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叶枝的文章,也在叶家人的支持下,登上了大众报。
    女主光环于此时发挥作用。像这种违背社会风气撰写的文章,如果作者不是女主叶枝,恐怕早在报社编辑筛选的流程中,就被当做“无稽之谈”淘汰,沦为垃圾桶里的废纸团。
    可她是叶枝,其父是文学大儒叶广志,几乎半个上海的文人都由叶儒师启蒙。
    看在恩师的面子上,就算报社里有近半数编辑提出反对意见,这篇关于旧派女性的文章,还是如同剧情发展一般登报,在社会上引起讨论。
    废物老婆系统也看不懂繁体竖版的排版,所以用电子版重新排版翻译了。
    池依依也终于可以流畅阅读了。
    文章开头是对旧派妇女的批判,困在门内的小脚、以夫为天的思想、毫无脾气的顺从,单一化的穿着打扮,繁琐复杂的头饰…叶枝提出的问题几乎是许多追求思想解放、婚约自由的新派分子的想法。
    可是下一段,叶枝话锋一转,竟然为旧式女子发声了。
    ——家长一合谋、寻来媒妁商议,婚约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订立了。
    女性处于失语状态。
    我们时常可以看到,时常可以听到,有许多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往往因为不满意于家庭包办的旧式婚姻,和家庭替他拉拢的旧式女子,而懊丧,消沉了。以至于说出:‘她是我父母的媳妇,不是我的妻子这种话来。激烈一些的,就甚至和家庭决裂了,或且做出离婚的把戏来。滑头一些的,就敷衍过了目前,一等到自己经济能够独立的时候,就把他的旧式妻子抛弃,男子并不难婚,在外面另外找他的新式爱侣。(1)没有人考虑过这些太太的感受。
    外界觉得她们接受了封建、落后的教育,和丈夫没有共同语言,就活该被离婚。
    可这些是她们自愿的吗,女性是失语的,不该将错归纳在这些旧式妻子上面。
    旧朝抛妻弃子的官员,会被百官弹劾得无地自容;洋人都信奉基督教,推崇一夫一妻,为何只有我国风气如此?既然打定主意追求婚约自由,就该从一开始抗争到底,离家出走、和家人断绝关系,而不是毫无付出还自觉受到了很大的屈辱,如同签收包裹接收物件一般,和失语的、可怜的太太结婚,又像扔垃圾一样将人踹到一旁…
    …请不要又当又立。
    …
    池依依出房的时候,叶枝正好带了报纸来老师宿舍里,何匡晟戴上眼镜阅读大众报。
    池依依一个健步冲到叶枝跟前,端起仰慕的目光:“叶枝,你太厉害了,会说话多说点!”
    叶枝不好意思地挠头:“只是随便写写,没想到反响那么大。”
    当然啊!这可是超梦女主啊,世界意志都围绕着转的女人,写出来的文章能不火爆吗?如果换成小炮灰池依依写这种东西,可能这个点就有人在家门口砸鸡蛋了。
    好在,小废物也写不出来这种东西。
    何匡晟也放下报纸,欣慰地说:“小枝你变了很多…”
    叶枝:“已婚男不要跟我说话。”
    何匡晟:?
    池依依挪开目光偷笑,叶枝拿起报纸,郑重其事地对池依依说了一句“对不起。”
    “过去是我思想狭隘了,我们是幸运跟上时代巨轮的人,应该多多帮助那些固步自封、被传统封建思想束缚的旧式女子,不应该对她们有偏见。”
    对此,身为当事人的何匡晟感触很多,他的母亲想将池依依娶进来就娶进来,想休便休,所有人都知道,这么一折腾,等于将池依依逼上死路。
    可对于何匡晟来说,不过是万千报章里多了自己离婚的一条罢了。
    他微微敛眸,说:“世道对男人和女人总是不一样的,如果连身边人都不去帮助她们,她们该如何自处?”
    何匡晟刚说完,角落忽然传来一句:“我就不会这样!”
    …也不知道沈涧睿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因为今天不是上学的日子,所以他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身正装,衬衫领带外套一套全齐全了,鞋子特意打磨得明光锃亮,走起路来会有嘎唧嘎唧的声音。
    他还用发油,将头发全梳到后面,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
    配上他生来便攻击性十足的五官,竟然还有几分成熟美在里头。
    让池依依想起后世的一句歌词:“打扮成大人的模样…”
    可是他说的话,和他今天的打扮截然不同…
    “我家里和我本人都算不上新派,所以我一定会认认真真选择结婚对象,然后从一而终。绝对不会发生结婚后又离婚的事情。”
    何匡晟:“…”
    就,怎么说呢?
    他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就感觉沈涧睿装得人畜无害,楚楚可怜,实际每一个字都富含心计,专挑他的弱点攻击。
    而且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何匡晟不从一而终吗?
    沈涧睿说着说着,忽然做作地捂住嘴巴,说:“我刚刚说的话,不会冒犯到何老师吧?抱歉,我不是故意,这段时间你照顾池老师,我特别感谢你…”
    何匡晟:??
    “不是…”何匡晟听不懂了:“你为什么要感谢我,你跟依依很熟吗?我才是最有资格替她道谢的人吧?”
    沈涧睿:“你急了。”
    何匡晟:“…”
    如果这位民国文人能看到百年后的世界,就会知道沈涧睿有一个十分贴切的形容词,那就是绿茶。
    可惜他看不到,所以气得要死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涧睿见何匡晟吃瘪,心里有说不上来的高兴。
    他理了理脖子上被发油浸湿的小碎发,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但勉强还能忍受。
    因为他那情场浪子表弟沈忆星说过,想从师生关系转变成男女关系,就必须改变形象,让池依依注意到他也是靠谱的成熟男人。
    见池依依还没有发表感想,沈涧睿等不及了,干脆直球提问。
    “池老师,我今天如何?”
    沈涧睿毫不怕生地当场转了一个圈,展示身上衣服,嘴角高高扬起,一副求夸奖的模样。他的行为和成熟截然相反,本没有被何匡晟放在眼里,谁知道池依依见他这幅小孩子模样,反而笑出声来。
    “衣服哪来的?”
    沈涧睿摸了摸油滋滋的后脖子:“昨天打车去外滩买的。”
    “穿着很不舒服吧?”
    池依依见沈涧睿平时校服也不好好穿,哪穿得了这个。
    “你怎么知道?我觉得我像是被牵引绳套住的宠物狗。”
    沈涧睿低声吐槽身上贵到令人发指的衣服,这衣服还是他把家中宋朝瓷器卖掉才买到的。为了形容有多不舒服,他还将领带挑起来,递到池依依手上,说:“这个就是牵引绳头。”
    “那你不就是小狗了?”
    虽然嘴上是不客气的吐槽,但池依依眼眸深处笑意满溢——让一个校服都不爱穿的差生,忽然套上束手束脚的西装,可不就是牵引绳吗?
    如果画面可以动漫化,池依依毫不怀疑沈涧睿会变成一只穿西服的田园狗形象。
    两人若无旁人的互动,令何匡晟心情郁闷。
    他端着忧郁的眼神,看向池依依和沈涧睿两人——明明他才是这间房子的男主人,池依依的合法丈夫,但在此时此刻他更像一个nobody。
    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何匡晟曾经对池依依说过:“将来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尊重你,我会亲自向对方解释清楚,并且在报纸上刊登离婚公告,表明都是我的错…”
    很好。
    当时说的话,变成了报应。
    何匡晟现在被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其他男人互动,却又没资格说些什么。
    可说是不在意,何匡晟的眼神又是如此幽怨,以至于池依依丢掉沈涧睿的领带后,一转头,正好对上这么一双望妻石般哀怨的眼睛。
    池依依:“…”
    怎么回事,为什么有种被正室抓包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突然产生,而是有无数场景作证的。
    譬如他们的座位。
    这间西式公寓摆放了两张皮沙发,一张是可供两人并排乘坐的长沙发,一张是单人沙发。
    叶枝就坐在单人沙发上,池依依和何匡晟作为夫妻自然坐在长沙发上面。
    可沈涧睿来后,打破了这出本来很和谐的画面。
    他当然不能和女同学叶枝挤在同一张单人沙发里,于是他便顺理成章坐在池依依旁边,和何匡晟一起夹着池依依坐。
    池依依就像奥利奥里面的“利”一样,被严严实实地夹在里面,动弹不得。
    她觉得当下的气氛有些奇怪。
    无论她做什么,都会有两道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但凡她和其中一个说多了两句话,都会招来幽怨、惆怅的目光。
    这种感觉又让她想起现实的竹马了。
    一想到场面不受控制,两个男生站在她面前央求要一个名份的画面,池依依只感觉头皮发麻。
    如果有可能,她不愿意将关系发展成必须二选一的状态。
    大家一起和和美美不好吗?
    小废物总是喜欢逃避的。
    因着有先例,池依依不敢随意乱动了,她干巴巴地转移话题,问:“天气好热,大家喝不喝东西?”
    她打算借拿饮料的动作,逃脱夹心饼干的困境,却没想到叶枝居然先她一步站起身来,“我去拿吧,我知道饮料放在哪里。何老师在学堂的时候就喜欢把吃喝的东西收起来…”
    这在原超梦中,本应该是叶枝宣示主权,提醒池依依“她跟何匡晟交往甚密”的剧情,现在却成为推动池依依三人修罗场的行为。
    “啊,叶枝,我去吧…”
    池依依试图挽留全场唯一安全的角色。
    然而,叶枝不仅没看出池依依的挽留,还笑着说:“没关系,这是我作为学生应该做的。”
    叶枝的离去,令池依依失去离开长沙发的理由。
    池依依像小学生一样端坐在沙发中间,距离两人的间距就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的等分。
    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三人的和谐。
    她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反应过激了,这两位一位是未来会出轨的渣男老公,一位是学生,怎么可能是她有意思?
    靠着这样的安慰,池依依勉强维持着夹心饼干的状态。
    没过多久,叶枝拿着两杯橙汁和两杯水走过来。
    “橙汁没剩多少了,其他人喝水吧。”
    两位男士没有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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