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揽一口答应下来。
    “你就没听。”冯嘉幼心知他答应的越快越敷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不在状态,也就先不说了。
    走到马车边上,谢揽知道她被吓的有点腿软,弯腰抱起她上去:“出发?”
    冯嘉幼摇头:“先去追隋瑛。”
    骆清流动作倒是很麻溜,一扯缰绳便往村子方向追。
    叶适舟和隋瑛还没走到村子里,隋瑛听到声音,转头驻足。
    谢揽撩着车帘,冯嘉幼探头出去:“阿瑛,我们这就回京去了,你是跟我们一起坐马车走,还是等会儿自己骑马回去?”
    隋瑛见她脸色不大好看,而且这话是在催促她赶紧回京。
    她犹豫片刻:“你们先走,我回王府里跟我表姐道个别。我若一声不吭的走了,她会胡思乱想的。”
    “好。”冯嘉幼又看向叶适舟,“叶公子,你师父那里我们先不过去了,关于医治赤鎏金的药……”
    叶适舟道:“无妨的,等我处理完手里的案子,稍后去往大理寺,我会将药带过去。”
    冯嘉幼双眸一亮:“你想去大理寺当仵作?”
    叶适舟颔首:“先皇当年将我们叶家人逐出京城,并没有说我们不可以回去。”
    冯嘉幼朝他笑了笑,知道是冯孝安请他去的,这是一件好事。
    “但你的心疾我没有办法,我不能行医。”叶适舟为难道,“你必须去找我师父才行。”
    “我也想去,可惜暂时不太方便去。”冯嘉幼云淡风轻地道,“你们被十二监盯上了,我们过去容易招惹是非。”
    骆清流:“……”
    叶适舟脸上露出些许讶色,随后拱手:“多谢提醒。”
    叶适舟那会儿面朝河边不曾注意,隋瑛却看的清清楚楚,谢揽先是逼问过骆清流,才去质问叶适舟。
    原来这家伙不只是个无耻小贼,还是一个死太监。
    冯嘉幼道:“那先就此别过,咱们稍后京城见。”
    叶适舟应下:“稍后见。”
    ……
    等马车驶出村子,骆清流勒停了马,扭头问他们:“既然哪也不去了,那咱们直接走大道回京吧?前方不会再有障碍,我的人已经全都扫过一遍。”
    冯嘉幼问:“你可知道李大人的船何时进京?”
    冯孝安与李似修是一前一后离开的淮安府渡口,也该是差不多时间到。
    骆清流稍微计算了下:“大概是后天傍晚。”
    冯嘉幼点头:“那我们也最好后天傍晚抵京。”又好奇起来,”你还打算送我们回京城?”
    之前当他是个贼,要将他抓到大理寺去,现在哪里还敢管他。
    而且他的任务,也只是将他夫妇二人引来济河。
    骆清流驱车转官道,爽朗笑道:“反正我任务完成也要回京,一起做个伴也好,路上咱们还能聊聊天嘛。”
    谢揽问:“你确定不是因为还中着我的毒?”
    骆清流脸黑了:“我说大哥,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能不能把解药给我?”
    谢揽不答应:“那不行,我说过到了京城才给你,大丈夫言而有信,岂能出尔反尔呢?”
    骆清流呵呵一笑,想说“不给行啊,你信不信我回去述职时,把你藏春宫图在兵器匣里的事情说出来?”
    但也只是在脑海里随便想想,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
    两日后的傍晚时分,京郊渡口。
    夕阳尚未西沉,余光笼罩着迎来送往的人们,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大哥大嫂,小弟就送你们到这啦。”拥挤的人群中,骆清流万分艰难的才在路边勒停了马,他从驾驶位上跳下来,伸手问谢揽讨要解药,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谢揽这次十分爽快的扔给了他。
    骆清流抛着药瓶子,笑眯眯地道:“回家之后若是闲着没事儿可以来找小弟聚一聚,一起喝酒聊天啊。”
    这一路上谈天说地的,谢揽真挺喜欢他,难得在京城里有了个朋友:“我该怎样联系你?”
    骆清流道:“递个消息去御马监就行。”
    谢揽从前背过大魏的官职,但都忘得差不多了,疑惑道:“御马监是干什么的,皇家马场里负责养马的?怪不得你车赶得挺好。”
    骆清流差点儿厥过去:“养马赶车??”
    “十二监里最有权利的第一是司礼监,第二是御马监。”冯嘉幼害怕骆清流被他气死了,“司礼监和内阁分庭抗礼,御马监与兵部、户部争锋,通常各都司以及战时的监军都是从御马监里出来的。”
    谢揽稍微有了点儿印象:“那你还挺厉害。”
    “我在那暂住。”骆清流咬了咬牙,“走了。”
    正打算离开,却听到滚滚的马蹄声,只见一名穿着官服的玄影卫扬鞭策马奔向渡口,喧嚣之中高声喝道:“玄影司封路!闲杂人等速速离开!玄影司封路!速速离开!”
    骆清流愣在原地:“瞧这架势是沈指挥使亲自带队来了?他莫不是来接李大人的?不至于搞这种排场吧?”
    冯嘉幼和谢揽互视一眼,知道是冯孝安的船快要到了,不妨实话告诉他:“沈指挥使是来接南疆王的。”
    第70章
    蹭我女儿女婿的车。.
    说完, 冯嘉幼看到骆清流的表情比之前更迷惑。
    大概先迷惑是哪位“南疆王”。毕竟韩沉只是名义上的王,如今南疆国的实权都在他舅舅手中攥着。
    再迷惑南疆王来京这等大事,十二监为何一点都不知道。
    骆清流也不走了,拉着缰绳皱起眉头远远望向渡口。
    玄影司的办事效率极快, 没多久, 从官道到渡口的大路就被空了出来, 十步一名玄影卫把守,确保连只鸟都落不下去。
    被拦在路两侧的百姓们好奇张望, 窃窃私语谈论着。
    沈邱既然是来接人的, 自然要比船先到。只见他一袭戎装策马在前,身后跟着一队亲随, 尾端还有一辆外观阔气的马车。
    谢揽撩着车帘子,竟然在沈邱背后看到了裴砚昭?
    沈邱好大的心, 以二叔与冯嘉幼的相貌,他真不怕裴砚昭认出来之后当场拔刀?
    谢揽的神经绷紧起来, 准备随时出手。
    又偷瞄一眼冯嘉幼, 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额外的表情。
    “你别再看热闹了。”冯嘉幼催促骆清流, “南疆王是被抓回京城的, 他以盐枭的身份隐藏在淮安府, 被冯……我父亲连同玄影司一起揪出来的……”
    听她稍微解释了下,骆清流一副吃惊的模样, 又突然想起来:“你父亲?他不是早就失踪了?”
    冯孝安他是知道的, 二十年前名动京城的冯探花,因为屡破奇案, 以最短的时间升任刑部侍郎。
    “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是失踪又不是死了。”冯嘉幼递给他一个眼神, “此时消息传入宫中, 相信督公正在费解,你还不赶紧回去报信?”
    “大嫂仗义啊。”骆清流明白了她的意思。
    正准备走,冯嘉幼喊住他:“对了,此次在淮安搭救你家公子,我父亲也功不可没。此番他是冲着大理寺卿的位置回来的……”
    骆清流朝她挑了挑眉,示意自己懂了。
    等他离开,谢揽看向冯嘉幼。
    冯嘉幼坐直了身子,微微抬着下巴,流露出不屑的表情:“我可不是在帮冯孝安。”
    她刚才用了“你家公子”的称呼,骆清流没有任何排斥。
    几乎不必在调查,李似修是徐宗献的亲儿子无疑了。
    ……
    夕阳逐渐隐去最后一丝霞光,灯火通明之下,一艘不起眼的商船终于缓缓驶入港湾。
    沈邱迫不及待的向前迎了几步。
    他身后的亲随以眼神询问一旁的裴砚昭:大人是来接谁的?
    以这般排场,还全程露出看上去较为真挚的笑容,他们从未见过,实在猜不出是谁。
    裴砚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等船停稳之后,先下来的是云飞和几名打扮成仆从的玄影司暗卫,之后才是冯孝安。
    他正下船,来接人的玄影卫们便将视线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的穿着打扮并不显眼,甚至可说朴素,但容貌令人挪不开眼,举止气度更是一看便知是位贵人。
    裴砚昭原本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蓦地愣住,随后死死盯着他的脸看。
    冯孝安上岸之后,旋即转身拱手:“王上,请。”
    听见这声“王上”,玄影卫们才知道认错了接待对象,又齐刷刷望向后方。
    韩沉披着一件连帽的织金大斗篷,帽檐遮到眉骨处,露出一双布满阴霾的眼睛,整个人瞧上去既雍容又神秘。
    沈邱上前抱拳笑道:“王上一路辛苦,本官是……”
    “我知道,我对玄影司熟悉得很。”韩沉目不斜视的与他擦肩而过,冷笑一声,“在大魏我一共相熟两个人,全是你们玄影司的。”
    等韩沉上了马车,沈邱指着裴砚昭:“裴镇抚,接下来由你负责护送南疆王回衙门。”
    裴砚昭似是没听见,视线仍然凝固在冯孝安脸上。被同僚从身后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垂首抱拳:“属下领命!”
    策马离开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而冯孝安从头至尾都没看过他一眼,和沈邱并肩往回走:“你这排场是不是搞的太大了点?”
    沈邱笑道:“不搞大些,如何让朝野以最快的速度知道你回来了?怎么,这些年在暗处藏匿惯了,突然站到明亮的地方被众人关注,接受不了?”
    河边风大,冯孝安双手伸进袖笼里,也笑道:“被你说对了,还真有些不自在。其实从前跟着小山出去打仗,遭到的关注更多,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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