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轮武试,备受瞩目。
    无他,只因为这轮武试,广受关注的两个组抽到了一起。
    任平生看着手中的竹签,感受到身旁两个少年的呼吸都沉重了些。
    傅离轲苍白着一张脸,表情有些绝望:“你这是什么手气。”
    卫雪满则是担忧不已:“要不还是我去吧,我还撑得住。”
    “好啦,放心。”任平生认真道,“虽然我真的很讨厌打架,但我确实还挺擅长打架的。”
    卫雪满只觉得她是在安慰自己。
    他咬紧牙关,低落的神色没保持多久,被一双魔爪打破。
    任平生瞧着卫雪满白嫩精致的脸,终于没忍住,在他脸上掐了下。
    卫雪满一愣,感受到任平生的指骨拂过自己的眼尾,揩去了眼角的湿润。
    任平生看着他眼尾的飞红,一脸认真道:“以后不要随便在外面流泪。”
    长成这样的男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卫雪满以为她说的是不要在外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深以为然,连忙擦干了眼角,目送着任平生走上武试台。
    行至阶前,任平生突然回首,对傅离轲认真道:“你有非入天衍不可的理由吗?”
    傅离轲一愣,眼前浮现起了曾经生活的山南镇,想起了一些当时听着觉得血气上涌,如今想来也并非那么难听的话,想起娘亲死后他在那个格格不入的家里日复一日听着冷言讽语,觉得日子索然无味,不如出去闯荡出个人样来。
    为什么要入天衍?
    他几经周折来到这里,其实只为了一个相当渺小的愿望。
    他想出人头地,想天下扬名,想所有人都记住傅离轲这个名字,记住他的刀。
    他眸底光明晦不定,最后只是冷嗤一声。
    “没什么非入不可的理由,天下之大,去哪里不是去。”
    任平生定定看他片刻,倏而笑开:“我明白了。”
    于是她提起裙摆,拾阶而上。
    武试台对面同样站着一个少女,身着白色为底,肩绣紫鬃碧睛狮徽记的锦衣。
    她叫柳溪。
    西池柳家的天骄,同境界中战力最强的剑修,亦是这次五宗考核中备受关注的新星。
    所以傅离轲看到任平生抽的签才会叹气。
    数百组武试者,这得是多差的运气,才能抽到这般强劲的对手。
    见上台之人是任平生,柳溪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而后便是敛眉。
    “你们组是无人了,竟让你一个主修辅道不善战者来同我一战?”
    任平生仔仔细细地折起袖子,用缚带系好,无奈道:“实不相瞒,还真是没人能上了。”
    在她走上武试台时,台下就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她要比个人试?对手还是柳溪?!”
    “她一个符修,就算是会炼丹的符修,究竟要怎样和柳溪炼气境七阶的柳溪对战?”
    “可她不是筑基境吗?”
    “谁不知道她灵脉有伤,筑基境修为维持不了多久不说,就算持续下去,她不善战,要怎样和同境界最强的剑修对战?”
    台下有些人发现了傅离轲过于苍白的脸色,猜到了今日这遭的由来,只能无奈叹息。
    柳溪虽有些不解,但仍是遵守着武试的规定,行礼道:“柳溪,少年心炼气境八阶,剑修。”
    台下静了一瞬,才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柳溪进阶了…”
    “这样任道友岂不是更没希望了。”
    任平生同样冲柳溪颔首致意:“任平生,少年心筑基境初期,符修。”
    此言,便是坐实了自己的主修门路。
    她就是符修,光明正大,无需避讳。
    柳溪稍一阖眸,再睁开时,眉眼一片清明冷然。
    柳溪推剑出鞘:“无论你主修什么,是否善战,武试之中我亦是不会留手的。”
    任平生轻笑:“合该如此。”
    而后,人们便看见她慢悠悠地探身出去,从武试台边折了一根柳枝。
    柳溪眉头一跳,便见任平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事发突然,没有趁手的武器,只能折枝为战,并无暗指之意,望道友见谅。”
    她目光清澈澄明,一派真挚之意,叫人根本生不出质疑的想法。
    柳溪不傻,她也察觉到了任平生的两个队友都有伤在身,便觉得任平生确实是迫不得已。
    一个符修,又怎么会有趁手的武器呢。
    武试台上,柳溪从来不爱多言。
    于是她出剑,凌厉而果决,像苍鹰振翅时羽翼展开掠过青空的美丽弧线。
    剑锋搅碎了烟雨微茫的一川冷霜,剑气逼成一线,每道剑风都锋锐得令人汗毛倒竖。
    她剑势横斜三分,起手的剑招蓄起劲风似在嘶鸣,从剑身飞掠出一道薄如削的剑势,其形如振翅飞鸢,尾部烧着三分红意。
    “飞鸢南渡!”
    “玉溪剑法,她已经能掌握前三式了吗?”
    “西池柳家的玉溪剑当属南部武派佼佼者,这位柳家天骄在自家亦能享受到最好的条件,为何要来天衍同我等竞争。”
    “如今这形势,谁人不想来天衍。”
    这一剑飞鸢南渡太快,太利,叫人毫无防备。
    台下傅离轲和卫雪满呼吸都屏住,只专注地看着任平生,看着飞鸢南渡的剑光向她飞驰而去。
    一道仍带着春日温软嫩叶的柳枝在空中轻拂。
    她动作很轻,连风声都未曾惊起,带着些闲适的漫不经心。
    仿佛驱散耳边喋喋不休的蚊虫,轻松挥开。
    倏而将这剑光拂落。
    柳溪怔愣一瞬,一时间没察觉这是什么招式,便感觉柔软柳枝的气势陡然强势起来,一鞭辟开鸿蒙,裹挟着炽热星火缠上了她的长剑。
    随之而来的是强横的筑基境灵压,将她逼得连退三步。
    转眼间,局势骤变。
    柳枝仿佛灵活的长鞭横亘在两人之间,柳溪鼻尖还能嗅到长鞭劈下时的火舌焦腥。
    柳溪连斩数十剑,但任平生仿佛早有预判,脚踩着看似凌乱的步伐缓步上前。
    柳溪看着自己的对手闲庭信步般踱步而来,柳枝破风袭来,挥散了她所有的剑招。
    初出茅庐的少女不能理解,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功法,能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她咬紧牙关,想起了坊间传言。
    任平生灵脉有伤,如此肆无忌惮的使用灵力,只需再支撑片刻,她就能有反败为胜之机。
    剑影交织,辟开温软的烟雨。
    两人缠斗的速度太快,观赛者惊愕发现,自己不仅看不清柳溪的剑,更看不清任平生挥动柳枝的动作。
    “她、她一个符修,竟能把柳溪压着打?”
    “你们知道她用的是什么身法吗?”
    “这根柳枝究竟有什么蹊跷,为什么能挡住柳溪的剑!”
    柳溪节节败退,咬牙在心中默念,等,不能着急,还要继续等。
    终于,任平生动作一滞。
    原本磅礴的灵压骤然消失,灵力漏了个干干净净。
    柳溪眼睛一亮,立刻提剑直上。
    此时,两人距离只有三步。
    她只需要随手一挥剑,就能结束这场斗法。
    然而,任平生指尖不知何时夹了一张符箓。
    众目睽睽之下,电光火石之间。
    淡黄色的符火从符箓底端燃起,瞬息间,符箓彻底燃尽。
    任平生的灵力不可思议地瞬间恢复到了筑基境。
    周遭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早说了,我是个符修啊。”任平生轻描淡写说着。
    她眸如寒星,哪怕是笑着的,却也让柳溪打了个寒战。
    任平生手指一转,不知何时,指尖持着足足三张和刚才一样的符箓。
    她垂眸,漫不经心道:“我既敢坦言自己的灵脉的伤,又怎会不多备几张储灵符呢。”
    而此时,数道水镜前,从天衍到北尘,无数关注着这场考核的人,看到这场率性随意之极的斗法,都忍不住深深皱起眉,眼中尽是迷茫困惑。
    “柳条为何能化解玉溪剑的攻势,她究竟做了什么?”
    五宗之中,就连几位已经拜星月的大能,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太华峰,云微看着任平生用柳条做鞭打出的纹路,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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