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这种亲昵的事情,霍澹从不假手于人,次次都是他伺候赵婳,一丝怨言也没有。
    也清理得干净。
    热气氤氲,整个净室暖烘烘的。
    赵婳平常沐浴,喜欢往汤池里放些花瓣,出浴后整个人都是香香的。
    可霍澹嫌花瓣碍事,每每伺候时,便不让宫婢放花瓣。
    簪子绾起她长长的秀发,赵婳慵懒地趴在汤池边,霍澹掬了一捧热水浇在她背上,问道:“水温可合适?”
    赵婳枕在手臂上的头轻轻点了点。
    她闭着眼睛,手随便往后一抓,便捉到霍澹的手。
    带着男子的手挪到她手腕,赵婳道:“这里也酸。”
    赵婳示意他做些什么,否则不会轻易原谅他。
    “好,朕给你揉。”霍澹靠在池壁,将她抱入怀中。
    汤池中水花溅了一地。
    水面堪堪遮住女子胸脯。
    半遮未遮。
    不仅揉了手腕,还将那十根纤白的手指也逐一揉了。
    揉着揉着,霍澹又将人抱到净室榻边,扭着她又是一阵胡闹。
    半个时辰后,霍澹叫宫婢加了一次热水。
    到最后,赵婳累的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身侧的床榻凹了些许下去,她气不过,腿上蓄了所有的力道,狠狠踢了他一脚。
    男子“嘶”一声。
    脚快速缩回被子里,赵婳被子往身上一裹,留了个背影给霍澹。
    霍澹笑了笑,往里挤挤贴贴。
    ===
    又是一次朝会,霍澹精神抖擞稳坐于龙椅上,最近朝政事务不算太多,散朝的时辰比往日快了将近半个时辰。
    凛冬寒风瑟瑟,白雾还未消散,宫廊上的烛火朦朦胧胧,从远处看,黄橙橙的,好似一颗颗熟透的橘子。
    紫宸殿外的廊道上,格外热闹,散朝后百官齐齐往这边来,都等着朝食那一碗热乎乎的汤饼暖暖身子。
    吏部尚书冬至那日并未跟随霍澹前往行宫太庙参加祭天大典,也是昨日才听说宁王伙同傅钧谋反弑君的大事,他入朝晚,但是胡奎离京时他曾经与胡奎有几面之缘,也算不上是生疏。
    “胡将军及时救驾,立下了大功,陛下都准你处理好越州的杂事后才回京上任,你怎还不动身,眼看着就快到年关了,年后你就得上任,越州的事情你不急啊?”吏部尚书平素就喜欢与人闲谈,这京城里一起上朝的官吏对他下朝后的闲扯都有些厌倦了,他这不又寻到了位生人,哪还能舍下这与胡奎攀扯打发时间的机会。
    胡奎倒不觉得烦,回他道:“慌甚,越州那边的军队被我收拾的井井有条,那些琐事两三天便能处理好。我与姜国公交情深,这不得等姜家老二的婚宴完了才走?这杯喜酒我是喝定了。”
    望了眼走在前面的姜国公,他道:“等那日,咱兄弟俩一醉方休。”
    姜国公闻声回头,“谁跟你一醉方休,我有家室在身边,每日饮酒的量是定了的。”
    胡奎走上去,“说得跟我没家室一样,我大孙女都四岁了,你那老大的孩子也才刚两岁。”
    姜国公:“……”
    他那嫡长子北疆守着,常年不回京城,他想抱孙子也抱不成。
    胡奎明知道这点,还专程来他面前显摆,姜国公脸都绿了。
    胡奎道:“诶,别说我故意的,是你先挖苦我的,国公爷明知我此次救驾是不会带我妻来的,还偏生说这话挤兑我。”
    说话间已到席位,内侍端来热乎乎的汤饼。众人一碗下肚,这寒冷的天稍微缓和了些。
    胡奎,姜国公,清远侯年轻时就是要好的朋友,用完朝食后便一起往停马车的地去。
    胡奎感慨道:“这京城许久没回来了,感觉变了好多。就说给我们上朝食的内侍,看着就比之前顺眼多了,果然严庆那宦官一除,我看什么都顺心了。”
    清远侯道:“陛下谋划了许久,想听细节么?”
    “嘿嘿,不想,”胡奎有些自豪,“陛下秘密传书给我时,我问了陛下细节。”
    姜国公打趣道:“你一在越州的人,知道的还挺多。”
    清远侯不服,道:“那你肯定不知道,那主意是谁提出来的。”
    “陛下还有谋士?”
    旁人不说,胡奎自然是不知道,霍澹在信中也只说了大概。
    清远侯和姜国公相视一眼,慢慢将背挺直,步子不急不缓,一副不愿说的模样。
    胡奎追上去,“你俩别卖关子了,我想知道还不成么。”
    姜国公看眼清远侯,示意他来讲。
    三人进了同一辆马车,清远侯坐正,清了清嗓子,道:“若非赵贵妃以身犯险,陛下还不知严庆往养生汤中下何毒……”
    清远侯絮絮说道,将赵婳狠狠夸了一番,“这事不要传出去,都是机密,还是我儿同老夫说的。”
    捉拿严庆那日,卫元祁便在家宴上,自然事事都清楚。
    清远侯起初对赵婳是有些意见,认为妇人见识短,出的主意肯定漏洞百出。
    但后来,他从儿子口中得知的事情多了,对赵婳的偏见也减淡了些。
    尤其是祭天大典那日,赵婳不顾安慰,同羽林军一道在殿外布防。
    这厢,姜国公又道:“胡老兄,再给你说件事。太后寿宴当日你不在,南诏皇子向陛下求娶长公主,这愁人的亲事眼看就有要被迫答应了,还是这赵贵妃跟陛下合计一番,让南诏国皇子识破了宁王的诡计,主动退了这连门都没有的亲事。否则我家子真又岂能娶到昭仁长公主。”
    胳膊肘戳了戳胡奎手臂,姜国公道:“不然我儿这杯喜酒,你怕是不知等到望眼欲穿,也等不来了。我家子真可说了,这辈子非昭仁长公主不娶。”
    胡奎神色不佳。
    这些件大事中,赵婳皆参与了,她妇人一个,哪懂朝政,竟给陛下出馊主意。
    倘若陛下再放任赵婳插手朝政,今日的许湛,便有可能是明日的赵明哲。
    “赵贵妃娘娘,早前与我泛舟游湖,蜜里调油。”
    叛贼中那名叫秦介的男子,这句话还未说完,便被霍澹长缨贯胸。
    胡奎耳边一直回响起这句话。
    赵婳未进宫前便与秦介相识。
    赵婳与秦介曾经有过一段。
    陛下如此宠爱赵婳,可赵婳却跟旁的男子有过一段,这男子还是宁王叛军一党。
    秦介是叛军,那么赵婳入宫,是否有别的目的?
    若要深究,便有得说了。
    这般想着,胡奎是越想越生气。
    此女子不配与陛下站在一起!
    胡奎发誓,只要他一日在京城,赵婳便休想让陛下对她这妇人言听计从。
    他定是会抓住赵婳的居心不轨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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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初十,昭仁长公主大婚,京城和皇宫一片热闹。
    许是老天也知道今日是个吉祥的好日子,冬日里阴霾昏暗的天在这一日都变得晴朗了起来。
    霍岚一大早便被叫起来穿衣打扮了。
    吃了两块糕点垫肚子,霍岚困倦,但硬撑着精神坐在梳妆台前被宫娥们梳洗打扮。
    赵婳来的时候正巧霍岚打了第八个呵欠。
    “大婚都这样,起个大早穿衣打扮,还要行繁琐的礼节。但是一生一次,且忍忍。”赵婳捧着手炉走到霍岚身旁,道:“困就阖眼眯一会儿。”
    因霍岚是长公主,出嫁事宜自是比寻常人家繁琐些,故而花费的时辰要久些。
    怕将发饰弄乱,霍岚不敢轻易摇头,眼睛瞪得大大,强撑起精神,道:“不能眯,眯了就彻底睡过去了。”
    她还有等姜子真来接她去拜堂呢。
    赵婳被霍岚这想睡不敢睡的可爱模样逗笑了。
    果真看旁人恩恩爱爱最容易满足。
    一件又一件婚衣穿在霍岚身上,赵婳眼前一亮。
    霍岚忐忑不安,适才涂脂粉时,她便觉得唇上的口脂颜色太红,如今她梳妆完毕,见赵婳这般盯着她,霍岚紧张地搓了搓衣袖,小心问道:“阿婳嫂嫂,是不是不好看啊。”
    赵婳笑道:“昭仁今日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霍岚被夸得不好意思,对着镜子拨弄拨弄垂得长长的耳饰,满心欢喜。
    今日之后,她便是姜子真的妻子了。
    吉时已到,霍岚手持羽扇,紧张地坐在屋中,等姜子真来接她出去。
    按照礼节,新妇出嫁应由父亲牵着,将其交予新郎官。
    故而这重担便落到了霍澹头上。
    霍澹看着一身嫁衣的霍岚,既高兴又不舍,“姜子真跟朕一起长大,将你交给他,朕也放心。”
    霍岚鼻子一酸,“昭仁舍不得皇兄。”
    虽然她早就盼望出宫去了,可真要搬出宫去,又舍不得霍澹了。
    “傻丫头,朕又不是不让你回宫了,你想回宫,随时回来。”霍澹拿丝绢擦掉她眼泪,道:“大喜日子,哭甚,不吉利。”
    霍岚鼓鼓腮帮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不消片刻,姜子真来接人了,霍岚忙将羽扇拿起,遮住面容。
    虞国最尊贵的长公主出嫁,迎亲队伍从皇城出发,绕京城转了一圈,场面盛大。
    霍岚头一遭出嫁,竟没想到成亲如此麻烦。
    行完繁琐的礼仪,霍岚回到婚房时天都暗了,她累得只想倒头便睡,可还要撑着精神,等姜子真敬酒回来行最后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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