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跟路远征订婚确实很匆忙,一连跳过几个重要的礼节,让人看起来十分仓促,说没鬼谁信?
    许问两世为人第一次进刑警队审讯室这种地方,本就有些害怕和紧张。
    再加上工作人员人公事公办的严苛态度,更是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吓得全身发抖,牙齿不停的打颤。
    许问不知道温一鸣是有预谋的陷害她还是临时起意抓她当替罪羊。总之步步周全,全是针对她的陷阱。
    她宁愿是前者,如果是后者那么温一鸣也太可怕了。
    天降灾难,许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自证都不知道从哪开始,只矢口否认,不承认温一鸣的指控。
    目前现有的认证物证都对许问极其不利,如果找不到对自己有利的证据,她必受牢狱之灾。
    许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好思考。
    却怎么也做不到。
    她太害怕了。
    审讯室这种地方本来就阴暗无窗让人觉得特别压抑。审讯人员又一再给许问施加压力。
    许问实在害怕,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比刚穿到这个时代时还害怕几分。还有委屈和绝望。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一个四个口袋的干部走了进来。
    负责审讯的两个同志都站了起来,齐齐叫:“队长。”
    那队长看了许问一眼,对那两位同志耳语两句,又看了许问一眼离开。
    那两位同志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临走时对许问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许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多少松了口气。少了咄咄逼人的审讯人员,她终于有时间开始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努力从刚才的审讯中提取有用的信息以及分析自己该怎么自救。
    路远征就是这时候来的。
    他推开门,背对走廊上明亮的光线,像个逆光而来的英雄。
    许问扬起头,看清路远征的瞬间,她隐忍许久的眼泪哗就流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就落到了实处,满心慌乱也消失不见。
    像个被欺负后见到家长的孩子,只剩委屈和被保护的安心。
    许问想站起来,却发现腿软到动不了。
    路远征停在许问面前,大掌伸开在她头顶揉了揉,就像他平时对冬生那样,柔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许问摇摇头,张开胳膊抱住路远征,头埋在他腰间,呜呜地哭了出来。
    路远征僵了下,抬起手在许问背上轻轻拍打,安抚她:“别怕!我来了。”
    许问到底不是那种遇事只会哭的小姑娘,只发泄了一小会儿就平静了下来,松开圈住路远征腰的手,擦了擦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他:“你怎么来了?”
    “二哥通知的我。我有个转业的战友正好在这个队,就讨了个人情来看看你。他们已经跟我说了前因后果。相信我,你会没事的。”
    审讯室的门板被敲响。
    许问跟路远征同时回头。
    许问刚才见过的四个口袋,站在门口,轻咳一声,:“那个……这是审讯室,你们注意点影响。另外,也想跟你们说先别高兴太早。”
    路远征指着四个口袋对许问道:“他就是我老战友老何,也是这里的队长。”
    这年头所有制服,包括军装,都没肩衔,靠衣服口袋区别干部和下属。
    上衣有四个口袋的都是干部,两个口袋的都没官职。
    许问点点头,打招呼:“何队长好。”
    “嫂子好!”何队长走进来,在审讯员的位置坐下,抬头看着路远征道:“征子,你提供的证据我们刚看过了。确实省了我们不少事,也能坐实温一鸣的罪名,但是想要洗清嫂子的嫌疑,还差一点,所以你现在还不能带嫂子走。这是规矩,你别让我为难。”
    许问虽然很纳闷和队长年纪明明比路远征看起来大不少,为什么要叫自己嫂子?而且他们还没结婚。但,何队长神色认真不是调侃,又说起了正事,她不好纠结这点小事。
    最起码跟投机倒把的罪名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路远征也没注意这点小事,或者说压根就没觉得这是事,皱眉问和队长:“还差什么?”
    “你才来可能还不知道,温一鸣指控嫂子才是主谋。并且作为污点证人指正了嫂子。赃款也确实在嫂子的宿舍找到了,其中两张大额存款也确实写的是嫂子的名字。温一鸣跟嫂子……”何队长看了许问一眼,“见面都有人证,包括这次给嫂子送藏有赃款的笔记。”
    这话若作为朋友,何队长说什么都不会说,有点像挑拨离间。但他也是执法人员,得秉公办事。再不好听的话,只要是实话就得说。
    “唯一对不上的,也就是温一鸣说嫂子收到钱后跟你退婚了。”何队长补充。
    许问脸色一白,又羞又囧,看向路远征下意识解释:“我根本不知道笔记本跟书里有钱。”所以不是因为这个想退婚。
    路远征点点头,“我知道。”
    这事确实有点刺手。
    温一鸣给许问送笔记时就站在宿舍旁的大路上,很多人都看见了。
    许问却难证明自己不知道里面有钱有存折。
    说不清楚这些,还是无法从温一鸣这事里摘出去。
    不大的审讯室里陷入了沉默。
    “其实还有个办法……”
    “我有办法自证!”
    路远征跟许问同时开口。
    第25章
    等许问走向拘留室,  何队长问路远征:“你还没说你的办法是什么?”
    “也没什么。咱们想结婚打报告后不是得要女方政审?我前阵子为了以防万一发电报回去打了结婚报告,公社派出所昨天恰好刚把许问的政审资料给了我。”
    何队长当然知道结婚打报告的流程,也知道政审意味着什么。
    许问既然通过政审,  足以证明她的清白,尤其是刚刚通过政审,说明许问最近绝对没有干违法乱纪的事。
    何队长只要让人去派出所核实一下许问的政审资料就能拆穿温一鸣的谎言。
    “那你怎么不拿文件出来?明明你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怎么还舍得让她……”何队长指了指拘留室的位置,“以身犯险?!”
    路远征沉默。
    何队长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  突然听见路远征一声轻叹,  他看着许问消失在走廊尽头,  平静的开口:“我常年在外面,  不可能每一次都像这一次在她需要我的时候就能出现。既然她有办法自保,还得让她自己解决。”
    何队长比任何人都理解路远征这句话的意思,  抬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下:“咱们这行,是个合格的军人就注定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路远征没说话,抬步向拘留室走去。
    何队长连忙跟上,哎哎的叫唤:“让你进来已经不合规矩了,你别得寸进尺啊!”
    许问进了温一鸣所在的拘留室。
    温一鸣和他那几个兄弟姐妹或倚站或蹲或躺拘留室各个角落正在闲聊。
    看见许问进来,温一鸣蹭一下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和内疚。
    许问讥讽地瞄了温一鸣一眼,挑了块靠近门口,没被他们占领的空位置抱膝坐了下来。
    然后闭着眼靠在墙壁上一句话都没说。
    “嘿!你什么意思?要不是为了你我们能被抓到这里来吗?你还横上了!”暴脾气老从地上站起来,朝着许问挥拳头。
    温一鸣淡淡地瞥了老一眼,  老不情不愿地收回拳头闭上嘴。
    许问饭店里见过的那个烫发女人,斜眼看着许问,嘟着嘴对温一鸣抱怨:“一鸣,都到这时候了,  你还护着她?你就这么喜欢她?”
    温一鸣轻叹一声,语气有些淡,“谁让我喜欢她?!放心,等出去了,你们受的委屈我都会补偿你们。别为难问问。”
    老听见有补偿,就没再说话。
    卷发女听出温一鸣不高兴,撇撇嘴扭过头看墙没说话。
    许问终于睁开眼,摆摆手,敬谢不敏:“别!温一鸣你可别再恶心我了!既想当女表子又像立牌坊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栽赃陷害我起来倒是半点不手软。”
    温一鸣也不恼,斯斯文文的一脸宠溺:“我这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把我送进监狱?”许问嗤笑一声,“那你对人好的方式挺别致。”顿了下又补了一句,“你这脸皮是二皮脸?”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问问,犯了错就得改,怎么能迁怒我呢?”
    “这里没有公安,再装有意思吗?”许问嘴角讥讽地勾了勾,“禽兽不如!”
    温一鸣并没有被激怒,依旧一脸温柔,他左右看了看,屏退左右,走到许问面前蹲下,想拉许问的手,被许问躲开。
    他也不恼,耸耸肩,往后退了一点,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横放在膝盖上,深情地望着许问:“问问,我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你反正也要放弃大好前程要嫁给那当兵的相夫教子,为什么不能再帮帮我?你知道的,最好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我不能进去坐牢。你就认罪好不好?你放心,亏欠你的我会弥补。等你出来我就娶你好不好?”
    许问惊了,不可思议地问温一鸣:“你是怎么做到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你不能坐牢我就能?机会对你很重要对我就不重要吗?而你报恩的方式也真特别,竟然是要祸害我一辈子?”
    温一鸣大约是恼羞成怒亦或是还有几分廉耻心,面上有些红语气也有些急:“许问,我是真心待你,你为什么总拒我千里之外?我是哪里比不上那个当兵的?”
    许问仔仔细细看了温一鸣一眼,笑了:“你真心待我?你是不是对‘真心’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你真心的怕是从一认识就开始想怎么算计我吧?相亲的日子是你选的吧?因为你知道那天我们生产队有电影,你就是想让大家看见我们在一起,只是你没想到半路杀出路远征父子。否则我猜你一定会在众人面前表现地对我格外中意。
    约了我一起上学又放我鸽子,偏又托你婶婶来送我,不就是想借她的嘴告诉别人你有多喜欢我?
    你找我借笔记……”许问顿了下,“大约是真的想借笔记,毕竟你还是想考大学的。之后是他们……”
    许问指着拘留室其他的人,“都以为你是为了我千里奔回来。我猜,一定是你的生意出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问题,或者说是你私下跟供货商达成了什么条件,想甩开他们跑回来,却被他们发现跟上了,你只能推我出来当借口。也是巧了我恰好晕倒。可我想就算我不晕倒,你也一定会用其他的借口来找我。比如说想我想到受不了?”
    许问边说边观察温一鸣的表情,自己应当是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光自己说他不说话也没用,许问想了想再接再厉,继续开口:“我跟我妈看见你们那天,你就意识到自己被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盯上了。确切的说,是投机倒把办公室的同志们已经掌握了你们的犯罪证据,只是为了把你们抓住核实后交给公安而已。当天你逃跑了,晚上跑来找我不过是为了陷害我。你有我的笔记本学我的笔迹写字又不是难事。
    你故意挑晚上找我,还说那些扰乱我心神的话,就为了让我没心情查看那些笔记本和书吧?”
    许问自嘲地笑笑,“也怪我没防人之心。竟还真以为你那些话为我好,甚至动了退婚的念头!哦,对了,你算漏了一件事。你是不是在把笔记本送给我之后就跑来自首了?因为你断定我会跟路远征退婚,这样就更坐实了我逼你赚钱的事。可惜,抱歉,我没有跟路远征退婚!你的连环计就有了漏洞。我跟路远征是夫妻,要你的钱做什么?”
    温一鸣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蹲跪了许久,腿有些麻晃了晃,脸白如纸,直摇头:“不可能!你怎么会没退婚,你已经知道了……”
    许问打断他,“知道跟不知道和我嫁给路远征没关系。哪怕再过几年,哪怕你没进来侥幸成为百万富翁,哪怕路远征还是你说的‘穷当兵的’。我也是嫁他不嫁你!”
    “为什么?”温一鸣似乎很不理解,“难道当个阔太太不比当个活寡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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