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腊月之后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文哥儿入东宫讲学之事也暂停了。连朱祐樘的讲经筵都不开了,没道理他还要继续讲学!
    朱厚照倒是没有闹腾,最近他似乎有点心事,连玩游戏都没那么起劲了。
    文哥儿知道一个游戏能忽悠他大半年也算难得,也没有再没心没肺地摸鱼,而是给他归纳总结了一下这半年来的课程。
    朱厚照听得很认真,还表示假期自己会亲自回信,叫文哥儿别忘了他们的宫门驿站。
    都过去一年了,这小子还记得牢牢的,记性果真不错!
    比起每天往来宫中,写信什么的倒是轻松,文哥儿欣然应下。
    每天下午他仍是从翰林院里溜了,有时去跟进某个行当,有时去摆摊给人作画。
    他练了半年的基本功,画起画来也算有模有样了,只是想要做到随心所欲还是得多多练习,所以他的摊位不仅只代写家书了,还给人画画!
    不嫌弃的话可以免费带回家!
    要是要求画点送子观音什么的,那大概就得自带样图了,因为他还真没怎么画过这个。
    大伙都对这个业务很感兴趣,没事就围过来让文哥儿给自己画画像,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更想留张画像给子孙后代当念想。
    文哥儿来者不拒,一概应下。
    只是不保证能画得让人满意就是了。
    转眼就是腊八,文哥儿一大早在家里等猫猫造访,结果今年也不知是不是猫猫有点忙,一直没有来。
    见文哥儿一整天都挺失落的,赵氏便说道:“那猫儿许是去别的地方玩耍了,要不我让人给你抱一只温顺的小猫回来养?”
    文哥儿道:“不用了,它可能有事要忙,明年一定来!”
    赵氏见他这般笃定,也就没有再劝。
    猫猫也没让文哥儿等到明年,当晚就过来了,只是身上的皮毛有些杂乱,看起来仿佛刚跟别的猫打了一架。
    文哥儿紧张地检查猫猫身上有没有伤处,见没有伤口才放下心来:“你要是很忙,不来看我也可以的。”他口是心非地说完了,立刻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要是能捎个口信告诉我你没事就更好了。”
    猫猫看了他一眼,给他掏出两个福袋让他选。
    文哥儿随手选了一个,又跟猫猫聊起天来,两人在梦里待到天色将亮才分别。他起身打开福袋一看,里头是两枚簇新的奖章。
    文哥儿愣了一下,抬手摩挲了那两枚奖章一会,才想起一些遥远的记忆。
    那时候他已经知道爸妈为什么不回家,便没有再耿耿于怀了,平时该上学上学,该读书读书,到了新环境后也遇到不少好老师,交上不少朋友,有天有人打电话通知自己去领这枚奖章,说他祖父不愿意出面。
    于是他去了。
    当时父亲的朋友跟他聊起了许多关于他父母的事,说他们也曾深夜悄悄背着所有人掉眼泪。
    他安静地听完那漫长的叙述后才带着两枚奖章回家。
    是爱他的。
    不管是现在的爹娘还是以前的爸妈都是爱他的。
    只是人总有自己要做的事,总有自己必须背负的责任。
    文哥儿把两枚奖章收进福袋里头。
    这也许会是他永远都不会拿出来给别人看的东西,不过有它们陪在身边,他会更更努力更认真地在这个时代生活。
    文哥儿爬起床洗漱完毕,嘿嗬嘿嗬地在院子里耍了套拳脚功夫,才生龙活虎地跟着他爹去翰林院点卯。
    整个腊月很快在忙碌中度过了,很快迎来了热闹的新年。
    文哥儿大年初一就到处溜达,给这家拜完年又去给那家拜年,还去老丘家蹭了顿阁老饼。
    不过今年做饼的大部分工序已经能由他来代劳,别看他年纪还不算大,身板儿却蹦跶得很结实,揉个面对他来说都不算难事了。
    丘濬乐得清闲,揣着手在旁当做饼指挥官。
    本来一切本来都挺美好的,结果饼快出锅时李东阳他们都找了过来。
    大过年的,丘濬也没干出赶人的事来,由着李东阳他们跑来丘家小聚。
    文哥儿怀疑他们是来蹭饼吃的!
    李东阳这厮吃了就吃了吧,还要点评几句,说文哥儿做的就是没有丘阁老做的好吃。
    文哥儿那叫一个气哟,不好吃你们还吃这么多!!!
    吃寿星亲自做的饼就算了,还嫌东嫌西!!
    真是太过分了!
    吃饱喝足,李东阳就图穷匕见了,笑眯眯地表示为了祝贺王七岁变成王八岁,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理当写点诗文替他欢度生辰才是。
    文哥儿:?????
    他就知道他这位三先生绝对没安好心!!!
    李东阳不提,他都忘了还有王八岁这一茬。
    要知道他以前想把书署名为王六岁王七岁,都被老丘以不太正式为由给劝下了,大多数时候依然署名为王守文。
    所以他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别号会按年龄递增!
    偏偏这些个做长辈的,居然没一个出来拦着李东阳,他爹和他哥甚至击掌叫好。
    尤其是他哥,不知是不是早就跟李东阳串通好了,居然第一个出来响应,提起笔就在纸上写了起来,句句不离王八!
    此时此刻,文哥儿的心情是绝望的!
    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
    眼看王守仁都要收尾了,文哥儿立刻上去捂住纸面郑重宣布:“我已经决定好了,爹娘给我起名这般用心,我不能辜负了他们的期望,以后绝不轻易起别号。我,王守文,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李东阳乐道:“早早说好的事怎么能变卦?我看你还是继续用这个别号吧,多响亮多好记,绝对让人听了就忘不了!你看你爹和你四先生他们起什么实庵匏庵的,乍一看都分不清谁是谁,多没意思!”
    王华没好气道:“就你的西涯最意思。”
    李东阳不仅不觉得王华这话有问题,还颇为自得地应和:“那当然,东阳对西涯,谁听了不夸一声绝妙!”
    既然文哥儿都当机立断地表示弃号不用了,李东阳倒也没继续挤兑他。
    开玩笑这种事儿,当场笑过以后就得了,穷追猛打会很讨人嫌。
    于是全场出手写诗的就只有王守仁一个。
    文哥儿对此十分痛心疾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王守仁就给他来了个“将心比心”:假如是你碰上这样的事儿,你会不写吗?你肯定也是第一个写的吧!
    文哥儿:“…………”
    哥你讲得很有道理,下次别讲了。
    这有什么好假设的?简直多此一举!
    如果以后给他碰上这样的机会,他也是绝对不会放过王守仁的!!!
    作者有话说:
    王大仁:将心比心!
    王小文:不比,不比!
    第287章
    年后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等到王华他们放完正旦假期的时候,文哥儿又被召入宫陪太子玩耍。
    结果才进宫,朱厚照就要求文哥儿当岐山县的青天大老爷,换他来主持整局游戏。
    就说这小子全程不吵不闹一准是在憋坏!
    敢情是在这儿等着他!
    有文哥儿示范了那么多次朱厚照又悉心谋划了那么久还真把案子捣鼓得有模有样。
    文哥儿一开始有点惊讶,后来想想朱厚照强悍的学习能力他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玩耍嘛就是得有来有回才有意思,全程都由着他划水摸鱼有时候也会觉得乏味。
    既然朱厚照非要自己当县令,文哥儿便堂而皇之地倚在座位上开始吩咐人给自己上些好茶点。
    有人来报说有命案,他也还是懒洋洋地啜茶甚至还转头对上前奉茶的衙役说:“这水没取对,按照我的习惯,必须得取朝阳初升时的第一股山泉水泡茶。”他掏出岐山县的舆图提笔给金矿和银矿打了两个朱红色的圈,煞有介事地吩咐“我看这两座山就不错你派人去给我圈起来别让任何人私自进出方便我每日派人去取泉水喝。”
    朱厚照傻眼了跳出来跟文哥儿强调:“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都有命案报上来了怎么这人只关心泡茶的泉水呢!
    还有,你派人把金矿银矿圈起来是几个意思难道你还想把朝廷的矿藏变成私产!
    见朱厚照急得跳脚文哥儿慢悠悠地答:“慢慢来不着急。人都死了我着急他能活过来吗?不能的吧?这茶叶可不便宜,泡好不喝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朱厚照拍桌子怒道:“你个狗官!”
    文哥儿一点都不慌,转头瞥了朱厚照一眼,很是悠然地告诫道:“殿下在这轮游戏里又没有身份,不要随便给自己加戏。”
    朱厚照更气了。
    他怎么就没给自己安排身份!
    王·狗官·小文开始自己的骚操作,案子也不查,只随便派个师爷去糊弄糊弄。
    师爷被人买通了,他也一点都不在意,随口问上几句就表示自己心里有数了。
    等到要宣判时他才把手里的茶搁下,打开岐山县舆图询问师爷:几个嫌犯家住何方?田产几何?
    等问清楚了,他又派人去恐吓几个嫌犯:现在本官觉得你们都很有嫌疑,想要无罪释放的话你们愿意给本官多少钱?反正,在本官这里诚意最少的就是杀人犯!别想着喊穷,没钱就卖地!你们家有多少田产本官这种勤政爱民的父母官可都一清二楚!
    不给钱,没杀人也要关你一年半载,我就不下判决,我就要隔三差五拉你出来打板子审问案情!
    这可是命案呐,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对不对!
    几个嫌犯都忍不住看向朱厚照。
    这个角色卡里没有写啊!
    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狗官!
    还好意思说自己勤政爱民,呸!
    朱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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