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子闻言对视了一眼:“他是书生?”
    “哎呀, 不过草识得两个字,又未曾有功名, 算什么书生。”
    两个男子会意, 未答赵杞的话, 捏着拳头瞪了杜衡方向一眼,折身走了。
    “欸,二位不买了啊?”
    赵杞眼见得逞, 还装作不解的模样喊了两人一声。
    忙碌了一上午, 待到午时些, 杜衡准备的食材便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卖完了最后一条鱼, 杜衡便灭了火。
    后头还等着的人眼见食材卖空,吵嚷了一会儿还是给散了。
    “你们两口子收活儿这么早!”
    杜衡笑着点了点头:“准备的东西不如你们一家人齐备。”
    “是你俩的生意忒好了。”
    摊主也乐呵呵的,今儿没有白留两口子在这里并摊儿, 可引了不少生意过来。
    “累了一上午, 喝完茶再走嘛。”
    秦小满吆喝了半天嘴早干的不行了, 灌在葫芦里的水也已经喝干,他没拒绝摊主的好意,跟杜衡过去喝了一碗茶,要给摊主钱人家却不收。
    杜衡看着眼巴巴儿一直馋着他们家烤串儿的摊主儿子,过去又把那点子余下的火星子扇大,选了一个容易入味小些的鱼头劈开放在了火架子上。
    秦小满坐在凳子上又喝了一碗凉茶,其实有点馋米酒,不过上回喝醉了答应杜衡不再随意吃酒,又给忍了回去。
    他拍了拍小孩儿的背:“快过去瞧瞧吧,给你烤的。”
    小孩儿眼睛一亮:“真的吗?”
    秦小满点点头,小孩儿撒腿就跑了过去,站在杜衡边上。
    摊主说这孩子才八岁,但是个子不怎么高,就只到杜衡的腰上一些,也是因为杜衡身形修长。
    看着杜衡温声耐心问小孩子吃不吃的辣,喜欢什么口味,秦小满竟觉出一番父慈子孝。
    他吃了口茶像是咂摸出了些酒味来一般,要是以后他们有了孩子定然也是时常缠在腿边,想着倒也生出些憧憬来。
    “爹,爹!你看这是杜大哥说送我吃的!”
    小孩子捧着盘子里的烤鱼头,跳着脚去他爹娘身边。
    “你这孩子,就晓得馋嘴,谢谢人家了没有?”
    杜衡这回是彻底把炭火给浇灭了,火辣的天气一点火星子都能惹起灾害。
    “这孩子可懂事的很,不住道谢了。”
    摊主笑了一声,欣慰的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去一头吃吧。”
    杜衡和秦小满收拾整理了东西,重新搬回了板车上,临要走,摊主提着个葫芦过来:“自家酿的一点酒,拿回去尝尝吧。”
    “这怎么好意思!”
    秦小满连忙动作夸张的推了回去,鱼头本来就是打着主意给小孩儿吃的。
    “拿着吧,一点薄酒不值两个钱。”
    摊主笑着塞了过去:“能一起做场生意也是缘分。带回去小杜没事可以喝点儿。”
    秦小满微撅嘴挑眉看了杜衡一眼。
    “那就谢谢摊主了。”
    杜衡想说自己不喝酒,不过还是让秦小满收下东西,早晓得了有些人心里的那点儿鬼心思。
    果不其然,秦小满乐呵的嘴角上扬。
    两人正要上牛车预备回去,秦小满把葫芦放在板车上,还没来得及上牛车,几个汉子忽然围了上来。
    “你们找谁?”
    杜衡看着赤着膀子的几个男人,抱着双手虎视眈眈,一瞧便是来者不善。
    在旁头摊子上吃茶水的几个人见状连忙都赶紧离开,茶酒摊的一家三口,妇人牵着孩子躲去了一边,摊主循声过来,还没开口一个男子操起凳子甩到了摊主脚边上:“不干你的事便别上来凑热闹。”
    摊主吓了一跳,胸口起伏着不敢再动,小孩子哭着喊摊主过去,眼见自己老爹不动弹,跑过来赶紧拉着老爹去了一边。
    “你小子竟然敢特地压价断我们财路,当老子是吃素的不成!”
    一根手腕粗的棒子指着杜衡,黝黑皮子的男人凶横道:“而下赚的手脚发软还想松快就走?”
    杜衡看着几个粗鲁的男子,和现世开大排档的店主一样,古今相通,多少都有一点能唬住人的社会气息。
    “我们不曾有压价,不知几位怎这般想?”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男子啐了一口:“我们卖六文你卖三文!”
    “鱼肉价贱,怎能和肉价相比,这才价格低廉一些。”
    男子默了默,他们确实没有卖鱼。
    “你猪肉串儿不也才卖五文!”
    杜衡抿了抿唇,原本是想着前去打听一下大伙儿的价格,但是一忙起来就没空去了,也不好卖着卖着两个价位。
    再者县城里的夜市平素也就卖五文,也有人卖四文的,不过是因为今天庙会这些人才卖的贵些。
    “都是打听了县城的价格才卖的,你说我们压价就压价啊!”
    秦小满见着几个比他还高的男人却是一点不怂,去旁头捡了跟大棒子就钻了进去,像是母鸡一样把杜衡护在了自己身后,凶悍的神色不比前来找事儿的人弱。
    “你这哥儿!滚一边去,我告诉你再搁这儿耍横老子连哥儿一起打。”
    秦小满怒声道:“你们敢动手,我们村离这里不远,到时候叫上人你们也别想跑。我可告诉你们,我二叔是屠户,最不怂的就是地痞子!”
    为首的男子闻言果然眉心紧了紧,随后又嗤笑了一声:“十个有九个人都说自己有亲戚是屠户,你当我们几个是吓唬大的没见过风浪啊?”
    “我二叔叫秦雄,在县城的肉市做生意,你当我说大话是吧!”
    黑壮汉子旁头的男子凑上去不晓得同男子说了句什么,汉子眉头紧的能夹死苍蝇。
    他狠瞪了秦小满一眼,杜衡连忙伸手护住秦小满,却又见那男子慢慢收下了手里的家伙:“今儿出门在外就放你们一马,以后要是再敢放大话想着切断我们的生意,论你亲戚是谁,到时候我也绝不客气!”
    见人有撤火的意思,杜衡道:
    “都是出来做点小本买卖的,我们谨慎做事儿。若是真要抢几位的生意也便不会把摊子开在这上头些了,大可以在更底下些或是在几位摊子近处抢生意,怕是其间有什么误会。”
    汉子看着杜衡,虽是文弱之相,却也一身正气,倒不是个口出狂言的人,他吐了口气:“罢了,你们走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句在那儿呢,突突就跑过来好几个拿着棍棒的人,杜衡一瞧觉得很面熟,竟然都是他们村的村民。
    “做什么呢!欺负我们田湾村没人了是不是!”
    几个男子见着来人不少,虽是高矮不一的老汉农妇,但庄稼汉干架还是有些凶蛮,最要紧的是痴缠人的很。
    几人连忙绕开道迅速便跑了。
    “叔婶儿,你们怎么来了?”
    眼见找事儿的人离开,秦小满才丢下手里的家伙,跑了过去问候大伙儿。
    “是摊主说这底下有人生事儿,想着是你们两口子在这儿做生意,怕是旁人欺负咱们村的人,就喊着人一起过来瞧瞧。”
    “幸好是过来了,没事吧你们两口子?”
    “没事,没事,大伙儿一来他们就被吓跑了。”
    杜衡心中微热,瞧着关切的村民,素日里在田地间说人长短归说人长短,真在外头要出事儿,大伙儿还是一齐就来了。
    两口子又前去跟茶酒摊的一家三口道了谢,好心的前去帮忙叫人。
    回去的时候两口子的板车上坐满了人。
    秦小满和杜衡把前来帮忙的村民都招呼着一并捎回村里,也省得走回去再晒太阳。
    “便宜了这小子运气好。”
    一车人才走不久,一道身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对着官道咬牙。
    拱火的赵杞看着杜衡原是要挨一顿揍,不知乡亲怎么赶了过来,竟是让他们和美着一起回去了。
    白费一场功夫,心里更是气愤。
    可惜了没把杜衡的手脚真给打瘸,再不济也叫那张招人的脸破了相才解气。
    他冷着一张脸正准备回去,听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那小子竟然在那儿!”
    赵杞抬头便瞧见了先前找事儿的几个男子,后脊虚汗直冒,心虚的拔腿就跑。
    几个男子心里正气着,见着赵杞逃跑更是觉人心头肯定有鬼,一窝蜂给追了上去。
    “你他娘的撺掇老子去找事儿,是早晓得那小子是秦雄的亲戚是不?”
    “打死这小子!老子最厌烦的便是这耍心眼儿的软骨头!”
    赵杞几欲吓尿,抱着头蹲在地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别动手!”
    “各位大哥饶命啊!”
    第43章
    回到家里, 杜衡和秦小满把东西全部搬下来。
    今日算是有惊无险,要是真给打起来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杜衡端着装菜的盆子,道:“那几个人竟然被二叔给唬住了。”
    “二叔年轻的时候没少在县城混,爷觉得他不务正业, 没少说过他, 后头又做了几年屠户, 成亲了才安定下来做了正经买卖。”
    “那几个也是在夜市做生意的, 少不得去夜市里买肉,市场里几个屠户很快就认熟了。二叔什么人, 他们肯定也晓得。”
    秦小满道:“他真动了手, 下回去肉市里就算不在二叔那儿买肉, 还不得撞见二叔。”
    反正做生意遇见摩擦是常事儿,动手前无非都会放出自己背后的靠山, 看能不能把对方呵走, 真正动手是下策。
    而今让人发怵的无非是刽子手, 屠户和猎户,干这些大抵都是彪形大汉,凶悍持刀。常年宰杀牲口拿取性命, 身上有一股煞气, 多是地头蛇小有势力, 别说寻常人不敢招惹, 便是一些流氓地痞都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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