不用要了。
    胤礽从未见过如此之乱的房间,循着从窗户裱纸透进来的一线阳光艰难往前走,房间不大,却因为杂物众多,竟然没看见总管说的人在哪儿。
    他正探头寻摸着,冷不防脚下踩了个软绵绵的东西。
    紧接着便是一声“哎呦”的一声,惊得胤礽猛地一蹦三尺高,差点将旁边的一件送来修理的自鸣钟撞到地上,还好小禄子眼疾手快地接了一把,那自鸣钟才免遭摔得粉碎的厄运。
    胤礽见是个七扭八歪睡在杂物中的活人,连忙收脚站在了一旁。
    “你是何人?为何扰我清梦?”那人揉了揉眼睛,显然是一副被踩到了心情不爽。
    这人一开口,胤礽就闻见了浓浓的酒气。
    想来是醉得迷迷糊糊,才认不清自己是谁。
    “这你都不认识,这是——”小禄子见那人不仅不起身行礼,还这般怠慢地问话,正想说这是太子爷,难道你没长眼睛吗,却被小胤礽一伸手,拦住了他要说的话。
    “你就是造棉花糖机的匠人吗?”小胤礽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中,依然倒映着熠熠的光辉,“孤——我有些事想问你。”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戴梓
    “是我。”那醉了酒的人听了胤礽的问话, 只是皱了皱眉,连眼皮都未曾全部抬起, “若是要我再做什么, 且把图纸搁在着,待我睡足了……再替你们制……嗝——”
    胤礽知道,这人显然是把他当做为哪个宫里的娘娘通风报信的小太监了, 不过第一次遇见这样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官员,这样的体验非但没让他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十分新鲜, 便故意往暗处站了些,不让自己身上的服色暴露自己的身份。
    躺在地上的人翻了个身, 正打算把脸转向另一边继续睡,胤礽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在他翻身的时候, 借着半明不暗的光线看清了他身上的补子样式。
    这人的朝服补子是鸳鸯。
    “这位……大人官居四品,为何要缩在斗室中喝得烂醉如泥呢?”胤礽越发好奇起来。
    那人嗤笑一声, 自嘲地摸了摸胸前的刺绣鸳鸯补子, 开口道:“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讲, 在这京中,不算什么……我不过于这官途无用,遭人排挤,这才缩在这片地方,闲来替人做些小玩意……实在是虚度光阴……无用至极……”
    紧接着便是一串含着醉意的含糊不清的醉话, 胤礽努力听了半晌,才勉强分辨出他在说着自己年少白丁入伍, 少时便得赏识, 得皇上亲自召见, 自以为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平步青云,不想却被同僚排挤嫉妒,每日憋屈度日,这才喝酒以解忧云云。
    胤礽听了前半段,便能猜到后半段了。这样的故事他实在是听得太多了,他在养心殿中跟着皇阿玛听政,也亲见皇阿玛以赏识之名召见过不少英才。
    这些英才初入宫时,都是眼中炯炯有神,充满对前路的期许,一副对皇阿玛的赏识感激涕零,希望能在官场上大展拳脚的模样,只可惜,这样的血气方刚、意气风发往往维持不了多久,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这些多在南书房、养心殿行走的官员们便个个言语踟蹰,畏首畏尾,圆滑合群起来,眼中闪烁的光芒也都消失不见了。
    大清人才如过江之鲫,皇阿玛对他们的使用也多是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当一颗曾经闪耀的珠子在皇阿玛眼中失去光辉时,便会被弃之不用,唯有世家出身的官员,方能在朝廷长久地扎根。
    而自己眼前之人,显然就是一个正在被官场磋磨得渐渐失去光辉,以醉酒来麻痹自己的明珠。
    不过比起旁的文武官员,这翰林院侍讲倒有一点不同:旁的文武官员在对官场失望时,大多会放纵自我、同流合污;而这一位呢,除了放纵自己喝酒之外,还至少会造些神奇器物出来,倒比那些只懂得一肚子八股文章的蠹虫文官好上许多。
    不知何时,那郁郁不得志的翰林院侍讲嘴里源源不断、颠来倒去的抱怨终于暂且休止,胤礽趁着这个机会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杂物,把眼光落在一个白色的精巧器物上。
    那东西似乎与宫中孩子常玩的带呼哨的风筝差不多,用纸糊了翅膀,造型是一只鸟的模样,胤礽拿在手里才发现,那两只翅膀是可以活动的,且这纸制的白鸟似乎比看上去要重上一些。
    “这个也是你做的?”胤礽将那纸鸟翻了个面,竟看见那鸟腹部处附着重重叠叠的复杂机括,似乎还未完全做完“这是做什么的?”
    那人不言,面上有些不耐烦,但见胤礽捧着那纸鸟一副不问明白决不罢休的模样,知道他是不打算让自己安生睡觉了,便无奈地对胤礽伸出了一只手。
    胤礽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纸鸟薄如蝉翼的双翅,将纸鸟放在了翰林院侍讲的手上,只见他捏着那纸鸟的发条转了两圈,胤礽便听见安静的斗室中细密的机括响声,紧接着,那纸鸟竟然扑闪着翅膀从他手中飞起,虽然有些不稳,但还是歪歪斜斜地掠过诸多杂物,在斗室上空盘旋了一圈。
    小胤礽的目光紧紧跟着那纸鸟而动,眼睛睁得越来越大。
    本来以为他能制出菌床,制出棉花糖机已经够令人惊叹的了,竟然还能做出无风自动的鸟来,这也太厉害了吧!
    可惜好景不长,那白鸟扑棱着翅膀,正在返程的途中,却一头撞上了一个高高的檀木架子,一边的翅膀被撞歪了,顿时重心不稳起来,大头朝下地直往下撞去。
    “哎呀!”小胤礽心中大喊一声可惜,连忙想快跑几步去抢救那纸鸟,奈何那纸鸟却还是摔在地上,随着一声令人心碎的撞击声,摔了一地的散碎零件。
    这下别说胤礽,连跟在他身后的小禄子都心疼得一缩脖子。
    胤礽咧了咧嘴,转头去看那翰林院侍讲,本以为他会因为自己的作品被撞碎了而心痛得跳起来,不想他却只是抬了抬眼皮,甚至连过来捡零件的打算都没有,便又合上了眼皮。
    “好可惜,真是好可惜……这么精巧的构造……”胤礽叹息一声,还是走上前去,试图把摔得七零八落的纸鸟捧起来,把洒落一地的零件拼回去,但都是徒劳,那零件之间的啮合显然极其严密,他尝试了两下,反而有更多的零件稀里哗啦地往外掉了,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叫小禄子一起,尽量把地上撒出来的零件捡起来,放回原来的桌子上。
    胤礽瞧了一眼那翰林院侍讲,心中颇有些心虚,自己还没说明来的用意,便先把人家辛辛苦苦制的东西给毁了,虽然人家自已看上去毫不在意的样子,但还是心中颇为歉疚,心中琢磨着留下些什么财物赔偿才合适,却听那人又悠悠地开口了。
    “真正的精巧之物,是如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一般,机括精巧,可以自行。其中木牛可载一岁粮,其流马可日行数十里,在行军途中为蜀汉大军运送军粮,大展神威。”那翰林院侍讲自嘲地笑笑,“而这纸飞鸟,虽然看起来机括精巧,却徒有其表,不可远飞,只能在斗室之间为稚子玩物……实在可笑。无用之物,废了就废了吧。”
    接着便是一串含糊不清、带着醉意的笑,不知是在笑那纸鸟,还是在笑不得志的自己。
    胤礽在一边听着,也觉得越发刺心起来。
    自己不也如这精巧的纸鸟一般,看起来巧夺天工的精致,却永远只能在皇阿玛的阴影庇佑下低空盘旋,稍微越界一点,便会被保护着拦回来。恐怕自己有一天没有皇阿玛的庇护,便会如这纸鸟一般,不堪一击,撞个粉身碎骨吧?
    他想起无数次皇阿玛对自己失望又包容的目光,小拳头不知不觉握得紧紧的。
    “但是,你不是也做了些实用的东西么?胤礽又说道。“例如那永和宫,你给德嫔娘娘制的菌床,难道不是十分实用吗?”
    “那也不过是在京中权贵的桌面上多添一道菜罢了……”那翰林院侍讲听见胤礽这么说,也不过冷笑了两声,“待德嫔新鲜劲一过,恐怕也该荒废了……”
    “不是的!”胤礽打断了他带着自嘲口气的话,“你制出来的才不是无用的东西,虽然目前这种调料只在京中权贵中收到追捧,但这样的菌床若是推广开来,其产量提升上去,便能推广到百姓之中去,成为平民布衣也可享用之物!日后这调料便如盐铁一般,不但可为我大清多一份进项,日后产量提升,更可作为特产贩与其他地区,贩与蒙古部族——”
    胤礽说到此处,越发激动起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袖中取自己的演算纸,又想起来那张演算纸落在了养心殿,不由得心中后悔不已——他正愁找不到听众,若是能就着那张纸上的数据,与这蕈菇菌床的制造者畅谈一番,那该有多好!
    不想那方才还四仰八叉地躺着的翰林院侍讲,这会听到这个,倒用胳膊把身体支撑着坐了起来,张口便将那菌床的数据口若悬河地报了出来:“永和宫的菌柱均为长一尺,割长三寸,上下共四层;为方便查看,均为横五纵五为一组;间有一尺宽夹道……若要大范围种植,便还有改进空间……产出便可更多……”
    胤礽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有理,他说的改进方向,正与自己连日观察的相差无几,连忙叫小禄子帮自己找纸笔,好赶紧纪录下来。
    “无需记录了。”那翰林院侍讲瞧着胤礽身量不够,还要踮着脚,将一张不知从哪个角落抽出来的废演算纸垫在桌上飞快地记录着,慵懒地笑了笑,还带着一丝醉意地屈起两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说道:“这些数儿,都装在我的脑子里呢。”
    “既然如此,那孤就要你这颗脑袋,不知你是否乐意?”胤礽见他肆意疏狂的模样,手上的笔也不由停了下来。
    “脑、脑袋?”那翰林院侍讲再醉酒,这时候也醒了一半,他揉了揉眼睛,努力把目光定格在眼前孩童身上,怎么说话说得好好的,就来要自己的脑袋了?
    “咳。孤的意思是,你可愿意跟着孤?”胤礽见他一脸惊骇神色,便立刻知道自己的话让他误会了,连忙换了个说法。“孤定不让你明珠蒙尘。”
    “唔……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是……”那翰林院侍讲觉得自己才华不得伸展,日夜都盼有伯乐能赏识自己,怎料竟盼来一个稚子,虽然不敢怠慢,却也有些哭笑不得。
    胤礽这时对小禄子扔去一个眼神,小禄子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这位就是皇太子,胤礽阿哥。”
    !
    听见这个名字,那翰林院侍讲的酒劲已经全醒了,顿时翻身而起,虽然身形不稳,但还是毕恭毕敬地一礼:“微臣从四品翰林院侍讲,戴梓,参见太子殿下,愿为太子效犬马之劳。”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告密
    那翰林院侍讲说出自己的名字叫戴梓后, 胤礽脸上的变化,并不亚于方才戴梓听到胤礽亮明身份时的神色。
    “你就是戴梓?”胤礽一惊, 连忙上前两步伸手去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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