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一骨碌爬起,露出贪婪的眼神。
    太史阑拽拽香囊,“囊上镶红蓝宝石,价值千两。”
    “还不够!”老头呼吸急促。
    “还可以卖了。”太史阑若无其事,“这张脸,这身材,价值万金。”
    村民们眼前一亮。
    “对哦。”有人悄悄和身边人道,“听说东昌城最近来了个贵人,叫什么国公的,美貌风流,喜欢美丽精致的东西,东昌府主最近正在寻找奇珍异宝想巴结,你们说那国公喜不喜欢这样的?送上去能不能赚一笔?”
    “对的对的!”一票老娘们两眼放光频频点头,“收下收下,先在村里留着,我们验验货。”
    “别急。”老头一顿拐杖,狐疑的眼神盯着太史阑,“这人莫不是有病吧?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你说几句话他就痴傻在那里了?你莫不是要留个祸患给我们?”
    “嗯嗯,莫不是身上有残疾?当场验货!验货!”老娘们喊得最凶,目光灼灼。
    太史阑伸手就去解容楚衣扣。
    她的人间刺还刺在容楚掌心,不怕他清醒。
    扣子一颗颗解开,一线肌肤辉光如珠,村民们瞪直了眼睛,呼吸急促。
    太史阑皱皱眉,忽然觉得够了。
    以她对容楚的了解,他很快就会清醒,清醒之后这些村民动不了他一根汗毛,她只要抓紧这个空隙跑掉就好。
    她收回手。
    收手那一霎,忽然看见容楚对她眨眨眼睛。
    这一眨,太史阑便如被香椿树当头砸,立即向后退,可惜迟了。
    容楚手掌一反,银白色的刺尖,刺入了她的掌心。
    而容楚摊开的手掌,坚实如玉,没有一丝伤痕。
    “事不过三。”他在太史阑耳侧柔声道,“你以为我还会上当第三次?”
    太史阑双目发直,不动。
    “喂!你们怎么回事?”老头瞧着不对,气势汹汹大踏步过来,“不管怎样,留下钱来……”
    容楚随意挥了挥衣袖,送他出了千里之外。
    “敢打我村长,今天活炖了你”几个壮汉挥舞着锄头冲上来。
    下一瞬,他们都在树上挂着,裤带下垂,迎风飘荡。
    地上的翻滚和树上的哀嚎惊住了其余的村民,贪婪和淫荡的眼光瞬间消失,化为审视和畏缩。
    “我不是她。”容楚微笑,看也不看这些村民,懒散地道,“我不赔钱,不留人,另外,我累了,准备间干净的屋子给我。”
    屋子很速度地准备好了,从地上爬起来的老头,恭敬地请大爷进去休息。
    “不休息。”容楚站在门槛上,微笑,很明显嫌脏的表情,“请村中几位年高德劭的长辈来,我有事需要帮忙。”
    “老头子在此,公子有何吩咐?”拐杖老头上前谄笑。
    容楚瞟一眼“年高德劭”的老头,“你们村中,有婚书么?”
    “有,有。”老头连连点头,“咱村的婚书都是齐全的,里甲保正的私章都事先盖好,公子你要用?立马就得。”
    “哦?”容楚似笑非笑瞟他一眼,“贵村想必不太富裕,光棍很多?贵村的女眷,都是五越那边来的吧?”
    “公子您怎么知道?”老头瞪大眼睛,满面惊诧。
    容楚笑而不语五越女子肌肤较本地女子黑红,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在南齐某些比较贫困的村镇,一直存在人口买卖现象,五越、西番,乃至临近南齐南海域的东洋岛国日桑国,都有一些贫困女子,以各种方式,翻越大山,穿洋渡海,来到相对富裕的南齐,和当地人通婚。
    官府对于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轮大欲乃是天理,你可以阻止偷窃拐卖,但不能阻止光混汉们娶老婆,弄不好会影响治安的。
    南齐娶亲要从官府立凭,但为了放水,地方村镇也有自备婚书,具有和官府凭证同样的效力,容楚一看这小村连婚书都这么齐备,很明显娘们大多来路不正。
    以前他也懒得管这些小事,但昨夜景泰蓝遇刺,隐隐说明,五越在南齐内陆的势力,或许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是该进行整治了。
    一番国策,瞬间在心中成型,连带奏折怎么写,如何渠道递上,整顿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最温和有效,都已经有了计较,容楚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如此,麻烦取两份印鉴齐全的婚书,并两位耄老过来。”
    顺手抛过去一颗金豆。
    金钱加大棒的效果永远最给力,这回东西和人更快备齐,容楚牵着太史阑的手进了屋子,拿起两份婚书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份笑道:“这一份改一改,改成纳妾。”
    纳妾是不需要文书的,但此刻容楚只要开口,谁敢违背,不过是将“今凭媒证人xx、xx做媒,说合xx作为正妻”,改为“作为妾侍”,而已。
    两个在村中“年高德劭”的老者,提醒容楚,“当列明聘礼财物,公子的祖、父及本人的姓名、职务,生辰八字,兄弟排行,田地财产等……。”
    “哦。”容楚漫不经心地道,“我怕写不下。算了。”
    一屋子的人撇撇嘴吹得咧!
    “恭喜公子,妻妾同娶,家宅祥和啊。”老头村长打拱作揖,连声恭贺,转身却撇嘴妻妾同娶,上房摔瓦……
    “来,签字。”容楚牵过太史阑,刺尖抵着她掌心,将一份婚书,一份纳妾书都铺在她面前。
    一屋子的人瞠目结舌,什么意思?既做妻,又做妾?
    “嗯,再写几句……”容楚忽然附在太史阑耳边,放低声音,轻轻说了几句,太史阑木木地听着,按照他说的,慢慢提笔写。
    村长老头和两位见证人好奇,探头过来看,好容易辨认清楚太史阑大开大合又十分难看的字,看清那几句内容,眼珠子瞬间瞪圆,嘶嘶地从齿缝里冒凉气。再转头看看笑得开心的容楚,都缩缩脖子,悄悄把腿后撤再后撤。
    待太史阑写好,容楚满意点点头,龙飞凤舞签上自己名字。两位半路“媒人”颤颤巍巍在末尾签名。简易“婚书”告成。
    容楚吹干墨迹,顺手往怀中一揣,道:“好生照顾我那妻子,我去去就来。”又笑道,“她怕羞,这事儿你们不要和她再提。若是惹怒了她,回头你们就得把金子退给我。”
    众人点头如捣蒜。
    容楚一走,不过一刻钟左右,坐在椅子上的太史阑,眼神渐渐清明。
    第一眼便看见一屋子的男男女女,瞪着斗鸡眼,齐齐盯着她,不由一惊。
    “干什么?”
    人们齐齐一退,异口同声,“没啥!没啥!”
    太史阑站起,四面望望,有点诧异自己怎么忽然到了屋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间刺的“遗忘”,导致短暂失忆,消失的那段记忆很多时候因为短暂,会被人的意识自动衔接,粗心的人很难发现断层,但太史阑不同,她太熟悉人间刺了。
    她坐下来,将时间慢慢倒推,刚才记忆中最后一刻是在干什么……解容楚扣子?
    然后呢?
    然后就坐到屋里了。
    看见一屋子人诡异的神情,太史阑的直觉让她汗毛倒竖。
    “刚才发生什么了?”
    “没有!没有!”摇头甚整齐。
    太史阑环顾四周,有桌有椅,有一堆老头,桌上有笔墨,有纸张,她唰地抽出一张纸,对着阳光照照,才想起来这不是现代,软笔不可能在余下的纸张上留下痕迹。
    瞧瞧四周,一个个嘴闭得蚌壳似的,问也问不出什么。
    太史阑起身就走,村长老头殷勤地追出来,给她牵马,“恭喜小娘子,小娘子不在这里等你的夫……”
    “夫什么?”
    “夫……”老头眼珠一转,“富家公子呵呵,不在这里等他么,他说等会就回。”
    太史阑盯他一眼有鬼。
    她翻身上马,二话不说扬鞭,马蹄飞起,将老头淹没在烟尘里。
    老头踮脚傻傻望着太史阑飞快消逝的背影,蓦地一拍大腿,“哎哟,忘记和他们要谢媒礼!”
    ……
    太史阑回到二五营的时候,没看见容楚,她将香椿交给厨下,吩咐他们做一盘香椿蒸豆腐。
    景泰蓝半个时辰后醒来,慢吞吞坐起,有点失落地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
    没梦见香椿啊悲剧……
    随即他耸了耸小鼻子。
    闻见一阵魂牵梦绕的熟悉气味。
    景泰蓝眼睛霍然一睁,就看见一盘热气腾腾,白里点青的香椿豆腐,在眼前诱惑地飘香。
    小馋嘴欢呼一声扑过去,抓了勺子就开吃。
    太史阑垂眼看看他饕餮模样,唇角微弯,从身旁侍女手中接过热腾腾的毛巾,捂在脸上,好去除一夜奔波的劳累导致眼下的黑眼圈。
    毛巾刚刚撤下,一勺热气腾腾的香椿豆腐,笨手笨脚塞到了她嘴边。
    “阑阑……阑阑……吃……吃……”景泰蓝四十五度天使角仰望她,奶声奶气地喊,眼神里充满感激。
    小子聪慧,晓得香椿不会从梦中变出来,必然是他的阑阑半夜找来的。
    太史阑张嘴含了,她并不太喜欢这东西,觉得气味奇怪,昨晚上树采香椿其实她总被熏得要晕,但孩子赤诚,不可辜负。
    香椿豆腐细腻香软的滋味,抿在舌尖,似甜非甜,或者是心意最甜。
    景泰蓝吃了几口,扑在她怀里,太史阑搂住他,低低道:“记住,有人会抢去你喜爱的东西,但也有人会给你,只要你值得。”
    “嗯。”小家伙今天特别乖,频点大头,又伸手轻轻碰太史阑的额角,尖起嘴巴去吹,“不痛……不痛……”
    “当然不痛。”太史阑抱着他,“不过我累了,今早你能不能自己学着穿衣服?”
    古代衣服复杂,景泰蓝目前学会的是自己吃饭和洗小裤衩,穿衣这么高技术的活计,还处于学习阶段。
    “好。”
    半个时辰后,苏亚和萧大强史小翠等人来敲太史阑的门,看见太史阑额头伤痕,都吓了一跳,晓得缘由后又笑,道太史阑活该。
    太史阑不说话,望定他们的眼神平静温暖。
    “大家都备好行李了。”史小翠道,“就等你,我帮你把景泰蓝抱出来。”
    太史阑一拦。
    “他穿衣服呢。”
    “这么小,就让他自己穿?”
    “呵呵呵呵。”戴了个娃娃面具的景泰蓝腆着肚子蓝腆着肚子,摇摇摆摆出来了,“阑阑,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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