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饭魂这会儿打,打不过搞钱人的积极性,对,就是这样的,进门苗婉就目不斜视直直往后院走。
    张三壮在一旁拦她,手里拿一串钥匙甩着,“阿婉阿婉,人已经走了,二爷派仆从给送过来的,说是叫你先去看看,铺子他一概不管,都交给你来打理。”
    苗婉脚步有些迟疑,想起苏日娜。
    这女人要是跟晨曦姐一样,想起自己相过的八十多回亲……苏日娜会这么放手?她不信。
    但张三壮不给她迟疑的机会,催促着她去条街酒楼,“走走走,你可以啊,不声不响就把于冒烟儿给撵走了!嘿嘿……我带你去看,那酒楼没人比我更熟了,我给你介绍介绍。”
    路上他还嘿嘿了好几次,长时间用牙膏刷出来的大白牙,配上晒出来的黝黑皮子,瞧着格外猥琐,瞧着啥都像,就是不像个掌柜。
    但张三壮顾不上了,高兴地直搓手,一路走一路念叨。
    “咱们食肆生意越来越好,自打上了烧烤,还有那小炉子在,凉奶茶下的特别快,每天都能有百两银子的进账。”
    “我偷摸打听了,虽然条街这块儿生意都不孬,但别家的食肆最多也就两三锭小元宝的进账,这又要开个铺子……哈哈哈。”
    “照这样下去,明年咱是不是得比镇子南边的钱老财家还有钱啊!阿婉你说到时候,咱两家要不要起二进宅子?”
    苗婉站在条街酒楼门口,仰头看着飞檐儿的二楼,心里盘算着用途,随口跟推门的张三壮道,“这边不开食肆,要做其他生意。”
    张三壮脚步顿了下,啊?不做酒楼啊,那他就做不成酒楼掌柜了。
    “你想干啥咧?”张三壮指着前后两进院子还有旁边的厨房院落给苗婉介绍。
    一路走,苗婉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单独的厨房院落可以做为工作间,到时候手艺人都在这里做新品。
    至于后院就让所有人都住在这儿,就跟江南的纺织商户一样。
    这里是于冒财带着全家住的地方,院子不小,算上库房其实是个小两进的院子。
    到时候可以多请些女工,也做毛衣毛裤。
    前面两层酒楼需要重新做装修,起码要把陈年积累下来的饭味儿给消掉,夏季水果多,可以做些熏香,买点植物进来放放味儿。
    一层做展示区,二层适合有身份的贵客试用和挑选……
    “阿婉?”张三壮见苗婉站在厨房院子的天井里,看着酒楼出神,挥了挥手叫道。
    苗婉笑了笑,“我想开个胭脂水粉的铺子,后院还兼做成衣。”
    “那得需要不少女工吧?”张三壮倒没觉得苗婉的想法不对,财神爷想的肯定都是赚钱的招。
    但他也提出点问题,“若是需要人干活儿,大嫂她们倒是能过来,人要是不够,林家、于家和杨家的女眷都能来,可干活儿没啥,有阿姆她们也管得住,要让她们抛头露面招待客人,怕是不成。”
    不是张三壮瞧不起家里的女人,“包括阿姆他们在内,咱都是低头擦着汗干活的,对胭脂水粉也不熟悉,至于衣裳,咱自己穿的不讲究还好说,卖给客人……怕是差点意思。”
    怪张家儿子生少了,要想跟裁缝搭上边儿,只能寄望驴蛋早点到年纪娶亲。
    “回头我跟爹商量商量,先请林家人过来装修铺子吧。”苗婉捂着鼻子挥了挥手,“要除掉这酒楼里的味儿,少说也得一个月。”
    味儿先不说,于冒财请常沢做厨子,那就不是个讲究的,厨房天井的地都是暗褐色的,估计血水就是随地泼。
    酒楼里的桌椅也都暗蒙蒙的,摸完手上全是滑腻,于家条街酒楼开了十几年,这座酒楼也腌渍入味儿了。
    从张三壮口中得知于冒烟儿被撵走了,铺子被兀良哈氏拿下来,还交给苗婉打理,张家人都高兴极了,尤其是于氏和孙氏妯娌俩。
    除了食肆和地里,这是又有新发财路子了?
    养猪那一摊子离不开杨氏,张二壮到底是辜负了孙老火的期待,力气活儿还行,劁猪十个他抵不上一个他媳妇。
    但于氏和孙氏俩人就只是忙活家里的人,给家里男人打打下手,这俩人一个是长媳心有盘算,一个是小儿媳心眼不少,算计苗婉倒不会,但心思是少不了的。
    俩人往乔家跑得最勤。
    “阿婉,你做的白玉龙膏是真好用,才几个月你瞧我这皮子可嫩了不少哩,你大哥都说我这是老树发新芽,哈哈哈……”
    孙氏听得脸有点红,也好奇,“这真是宫里头娘娘们用过的?条街酒楼就准备卖这个吗?那咱这算是卖贡品吗?”
    苗婉被逗笑了,“这是前朝时候传出来的,又不是现在的方子,就算是贡品也是老黄历啦。”
    听得出孙氏话里的小心思,苗婉给了俩人准话,“大嫂和三嫂放心,等铺子收拾好开业,肯定少不得你们俩的事儿,到时候大哥和三哥抱怨找不到孩子娘,要找我算账,你们可得帮我拦着点。”
    于氏和孙氏笑得见眉不见眼,“有活计你只管找咱们,他们保管不敢找你麻烦。”
    现在张家不少挣钱,大都是男人们在外头辛苦,他们腰杆子是越来越硬气了,除了杨氏。
    家里现在所有的猪都是杨氏照看,比起原先张家只做杀猪买卖的时候,就算收来的成猪长肉都比原先多,前几日还杀了头一百七十斤的大肥猪呢。
    所以杨氏在张二壮面前腰杆子就直多了,叫于氏和孙氏看得眼热不已。
    要是她们也能赚着钱,往后张大壮和张三壮要是再敢瞪眼,就踹了他们回娘家,有钱在手里捏着,往哪儿都受人欢迎。
    苗婉特别鼓励她们这种想法,甚至捏着钱不顺心就踹了无用的男人这种思维,还是她不动声色一次次灌输给俩人的呢。
    闻言她海豚鼓掌,“嫂嫂们威武!你们就等着我吧!”
    于氏探头看了眼桌上画得乱七八糟的宣纸,笑问,“等什么?怎么不叫乔阿姆给你画啊?”
    苗婉:“……”看来都知道她手残了。
    苗婉苦着脸,“我想画个织布机,问题我自己也说不准这东西长什么模样,是我奶,奶娘用过,但母亲去世后她也被撵走了,那时我还太小……”
    她这几天琢磨着,要做成衣,肯定不能只做毛衣毛裤,羽绒服也要做,但是羽绒服的外皮用棉布的话,很容易钻绒。
    西北盛产棉花,所以很早就有了老式织布机,但织出来的棉布质地脆弱,缝隙比较大,一使劲儿就能撕破,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在棉衣上打补丁。
    有些粗糙的,甚至能直接当纱布使,比后世的土布还不如,做羽绒服肯定不赶趟。
    她奶奶曾经有台织布机,也是织土布的,可那时候织布技艺成熟不少,织出来的布结实又耐用,并且纹理非常细腻,厚实些的比条绒还保暖呢。
    她只记得那织布机有三个钩子垂下来,看起来像小帐篷一样,能够将竖着打底的经线分成上中下三层,底下还有跟钢琴一样的脚踏板。
    她小时候还帮奶奶踩过织布机,大概知道这样分三层经线打底做出来的布,会比一般土布更结实耐用。
    但奶奶去世后,织布机送了人,具体里面怎么做的,她记不大清楚了。
    其中的原理又需要很强的物理知识才能搞明白,对苗婉这种自认脑子也就比手稍微好一点点的选手,着实太为难她了。
    说起织布机,于氏可就不困了,“我阿达会做织布机,你干脆跟阿达说怎么做,他肯定能帮你想出来。”
    她也知道苗婉想做的肯定不是一般的织布机,连忙替阿达保证,“我阿达和我阿兄差不多,都是三棍子打不出屁来的,保准不会给你坏了事儿。”
    苗婉:“……”虽然但是,她也得想起都有啥构造才知道怎么跟于阿达说,否则瞎指挥一通,就是浪费木材。
    实在想不出来,苗婉也不为难自己,先扔在一旁。
    问题,只要抛在脑后,那就不叫问题。
    实则需要她发愁的事儿不少,想要挣钱,没那么容易。
    林大志带着人将条街酒楼里除了楼梯以外的东西都拆干净了,重新刷墙铺砖,里里外外都要打扫一遍。
    苗婉先问了公爹,“既然定北将军已经见过您和相公,现在您能去条街酒楼坐镇吗?”
    乔盛文叹了口气,“我可以在后宅帮你看着,做账也行,但将军府肯定有人盯着咱们,若是我做掌柜,怕是让他们更警惕咱们。”
    论能说会道,没人顶得上乔盛文,但是南来北往那么多人,若他来招待,以陈嗣旭多疑的性子,说不准以为他跟谁接头。
    那老匹夫不是个有耐心的,只要他觉得威胁大过于作用,说杀了也就杀了,宁枉勿纵。
    这也是乔盛文从官矿回来后,一直没主动出去为家里张罗买卖的缘故。
    宁愿叫人以为他是下破了胆,也不能打草惊蛇坏了乔瑞臣那边的行动。
    苗婉不明白这其中的危机,但是公爹既然这么说,肯定就有这样做的道理。
    那等铺子装修好以后,谁来负责坐镇……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乔瑞臣沐休回来的时候,苗世仁身体力行将乔白劳给安抚妥当了,暗戳戳问他,“你说,我来做新铺子的掌柜行吗?”
    话一问完,苗婉就觉得乔瑞臣怀抱一紧,紧着拍他,“疼疼疼!腰给你捏碎了!!”
    她以为乔瑞臣是不乐意她抛头露面,得亏她还喂饱了他才开口,当下就不高兴了。
    气得红着眼眶连踢带踹,“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知不知道?”
    乔瑞臣赶紧解释,“阿婉,不是不让你做掌柜,只是铺子迎来送往会有很多陈府的人盯着,你……你跟朵花儿一样……”
    他解释地分外艰难,“那陈老贼是个荤素不忌的,若咱们一个看顾不到,你被人掳走……你,你若听话,也许会活着,乔家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他一想到妻离子散,淘淘也会跟着有丧命的危险,呼吸就有些不畅。
    苗婉都快被吓傻了好吗?
    “这,这么危险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拿的是种田文的崛起剧本,可听乔瑞臣这么一说,她没白穿宫斗文啊。
    危机无处不在,这特娘是地狱版本的种田文?
    乔瑞臣搂着媳妇安抚,“我和爹已经有了头绪,要是顺利的话,最多再有一年就能拿到那老贼通敌叛国的证据,到时咱们就可以回京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苗婉深吸了口气,夜里都没能睡踏实。
    七月盛夏,骄阳似火,条街酒楼的招牌早就摘下,厨房院落被改成了三间宽敞明亮的工作间。
    至于后宅,修出了左右六间精致的炕屋,还搭建了一个大厨房,堂屋依然用来当做库房,足以让女工们吃住都舒服许多。
    剩下前面的两层小楼,二楼只做出了贵宾间的雏形,大堂正在重新做木质结构。
    据林大志说,“大概还有半个多月就能完工,基本上闻不到原先的味道了,我从瓦市买了不少植物放进去,这时节花儿也开了不少,等完工,味道肯定更好闻一些。”
    可一直到这个时候,苗婉也还没找到能掌管即将被命名为千金楼的胭脂铺掌柜,愁得她伺都没心思研究新品了。
    没有掌柜,开不了铺子,还研究个屁啊。
    更让她心烦的是,苏日娜还特地来了乔家一趟,说是郡城最近新出了一款婆婆车,过来给淘淘送礼的。
    淘淘的反应是……关她屁事,翻个身撅着腚继续睡。
    苏日娜也不是真冲孩子来的,只笑着拍了拍淘淘的小屁股,体贴地放低声音问苗婉,“我路过条街酒楼,瞧见新牌匾都挂上去了?”
    她状似好心问:“到时候阿婉要亲自在铺子里坐镇?可要我送几个管事给你?再帮你请些贵夫人来热闹一番?”
    苗婉心想,你都不如直说你自己上得了呗。
    她只能坚强地笑,“那就不必了,我这人不喜欢热闹,要卖的东西我都还没想好。”
    苏日娜似笑非笑,“你给了巴音好些东西,也有方子没给他吧?比如那些洗漱用的物什,可以先放在铺子里卖着,应该不愁卖。”
    说罢她笑得更灿烂了些,“哦对了,我才想起来忘了跟你说,这铺子是我买下来的,到时候有事儿你找巴音,干利阿婉直接叫人送给我就行。“
    她轻轻拍着淘淘的小屁股,肉嘟嘟的还挺让人爱不释手,“那于老板是个贪心的,花了我三千两银子才能速战速决,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收回买铺子的成本了。”
    苗婉暗骂苏日娜不早说,要早知道跟她合作,苗婉才不急着接手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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