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整了!
    太史阑挎着容楚,迎着那群女子走过去,淡淡地道:“今天很多人想见你,你就不必避嫌了,都去见见?”
    虽然是问句,却根本没有松开他,容楚眯了眯眼睛,道:“好。也该让这京中贵女们认识认识你。”
    两人一句对话已经走到容夫人身边,容夫人听见这句,脸色雪白。
    容楚照常侧身弯了弯腰,道:“给母亲请安。”
    太史阑微微放开他,没有表情,也没有行礼,容夫人微微难堪地看了她一眼,勉强笑道:“里头有客人,我让她们避避。”
    “不必了。”接话的是太史阑,“她们来,就是想见容楚一面。夫人你也想让容楚见她们一面,机会难得,想做就做,不必遮遮掩掩。”
    她挎着容楚大步进入厅堂,从容地道:“收拾好了没?重新开席。”
    容楚满意地瞧着她,觉得父母说啥太史阑不能做好国公府女主人都是扯淡,瞧太史这份大家主母的淡定雍容!
    里头乱糟糟的人都一静,随即齐齐回首,看见有陌生男子进来,那些大家小姐们都低呼一声,纷纷站起走避。
    可这厅堂并无内门,人又多,又能避哪去。再加上婆子们都插烛似地拜下去,道:“公爷万安。”随即明白晋国公竟然回来了,一时又惊又喜,大多背转了身,又悄悄捻着衣角对容楚偷瞧。更多人则疑惑地望着太史阑,不明白这女子是谁。
    吃饱了三蒸鹅的慕丹佩打了一个呃,趁人多不注意,悄悄溜出去了。
    临走时她看了一眼两人交挽的胳膊,不禁叹了口气。
    当初还和人家说什么一年之约,如今看来完全是白搭,太史阑那个人想要得到谁,必然是先下手为强。
    还不如去找自己的小相公……
    慕丹佩想到自己的“小相公”,更加怒从心底起,恶狠狠地瞪了太史阑一眼。
    太史阑看见她溜出去就当没瞧见,慕丹佩一向识相,她不会给她难堪。
    小姐们扭捏半天,终究躲不过,也一个个大大方方出来给容楚见礼,一时莺声呖呖,“给国公爷请安,国公万安。”
    “请起。”容楚远远地站在门口,在这些女子面前,他毫无调笑之态,神情端肃,一双眸子点漆一般,黑而远。
    等人都起身了,他顺手拉过身边太史阑,笑道:“这是太史大人,我国公府未来夫人,诸位也请一并见礼。”
    太史阑没说话,脸上淡淡的。
    纵然早已猜到了事实,容夫人还是发出一声轻微的吸气声。
    她身边嬷嬷担心地瞧着她——此刻夫人的脸色难看得难以形容。
    太史阑什么都没对她做,但已经给了她此生最大的教训。
    至于厅堂里的小姐们,早已呆了。
    她们怔怔地捏着裙角,仰着头,对现今的变化接受不能。
    “忘记和诸位说明。”容楚看着这些人的神情,已经将事情猜出了大半,越发笑容可亲,缓缓道,“太史不喜人打扰,所以先前她虽然住在府里,但身份假托了边境深山的猎户之女,想来你们先前已经见过了。”
    小姐们的嘴张成o形,早已忘记仪态……
    容楚又回身彬彬有礼地向容夫人欠身,“本想回府和母亲说明,请托母亲代为照顾,没想到母亲这么热情,已经把太史邀上,要介绍给京中世家诸位亲朋了。”
    容夫人脸色阵青阵白,心知儿子是给她圆场给她台阶下,可此刻这台阶想下,也不是那么容易。
    太史阑对容楚的介绍不置可否,淡淡对无奈拜下的众人点头,自行走到桌前,还是自己原先那个位置。
    刚才还怒责她不该坐那位置的少女,早已快步躲开。
    “吃饭吧。”她道,“饿了。”
    哪里有人敢动?此时众人才想起太史阑的身份和关于她的传说,传说里,这位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手上沾了无数人的鲜血!
    再看看容楚对她百依百顺的神情,众人都心中黯然——像这样的女子,本身强势,男人宠*,还有谁能从她手中分一杯羹?
    太史阑这种人,真真是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她也不必高声喊叫,她也不必剑拔弩张,只是旁若无人的漠视,就足够让所有人凛然退却。
    几个先前嘲讽过她的女子,更恨不得能缩进墙里。
    “国公回府,难得天伦团聚。”一位夫人识趣地出来说话,“我等不便再扰,抱歉先走一步。”
    一时众人纷纷请辞——谁敢在太史阑身边吃饭?万一这女杀神吃着吃着心情不好,想起这些人是来抢她男人的,掀桌杀人怎么办?
    “席都开了,何必再走?”容楚微笑,“莫非各位嫌敝府食物粗劣不堪下咽?”
    他这么一说,众人不敢再辞,只好扭扭捏捏地坐下来,低头吃饭,小口吞咽。看太史阑的筷子下筷子。
    容楚很满意,看情形,女霸王今天已经将女人们搞定,不用他操心。他转身就去了前厅,迎面撞上老国公,笑吟吟一把拉住父亲,“您来了?后堂都是女客,别去了,儿子陪您喝酒去。”
    “容楚!”容弥一脸难堪咆哮,“你搞的什么鬼!”
    “父亲还是先想想你们最近做的什么事比较好。”容楚一笑,把脸色发青的容弥给拖走。
    那边内堂的席吃得鸦雀无声,容夫人拿着个筷子把一筷海参整整吃了一刻钟,其余人也是食不知味,猛扒白饭,真正吃得欢畅的也就是太史阑和花寻欢了,每样菜都尝了尝,花寻欢频频点头,“嗯,好吃,好吃!”还问身边的人,“喂,你们怎么不吃呀?”
    所有人都尴尬地低着头,不敢接话。
    太史阑唇角有微微的鄙薄,想着难怪容楚瞧不上这些丽京的小姐们,当真是不大气。今天的事儿虽然尴尬,但最尴尬的也是该是容氏夫妇,这些客人完全可以把自己当作单纯来容府赴宴的宾客,坦坦然然地吃饭。何必如此心虚?
    和这些人一起吃饭很容易影响胃口,她把筷子一搁,道:“饱了。”
    所有人吁一口长气,立即如蒙大赦般也纷纷搁筷,还纷纷说着:“容府的汤水真好。”“大厨不同凡响”“今日很见了世面”之类的应场面话儿。
    太史阑瞧一眼几乎没有动过的菜,嘴角微微一扯,心中更增厌烦。
    这就是丽京,这就是丽京的贵族场面,这就是丽京豪门夫人的生活!
    众人好容易捱完这顿饭,赶紧又告辞,容夫人毫不挽留立即送客,太史阑也不理会,对花寻欢道:“寻欢,等下带人去容楚的院子,把我的被子和枕头扛过去。”
    满堂送客寒暄声顿时一静。
    一个即将跨出门槛的夫人险些绊了一跤。
    容夫人扶住墙壁愕然回头。
    小姐们瞪大眼睛,帕子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瞧着太史阑。
    这这这什么意思?
    太史阑是要睡到容楚那里?她和容楚已经……?
    夫人们比小姐的关注点略有不同,她们张大了嘴,眼神复杂。
    太史阑公然表态要睡到男人院子里!
    天哪!
    可是无论怎么惊讶,没有人再敢说一句“伤风败俗不知廉耻”——花寻欢兴致盎然地在那等着呢,一边大声答应太史阑的吩咐,一边手按在刀柄上,眼睛骨碌碌转动,满脸兴奋,看那样子,就等着有谁说上一句,她好把人拖出来揍了。
    夫人小姐们脸上火辣辣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火辣辣的,该羞涩的人不羞涩,不该羞涩的人倒受不了了,纷纷头一低,赶紧告辞。要将这个劲爆的消息迅速八卦到各家府邸去。
    容夫人手捂住额头,连送客的心都没了。
    客人纷纷自行离去,据说前院的男客们早就散了,容弥涵养还不如容夫人,愣是没能撑住继续待客,直接下了逐客令。
    客人们带着受惊、神秘、鬼祟的情绪上了各家的马车,容府的下人们瞧着马车在黑暗中远去,心里都知道,这些马车会将今日容府发生的事带出去,从明天开始,容府和太史阑,就会是丽京豪门新闻的头版头条。
    大家都红了……
    容楚倒是一脸无所谓,亲自送客,代容氏夫妇致歉,谦和有礼,把场面做得滴水不漏。容弥瞧着他一脸舒畅,心中郁闷——不孝子!
    “父亲想是没吃饱。”容楚送完客回来,又挽起他老子,“母亲待客一天想必也没能好好吃上,来人,再安排一顿家宴。”
    容弥给他拉住,老脸上郁闷之色更甚——没吃好还不是你那可恶媳妇给搅的?
    郁闷归郁闷,他也发作不出来,知道发作也没用,容楚会笑吟吟打太极拳,恭敬仁孝又漫不经心,打得烟消灰灭,只留他自己更加郁闷。
    这个儿子其实从来都不怕他。
    这是他最*重的儿子,从小他没少严厉教育,他这样的沙场老将,自然也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容楚又从小就奸诈顽劣,因此吃的苦头比其余兄弟都多。但怎么揍,容楚看似示弱退步,其实从未改变过他自己,长成之后他自己带兵,功成名就,光辉超于父兄之上,那就更没人能制得住他。
    容弥不会承认,一看见儿子的笑,他也觉得心里发毛。
    今晚容楚就笑得很欢,容弥知道这家伙其实是生气了。这个常常在笑其实翻脸无情的家伙,也就打算笑看两老被火烤了。
    容弥重重地叹口气。
    娶个老实的,贤良淑德的媳妇多好?非要那个太史阑,那丫头厉害到什么程度也不必说了,这两人凑一起,得多少人倒霉?
    容弥摸摸脸——好像前阵子被太史阑揍的那一拳还在痛呢……
    容楚拉着容弥在前面走,容家的其余人默默跟在后面,今天容家人都来得齐全,男人在前头招待,女人在后头陪客。容楚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父亲,就在内堂开一席如何?我也好将太史阑正式介绍给你们。”
    容家人默默低头。
    还需要介绍么?
    你那位太史阑已经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容楚到后堂的时候,正遇上准备出门扛被子的花寻欢,花寻欢对他挤了挤眼睛,悄声笑道:“便宜你了,可给你等到好事儿了,恭喜恭喜……”
    容楚一怔,随即眼睛一亮,似猜着了什么。
    内堂里席面又开,今日厨房本就备着很多菜都没派上用场,因此再备一席举手之劳,太史阑坐在一边喝茶,容夫人坐在另一边,面沉如水。容楚的嫂嫂弟媳们都在,惴惴不安,想安慰又不敢开口。眼见老爷们都来了后堂,纷纷站起来见礼。
    容楚给老国公夫妇和兄嫂们见了礼,自顾自招呼开席,不多一会容榕也来了,她身体弱,一般不参加大型宴席,最近更是懒懒的不出房间,此刻被唤过来,一眼看见太史阑,不禁一怔。
    容楚已经安排亲人团坐,他虽不是长子,却是国公府真正的主人,所以父母坐上位之后,便是他的位置。容楚很自然地,将太史阑安排在他对面,靠着容夫人。
    这位置一坐,众人在心里又默默叹口气。
    容弥眼睛瞪着,想说什么,想想却又忍下去——他不担心儿子会怎样,却有点含糊太史阑,怕这个女疯子会当面抄起热汤给他泼过去。
    容夫人的绣鞋探过来,开始碾他的靴子,容弥端坐,面容端肃,毫无反应。
    容楚眼角一瞟,对父亲的识时务很满意,对太史阑调教他父母的本领也很满意。
    这世上能让他那个倔硬的老子顾忌的人和事已经不多了。
    太史阑也瞟一眼桌下——别踩了夫人,踩扁了爪子也没用。容弥这种性子的人,最是*面子,一旦遇上可能不给他面子的人,他就有顾忌。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老家伙就不敢随便发难。
    “这是太史阑。”容楚微笑给家人们介绍太史阑,“想来你们都是知道的。”
    太史阑瞅他一眼,很给面子地对两老欠欠身,又对众人点点头。
    众人扯出一脸僵硬的笑,呵呵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家今日做的事情,都是针对太史阑的,是当着未来夫人的面选夫人,此刻太史阑这样淡淡坐在对面,所有人的尴尬难以形容,容弥的屁股左扭右扭,就好像被火烤着。
    “啊!是你!”容榕一直咬着筷子呆呆地对太史阑看,忽然恍然大悟一拍手,“你是那个猎户之女!原来你易容了!啊,你比原先更好看!”
    她两眼放光,就要窜过去,忽然又反应过来,道:“啊?什么?太史阑?那不是……”她愣了半晌,一脸绝望地道,“哥哥,可我也喜欢她啊……我也想娶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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