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一想也是,他们俩都很久没碰这船了,也不知道谁这么细心还放几条备用轮胎。
    过了会儿,那三个孩子也浮上来。
    年龄大点那个,伸出手,比了个六。
    “什么意思?”
    “他们补好了六条轮胎。”
    “在海水中也能补胎?”
    “不算补,勉强能糊弄一会儿吧!”路远征指了下许问斜后方,“来了!”
    许问扭头,一艘崭新的简易渔船快速划了过来。
    三个孩子叽叽喳喳朝着船游了过去,不等船停稳就爬了上去。
    船头上站着的那个男人听完孩子们激励股利,抬脚踹在那个年龄大点的孩子身上,把他踹到,同时嘴里厉声呵斥什么。
    许问“欸!”了一声。
    路远征也出声制止。
    船上的男人听见路远征的声音才住手,一边往这边划船,一边叽里咕噜地跟路远征说话。
    许问一个字也听不懂,但能从态度上看出来对方是在道歉。
    路远征摆摆手,表示这是一个意外。
    过了会儿,船到了跟前,许问被送上了那艘渔船。
    路远征接过船上扔来的绳子绑住屋船,再三检查后,比了个ok的手势。
    许问皱眉:“你不过来?”
    “我得看着方向。”
    大约怕许问害怕,又补了一句:“别怕!他们都是普通的渔民,不会伤害你。”
    许问回头看了眼,三个垂着头蹲在船舱的半大少年,再看看船头上身形魁梧的男人,多少还是有点心里打怵。但是路远征既然开了口,就证明这些人没问题,她在船舱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男人没看她,专心地往回划船。
    这艘渔船是他们手工做的,比较原始,没有发动机什么的,还是需要靠人力划船。
    不过比那种撑杆或者摇桨的又稍微先进一点儿。
    “姐姐,你别怕!”
    突然蹿如耳中的声音特别小,小到如果不是声音就在自己身边响起,许问都会听不见。
    她诧异地扭头寻找。
    这是个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可她记得这船上没有女孩。
    想到什么,许问目光落向那三个半大的孩子。
    最大的那个在帮着弄渔网,中间年龄的帮着摘鱼,最瘦小的那个拿着筐捡他们丢过来的鱼。
    他跟许问的目光兑上,立马怯生生地挪开。
    许问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下三个孩子。
    试探着问刚跟她说话的孩子:“刚才是你在安慰我吗?谢谢你!”
    那孩子一脸泥污,看不出来红没红脸,垂下头默不做声,手指无意识的在竹筐边缘抠弄。
    许问注意到他的手指似乎破了,泡到泛白的指骨上有一道红痕。
    她摸了摸口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制的创可贴,朝他晃了晃,“我看到你手破了!这个包一下会不痛,你要不要试试?”
    那孩子闻言往许问这边看过来,其他两个孩子也看过来。
    那孩子先看看许问眼中可爱的创可贴又转头去看那个年龄大点的孩子。
    等到大孩子点头,才怯生生地挪到许问身边。
    许问这个创可贴不是那种标准的医用创可贴。
    冬生他们比较皮,在岛上也是整天爬树掏鸟窝什么的,时不时会蹭破点皮。
    许问就去卫生连要了两卷白胶带,自己做了些简易的创可贴粘在光滑的不粘纸上,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小夏初学爬学走,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动辄就会磕到碰到。许问便会随身带几个。
    上面还用笔,画了些可爱的小图案。
    许问等那孩子伸出手,把创可贴给他贴在手上,同时跟他聊天:“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娄家仪。”
    这回许问听真切了,他声音虽然不大,但,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女声。
    许问十分惊讶,低头打量她。
    娄家仪个子不矮,就是瘦。营养不良的那种瘦,加上年龄也不大,所以看不出女孩的特征。
    她小脸脏兮兮的,理着和两个哥哥一样的短发,只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
    身上的衣服脏兮兮地还打着补丁,脚上的鞋,破了洞,这会儿正往外冒水。
    换以前许问或者不会有太大的感觉,但如今当了妈,难免会母爱泛滥,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名字很好听。”
    “你的名字更好听。”得到鼓舞的娄家仪开口,露出两个小虎牙,眼睛发亮,说话的语气比刚才欢快了些。
    倒是许问十分惊讶:“你知道我的名字?”
    娄家仪猛点头,“我知道,你叫许问。”
    许问来了聊天的兴致,“对,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娄家仪先是往屋船的方向看了眼,缩了缩脖子,又抬头看了看,伸手指了指路远征的方向,“路大哥说的。”
    “啊?他是怎么说我的?”
    娄家仪闻言张了张嘴,有些苦恼,随即求助似的望向自己的两个哥哥。
    那个拾掇渔网的少年开口,“家仪学白话的时间短。她能听懂,但是很多不会说。她的白话就是路营教的。”
    许问十分意外。
    刚才端看船上两方聊天那架势,许问以为他们是很害怕路远征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是,这三个孩子话里话外又对路远征似乎很崇拜。
    最起码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敬仰。
    “这是我大哥我娄书杰。”娄家仪指指开口跟许问说话的男孩,又指指那个捡鱼的,“那是我二哥娄树伟。”
    娄书杰翻个白眼,“每次就你报家底报的快!”
    许问失笑。
    尽管他语气很不耐烦,但是对娄家仪的疼爱十分明显。
    从他们兄妹三个人的磕磕绊绊的话中,许问费了不少功夫才拼凑出一些路远征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的事。
    这些渔民为了生计被轰地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一直顺海漂泊讨生活。生活没有因此善待他们。
    这到了丰收的年景,渔民们组团去打渔又撞上了海盗。
    海盗并不稀罕他们打的这点鱼,主要是看中他们做苦力。
    确切地说,是能做苦力的活了下来,不能做苦力的被海盗杀了。
    海盗说他们不养闲人。
    娄家是个很注重家族团结的少数名族,他们那些人绝大部分都姓娄。
    按照他们的说法,许问推测,这兄妹三个人里,最起码有一个不是划船渔夫亲生的孩子。
    娄家仪女版男装当然也是为了保命。
    这是许问猜测的,娄家仪压根不懂自己是女孩。
    而路远征不意外地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海盗部分被捕或者被杀,余下的狼狈逃窜。
    他们还救下了不少我国的商船,以及这些无辜被抓上海盗船当苦力的普通渔民。
    渔民们但凡要有安身立命之所也不至于漂到海盗手里。
    路远征救了他们,不能再扔下不管,只好带回彩虹岛。
    一路上路远征会教这些孩子一些普通话,会跟他们聊天。
    许问猜,路远征是想从孩子嘴里打探什么。
    但是这些孩子不懂,只知道路远征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而英雄还说自己娶了个公主叫许问。
    路远征的职业在那,他想跟人聊天又不能聊职业相关的只能聊家里人。
    跟这些孩子当然聊的最多的是孩子。
    聊他的儿子女儿以及孩子的妈妈许问。
    所以这些孩子没见过许问,却都知道她的名字。
    许问还知道,这些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各个以路远征为榜样。
    像娄书杰,就一直说,等再过两年他长大一点儿就也要当兵,当一个像路远征那样的兵。
    七八公里的海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聊天中就到了岸边。
    娄广胜,就是这三个孩子的父亲,下了船帮着路远征把树屋拖回岸边,还一直道歉。
    路远征摆摆手,让他们回家,自己牵着许问的手,也往许秋石家走。
    “媳妇儿,对不起!说好了让你好好休息的。”
    结果折腾了这么一遭。
    路远征多少有几分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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