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不建议嫂子现在就去。很多政策目前只是有苗头,还没那么明朗,很多产业都是灰色地带,多少会有危险。我的意思是,可以先让我哥跟一叔作伴去探探底,看看能不能赚钱,以及在那边能不能适应。要是能赚到钱,嫂子你再过去也不迟。去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得有个先去探路的。”
    一叔想了想,“那让小闻在家,我先跟着你们过去探路。我要能赚到钱,那小闻肯定也可以。”
    许闻不愿意:“一叔,你从来没出过远门,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地方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许秋石敲了敲碗边。
    朱美珍依旧秒懂:“你爹说,这事不急,慢慢商量,先吃饭。问问跟小征不是过了正月十五才走吗?还有时间。”
    许问知道许秋石这是不愿意许闻走,就没再多说。
    毕竟许问说的事不知道靠不靠谱。
    对老百姓来说,地里刨食最安稳。
    脚下这片泥土才是他们的根系。
    许秋石也渐渐老去,许闻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得顶上。
    说服他们需要时间。
    许问本就还没想好怎么劝,只是一叔这事事发突然才提了一嘴。
    今年的春节对许家人来说有些索然无味。
    只初五过了个五麻日,在家包了顿饺子。
    其他时间,就窝在家里哪也不去。
    别人也不好上门。
    大过年,倒过出了遗世独立的感觉。
    初七是奶奶的头七,得给奶奶上坟。
    不过没有许问的事,因为她是女孩。
    桑小青是孙媳妇就能去,她不能。
    有时候农村的重男轻女就在这么不显山不露水的细节中,特别刺激人。
    路远征见许问嘟着嘴,建议:“那要不,你跟我去给我爷爷上坟?你也是孙媳妇儿可以去。”
    许问一听拿手里的瓜子扔路远征。
    她只是想奶奶,气这种不公平,又不是想上坟。
    再说一般上坟是大年三十和正月十四。
    奶奶是头七,正常人谁大年初七上坟去?
    直男就是直男,哄人永远哄不到点上。
    路远征微微侧了下头,张嘴咬到了许问扔过来的瓜子。
    许问翻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属狗的吗?”
    “我属你的。”路远征抓过许问的胳膊,作势要咬她。
    许切跟冬生恰好进门看见这一幕。
    冬生一下急眼了,跟个小牛犊一样,弯着腰用头当武器,冲向路远征。
    路远征没防备,后腰上被撞了一下。
    王玉磊都弄不倒他,何况是五岁的小冬生。
    路远征动都没动。
    冬生抡起小拳头往他身上一顿乱捶。
    路远征皱眉,单手揪着冬生的衣领往后拽,“你干什么呢?”
    冬生哼了一声:“谁让你咬我麻麻的?!”
    路远征:“……”
    许问:“……”
    许问开始笑,招手让冬生到自己跟前。
    路远征有点不是滋味,这小崽子好歹也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偏心偏的这么明显,他都没办法骗自己。
    半晌幽幽对许问道:“我也想要个小情人。你给我生个女儿吧!女儿一定帮我。”
    许问一怔,下意识看向怀里的冬生。
    冬生切了一声,“麻麻生个小妹妹也是和我们一伙儿的。”
    许切现在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正好是时而懂事时而不懂事的年纪,故作老沉的在冬生脑袋上拍了一下,“你是不是傻?看不出来他们在闹着玩?快别碍事了,咱们出去!”
    冬生虽然无法把年龄差太小的许切当舅舅,但是可以把他当老大。
    老大一声令下,那冬生只能哦了一声,颠颠跟在许切身后又出去玩了。
    两个人进屋这一会儿,连水都没喝一口。
    等俩孩子走远了,许问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瞪路远征,“你守着孩子还敢胡说!”
    “冬生早晚都得接受。”
    “这又不是光冬生,许切还在呢!冬生不懂不代表许切不懂。”
    可能也不懂。
    许问就是心虚。
    一叔离婚的事预料中的不是那么顺利,王家又来闹了几回,软的硬的都使过。
    一婶连闺女都叫了回来。
    一叔跟一婶只有一个闺女。
    不是一叔不想要儿子,纯粹是不想碰一婶。
    他们闺女比许问还大一点,早出嫁了。
    一婶跟堂姐说,他们离婚了,堂姐会跟着丢人,在婆婆家都没办法呆。
    堂姐果然来许家闹。
    许问接待了堂姐,三言两语把堂姐打发走了。
    直接回了婆家,并且留了话,父母愿意离就离吧!
    桑小青后来好奇,“你跟你堂姐说什么了?她怎么这么痛快就不插手了?”
    “没说什么,回忆了下小时候。”
    原生家庭不论什么年代对一个孩子的影响都很大。
    堂姐有一半王家人的血同样也有一半许家人的血。
    她多数时候像她娘一样泼辣,可心底里也留着一抹许家人的良善。
    堂姐的小时候过得当然不幸福。
    父母经常打架,虽然是母亲单方面殴打父亲。
    那时候的堂姐还年幼,护不了父亲,阻挠不了母亲。
    只能徒劳的哭喊着“不要打了!”
    有时候还会被一婶迁怒,时不时被打一顿。
    一婶狠起来,手里有什么东西就拿什么东西打人。
    有一次拿的是烧火用的火棍。
    当时一叔已经跑了,一婶打不到,就把气撒在堂姐身上,一烧火棍甩过去,若打实了,堂姐就毁容了。
    孩子是无辜的。
    一叔于心不忍,冲了回来抱住堂姐,自己挨了那一下,耳朵后面至今留着一个疤。
    像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
    许问只要稍稍引着堂姐回忆一下,堂姐就会偏心一叔。
    比起自己被连累的名声,她更愿意父亲能脱离母亲的魔爪。
    在正月十五前,一叔跟一婶还是把婚离了。
    如果魏庄有热搜榜,那么这一个月热搜榜上就没第一个话题。
    一叔跟一婶折腾那几天,许问跟路远征白天都在许家,就是防着王家来□□。
    路远征无事做,就领着许切跟冬生去河边玩。
    要么砸个冰洞捞鱼。
    要么玩滑冰。
    还自制了一个冰车。
    就是在一把四条腿小凳子下面加了两道打磨光滑带弧度的铁条也可以叫铁片,然后找两根细铁棍烧红用锤子敲尖打磨锋利后当撑杆。
    人坐在小板凳上,两手握着铁棍在冰上点着往后用力一划,就划出去好远。
    很敷衍,很糊弄事。
    却被孩子们当成了宝。
    冬生跟许切都抢着想玩,生产队其他孩子们也都围在冰上巴巴地看着。
    对生产队的人来说,宁愿凑在一起聊个天打个牌也不会来跟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玩游戏。
    在他们眼里,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孩子愿意玩他们不管,但是也不需要陪。
    路远征跟许问都是会陪孩子玩的,尤其是在许问教条下,路远征陪冬生玩是一件特别正常的事。
    他不光陪玩还当教练,教他们怎么玩。
    生产队所有的小朋友都羡慕冬生有个好爸爸,许切有个好姐夫。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许问不会出现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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