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文哥儿终于注意到他们了,几个皂隶立刻齐齐喊了声“小先生”。
    文哥儿一听这称呼,马上又有了“传道授业”的兴头,打开课本(《声律发蒙》)教他们读了起来。
    到天光大亮,他又照旧就着沙地又给他们教了好些生字。
    等时隔好几天的早课终于上完,李东阳他们也已经齐聚在直舍内修《宪宗实录》。
    文哥儿哒哒哒地跑了过去,瞅准眼前这个人最齐的机会自信满满地掏出自己的新诗给李东阳看。
    李东阳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文哥儿又写出了第二首诗。
    他兴致盎然地接过诗稿一读,登时乐了。
    这小子这诗写得吧,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
    我,王小文,是老丘最喜欢的崽!
    老丘对我超级好,亲儿子都羡慕!
    那股子嘚瑟劲简直能从纸上透出来,叫人感觉有个逗趣可爱的小人儿在字里行间来回蹦跶。
    李东阳摸着文哥儿脑袋,很大方地给了他一顿夸:“不错,回头我得拿给你师叔看看,让他去陕西后得抓紧时间多收几个弟子,要不然他可就落后太多了。”
    其他人听李东阳这么夸,登时也来了兴趣,纷纷传看起文哥儿的诗稿来。
    文哥儿被夸得直翘尾巴,偏他嘴里还学大人玩起了谦虚:“没有没有,写得也就一般般,一般般啦。”
    瞧见他脸上那掩不住的得意劲,读过诗的人都不由得朗笑起来。
    就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小孩儿。
    写的诗有趣,性格也有趣,任谁看了都忍不住乐上半天。
    大概只有丘尚书的儿子读了这诗,会有那么一点难受吧?
    作者有话说:
    文哥儿:我,王小文,特别善良!
    老丘儿子:我真是谢谢您呐!
    *
    更新!
    今天!又早又粗长!下个月见!!
    *
    注:
    1上章看到有小可爱问冬天池水难道不结冰,所以水了,哦不,让它结了个冰!
    以我从未见过水结冰的丰富经验,感觉要是只有薄薄一层的话,应该是冷的时候结,不冷的时候会化掉!(有理有据
    -
    2老苍头:明清笔记和小说常用的词,指老仆,从字面看就是“白头发老头儿”的意思。
    -
    3写诗写词这事儿,当年读书时写试着写过,就是刚知道押韵和平仄,跑去扒拉出课本上的诗词平仄,绞尽脑汁挑些适合的词填进去hhhhh
    很适合上课打发时间(bushi
    但是至今还是没弄懂平仄格律,可见没有天赋!
    前几年收拾旧笔记本还翻到过仿写的成品,可以给你们康康甜甜春十七八岁时的杰作!
    ↓
    《永遇乐》
    闲踏山河,孤云徐过,燕子轻掠。去岁曾游,临江又见,万丈霜冲雪。云催涛怒,风追浪起,几欲吞山倒岳。记当时,摩肩并进,笑问生死谁怯。
    关山雪阻,归途何处,的的马蹄声切。一别经年,过门难见,怜君恨谁解。芳菲今日,笑我懒顾,聊对清樽酒冽。漫凭眺:云山明灭,孤鸿时见。
    ↓
    讲的是有个擅长治水的主角投降了敌国(原因大概是皇帝昏庸官场腐败不想战争持续太久百姓继续遭罪之类的),离家多年没再回去过,天下一统后主角冒雪返乡,他爹不认他,他跪了几天进不了门,偏又接到旨意让他去修堤,只好连夜走了。等他扎根险地修好江堤,听到的就是他爹去世的消息。
    同一年年底,主角也死了。
    第二年春天,一起修堤的朋友走在堤上想起主角,感慨万千,写词怀念一番!
    ↓
    以上是十七八岁的甜甜春写的东西,和现在的甜甜春没有关系!
    第108章
    文哥儿这首新作不出意外地在翰林院绕了一圈,以至于下午丘濬被文哥儿拉到翰林院遛弯时,总感觉所有人眼神怪怪的。
    文哥儿等丘濬转到直舍检查完修书进度,才掏出自己的诗稿准备给丘濬个大惊喜。
    丘濬:“…………”
    丘濬如临大敌地看着文哥儿手头的诗稿并没有感到很惊喜。
    这小子又作什么妖?!
    丘濬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是接过了那份诗稿准备亲自看看文哥儿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
    一看之下,丘濬脸皮顿时又抽了抽。
    这小子又写诗了写的依然是他做的饼一天到晚就只惦记着吃!
    偏这小子写得还挺好的,哪怕技巧和文辞上稍有欠缺,读来却格外趣意盎然这小孩儿分明有这么多名师环绕写的几篇诗文竟隐隐有他自己的风格,与他任何一个老师都不甚相像。
    丘濬本也觉得李东阳他们不太靠谱见文哥儿没走李东阳那“茶陵派”的路子,倒是没再介意文哥儿又大肆炫耀“尚书饼”的事。
    至于这小子在诗里说的什么“交情胜海”,丘濬直接当没看见。
    小小年纪的,满打满算也才出生三个年头哪里懂得什么交情不交情的。
    净学旁人瞎掰扯。
    丘濬当场把诗稿收了起来。
    嘴里说的还是那句话:“既是写给我的那我就收下了。”
    文哥儿本来就是为丘濬(的饼)写的自然不在意丘濬没收他的诗稿。他就是要多夸老丘几句夸得老丘下次不好意思不给他做饼!
    深谋远虑说的就是他王四岁了!
    文哥儿屁颠屁颠地送丘濬回礼部去。
    所有人之中就数他年纪最小,也就数他最爱跑来跑去仿佛要把他那小胳膊小腿都跑结结实实。
    说来也不知是不是瞎跑起来真那么有效文哥儿长到这么大连个喷嚏都不多打周围相熟的人家里有新生儿出生都爱讨文哥儿一两件旧外衫去,说是希望自家孩子穿了也能百病不侵。
    文哥儿知道后都吃惊不已,没想到自己的旧衣裳居然还有辟邪功效!
    即便对效果有点怀疑,文哥儿也大方地让他娘把自己小时候穿的外衫分了出去。
    接下来几日文哥儿每天还是早早跟着他爹去翰林院,与年前区别并不大。唯独遇到不少他爹的同僚来翰林院,他都能收获一份压岁钱。
    还没出元宵,那就还是在过年,见面都该给!
    文哥儿开心不已。
    钱袋子又鼓起来!
    私房钱重获新生!
    频频有新的压岁钱进账,可把文哥儿乐坏了。他每天把自己的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学下来也一点都不觉得枯燥或者累。
    只要有压岁钱拿,学习又算什么!
    王华瞧见自家儿子天天上蹦下跳,忍不住直摇头。
    这小财迷攒到点小钱就乐开了花,也不知到底像了谁。
    相比文哥儿的快活无边,丘家兄弟俩的心情就不那么明媚了。
    这次他们归京会多留了几日,至少得出元宵才走,自然免不了约昔日朋友出来喝喝酒聊聊天。
    结果吧,大伙看他们兄弟俩的眼神都怪怪的。
    都是京师官宦子弟圈子的一份子,很多东西一传十十传百,很容易就人人皆知。
    比如王家小神童的新诗。
    消息来源各不相同。
    有来自老师的,给他们讲的时候会这样讲:“你瞧瞧别人的学生,才刚满四岁。”
    有来自长辈的,给他们讲的时候会这样讲:“你瞧瞧别人家孩子,才刚满四岁。”
    人在长安街,谁家没个翰林院长辈、老师或者熟人?
    这就导致王家小神童再次名扬长安街,听说这都不是人第一次写诗了,人三岁的时候就会写了,只是人老师觉得这次写得更有趣、更像样,才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就问你觉不觉得自己在虚度光阴!
    各家子弟听了并不觉得惭愧,只是悄然记下这王家小神童,以备接下来各种朋友聚会的酒余饭后当谈资。
    独挨骂不如众挨骂!
    咱是好朋友,有骂一起听!
    过年嘛,正好是各方亲友相聚的好日子。
    这导致还没到元宵节,王家小神童的新诗就传遍了长安街。
    于是丘家兄弟俩出去赴宴自然会被频频侧目。
    大伙心里想的是:哟,这就是羡慕王家小神童的兄弟俩啊!
    明面上却是热情地邀丘家兄弟俩喝酒,抚慰丘家兄弟俩受伤的心灵。
    还是遇到个好事者当场把诗稿递给丘家兄弟俩看,丘家兄弟俩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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