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柴油马达刺耳的咆哮声,小船在湖中乘风破浪,湖面寒风乍起,李天畴在颠簸中渐渐感到了气力不支。毕竟一整天下来都在紧张中度过,没有得到像样的喘息,再加上枪伤失血,铁人也扛不住。
    浑浑僵僵中,记不得小船是在哪个地方靠的岸,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反正天色已经渐渐微亮。李天畴一路强撑着,没有精力回应袁华的讽刺和说笑,意识里只剩下看住沈鸣放,紧盯着袁华肩上的野猫两件事,整个人就像喝醉了一般。
    袁华早就看出来李天畴的疲态,所以很快联系了接应的人,而且不断的说些埋汰和挑衅的话帮他提神。他既不担心沈鸣放耍手段,也不担心野猫会突然发难,唯一害怕的是会出现一个抬三个的变态局面,那将是何其痛苦的事情。
    好在李天畴的潜力惊人,一直坚持到了接应车辆的到来。坐上座位的那一刻,李天畴已呈强弩之末。昏昏欲睡中,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自我警惕的话,怎会一直跟着袁华,这厮真如武放一样可信么?
    ……
    李天畴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宁静的小屋,不知道睡了多久,第一个反应就是浑身缠满了纱布,这让他感到极不适应,虽然不是头一次这般模样,但这种难受感觉却是头一回。
    四周仍然是漆黑一片,难道又是晚上了?短暂的视觉适应后,他已看清了周围的轮廓。小屋不大,约有十几个平方,室内方方正正,陈设简单。最大的物件是自己躺着的大床,旁边是床头柜,上面还有一盏台灯。他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并无运动障碍,但并不急于打开台灯。
    大床的对面是一张造型简单的写字台。扭头再看,右侧不远便是墙壁和进门的玄关,左侧是窗户,窗台下面摆放了两张单人沙发和一张小茶几。怎么看怎么像宾馆酒店的单人间,不知道袁华等人在哪里,周围一片寂静,更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
    该死,李天畴暗骂了一句,腾的一下坐起了身。还好,自己的衣物都在单人沙发上,他迅速下床,脚掌刚一触地便感觉软乎乎的,不免暗暗惊奇,踩着东西的竟然是地毯,在这么个小屋里就显得比较奢侈了。
    他快速穿好衣物,发现口袋里的物件一样不少,唯独手枪不见了。他先不急着细想,忙掏出手机查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好家伙,这么说自己睡了整整一个白天带半个晚上。妈的,袁华该不会带着两个人单溜了吧?
    李天畴忽然一头冷汗,这一天来祝磊等人联系不上自己该作何感想?他急忙再打开手机,不由的又爆了一句粗口,这个鬼地方居然没有信号。他冷静了片刻,仍然不打算开灯,而是走到了窗户边轻轻的撩开了窗帘一角。
    外面是一块不大的空地,仔细辨认之下居然是个篮球场。四面都是不高的小楼,将球场围的四四方方,除了自己置身的这一栋外,最高的楼不过五层。球场及周围没有任何点缀和装饰物,甚至连一块醒目的标记都没有,但是极为干净整洁。
    这里显然不是宾馆和酒楼,也不可能会是什么农家院落,或许是某个单位、工厂之类的。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难道是部队?也没道理,至少有点象样的标志吧,李天畴一时半会儿猜不透,干脆再到门口看看。
    门是木制的,感觉挺厚重,但连个猫眼也没有,无法窥视到外边。李天畴伸手试了试门把手,竟然一下打开了,他索性拉开一道门缝向外观看。
    走廊的灯光照射进来让他的眼睛略微一花,但很快适应过来。目所能及的范围就是纯粹的走廊,白色的墙体,草绿色的墙围,给他的第一感觉是上个世纪九十年的建筑内饰风格,现在除了部队以外恐怕不流行这样了。
    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信息,李天畴干脆一拉门走了出来,右手五米远是走廊拐角,那里有一张长条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身着草绿色作训服的年轻小伙,但服装上没有任何肩章、领徽等标记。此刻这名小伙子也看见了李天畴,他立即起立站的笔直,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请问有什么需要?”
    李天畴吓了一大跳,暗道,这里果然是部队,但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儿?逻辑上怎么对不起来?但想归想,他本能的反应是回敬了一个军礼,动作甚至比这个小伙子还要标准,“嗯……”,他妈的,该问些啥呢?这儿是哪里?还是我是咋来的?似乎都不合适,他又干咳了两声,“呃,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叫袁华的同伴住哪里?”
    “在你的左手第二个房间。”小伙子回答的嘎嘣脆。
    这就好,李天畴松了口气,这小子没溜掉就好,但自己怎么忽然间就变成首长了,这个袁华在搞什么古怪?他道了一声谢便欲转身去敲袁华的门,心中暗想刚才那个军礼敬的还不赖,离开部队两年多了,突然间又置身其中,感觉真的好。但身后又传来那个小伙子的声音,“首长,他刚出去了,回来我可以告诉他一声。”
    我草,这么晚了,这个二百五蹿哪儿去了?这像是部队么?回头正想问那名小伙子,楼道拐角却传来笃、笃、笃的响声,像是木棍杵地。而小伙子再次敬起了个军礼,“首长好”,便快步离开桌子,向拐角另一侧疾步走去。
    “呵呵,谢谢!”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却让李天畴心头一震,这不是武放么?
    转眼间,那名小伙子手里拎着个篮子率先转出拐角,他身后便是武放那健硕的身体,只不过住了根拐棍,但看上去依旧神采奕奕。
    “哈哈,伙计。咱又见面了。”武放很豪爽,用拐棍紧点两下便越过了小伙子,冲到李天畴的面前,伸手便给了他的肩膀重重一拳,这是战友重逢很亲昵的举动,武放这一下子倒是让他大感意外,木纳了半响没说出话来。
    “嗯,一看就不适应,人也变傻了。走,进屋聊。”武放说着从小伙子的手里接过了篮子,“谢谢啊。”便连推带搡的将李天畴弄进了屋里。
    很嘛溜的关好门,武放紧走几步将手中的篮子重重的墩在桌子上,然后扔掉拐棍,一屁股陷在了沙发里。
    “能跟我说说是咋回事儿吗?袁华去哪儿了?这个地方又是哪里?”李天畴坐在了床上,在武放面前他随意了许多,不带拐弯的直接就问。
    “呵呵,你坐过来,把篮子带着。才几天没见就这么生分了?”武放笑着避而不答。
    李天畴没辙,依言而行坐在了另一个小沙发上,篮子沉甸甸的,里面尽是吃食,还有两瓶白酒。看起来武放还做了一番准备。
    “都摆上来,摆上来。老子行动不便。”武放肆无忌惮的指挥着李天畴,似乎心里说不出的受用。
    李天畴又忍了忍,将吃食和酒都摆在了茶几上。武放一把抓过酒瓶,张口就咬开了盖子,“没带杯子,咱哥俩就对吹,这样痛快。”说着就要往嘴里送。
    李天畴却伸手拉住了武放,“等等,这酒喝的莫名其妙,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武放呵呵一笑,“让哥哥我先尝一口,就一口,咱们有的是时间聊。”李天畴却死死拽着不放,“不说清楚,一口也别喝。”
    “哎呀,你看你。得了。”武放知道拗不过李天畴,只好咂咂嘴放下了酒瓶,“是这么回事儿,袁华向我求援,说是闯祸了。我本来懒得搭理他,但一听说还有兄弟你,那就不一样了,说啥也得帮忙。这不,求我一个战友弄了辆车去接你们,就给接到这儿来了。“
    李天畴狐疑的看着武放,感觉这家伙没有说实话,至少隐瞒了很多,“那你告诉我这地方是哪儿?袁华呢?还有抓来的那两个人呢?”
    “撒手,撒手。好容易喝顿酒,你看你这是啥意思。”武放见李天畴的手还按着酒瓶,十分不满,忙又伸手去抢,“慢慢喝着,聊着,你想知道啥都在酒里,对吧?你说你咋和前几天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呢?”
    李天畴给气乐了,这回没再拦着武放,而是撤回手将自己面前的酒瓶也给拧开了,“就按你说的,便喝边聊,说吧,我听着呢。”
    “说啥呀?来,先干一个。”武放举着酒瓶装糊涂。
    李天畴把眼睛一瞪,这回给气着了,啪嗒一声将酒瓶墩在了桌子上,“你说说啥?袁华呢?那两个人呢?”
    “哎呦,你看我这个记性。”武放一拍大腿,眼珠子却在咕噜咕噜的转悠,明显肚子里没什么词儿,不知道为啥,之前准备的一套说词,在见了李天畴之后他便不愿意说了,现编也没那个本事,嗯了半天道,“呃,这里是个军人招待所,我战友帮着安排的,你尽管放心住。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啊,呵呵。”
    李天畴点点头没说话,单手按住酒瓶,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对方,“还有啥,一次性说个干净,你又不是婆娘。”
    武放一下老脸涨的发红,“妈的,酒还没喝就骂老子。嗯,袁华这家伙有事儿,而且……而且他有点不好意思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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