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琴儿如今不见踪影,他心中怒气正盛,说话的语气很不客气。
    那白安虽然也是个修士,修为还比他高些,当时常年在凡尘俗世中摸爬滚打,练出一身油滑气质来,听过他一番话之后,心中虽有点不满,但一时受凌展气势所摄,只好乖乖的从房间窗户跳出去,站在院外仔细感受着附近的灵气波动。
    那再次劫走许琴儿的人,看起来与白安的想法并不相同,劫了人立刻就遁走了,并不像他一般还妄想着奴役凌展。
    不过这也是因为他被凌展的修为迷惑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是练体期,实际也是练体期的修士,竟然如此精通禁制之道。
    白安那道禁符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学来的,而且经过了一番变化,才使得他这个炼气期的修士可以施展,过去这些年里,他用这道禁符不知偷袭了多少同阶修士,都是一边假作与对方合作,然后提出传授契约法术,再趁着对方全身钻研禁符效用的时候,出其不意偷袭得手。
    一旦成功后,他就会迫使对方乖乖交出法器、丹药、功法等物,又或是役使对方为他做一些危险之事,屡试不爽。
    当然,他每次也是仗着低阶修士中无人精通禁制,因此都会蒙骗被奴役之人,将自己的禁制威力夸大到无以复加,甚至说成他只要一动念头,对方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迄今为止,这句谎话还没有被人彻底戳穿过,虽然也曾有修士对此生出过疑虑,但是被他控制的人也都是一些野修士,在凡尘中厮混,对性命看得极重,不敢轻易冒险,因此都会依照他的话乖乖去做。
    但是他何曾想到,凌展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把他禁符中的奥妙看了个一清二楚,而且还暗中施展了出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白安站在院子外,将感知力量散开,很快就察觉到了那个劫走许琴儿的修士离去的方向。
    他倒是没有偷懒,在他想来,自己动作越快,这件事越早结束,才好要求凌展放他离开,拖延并不是个好方法,不过一旦寻到了那人,凌展要求他独自上去对付的话,白安肯定不会做,开玩笑,跟修为比自己高的人打,白安这辈子还没做过呢。
    确定了方向,凌展与白安两人立刻追了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白安这人还精通一门法术,可以凭借着一缕气息保持追踪,不会因为意外状况失去对方踪迹。
    两个人都是用双脚奔跑来赶路的,只不过凌展还不能运用法力,所以是真的徒步,而白安借助了一门风系法术,看似是在用双脚奔跑,但其实脚下有风力的帮助,不会耗费太多体力,当然这门法术还是要消耗法力的,此消彼长下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肉体不会感觉到疲累罢了。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随后商议,根据两人推测,那再次劫走许琴儿的人,修为可能比白安要高上一些,但也不会超出太多,否则他尽可不必再暗中窥伺,正面出手就能将人劫下。
    一连追了一夜,两人还是没有追上,白安此时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小心控制着语气向凌展抱怨道:“这位道兄,我看咱们还是放弃吧?这任务虽然奖励丰厚,但是也不值得咱们这么辛苦,我看那人虽然修为比我高不了太多,但是至少脚下的速度与咱们一般,这么追下去,根本就追不上。一旦他赶往大炎国军队中交人,咱们再冲上去,半点好处也讨不到。”
    凌展此时虽然心中仍自焦急,但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那劫走许琴儿的人显然想到会被追踪,因此始终在赶路,不过他仔细分辨了一下方向,似乎并非朝着大炎国去的。
    他在军队中的时候也简单了解过各国疆界的方位,先前的落锤镇等地方属于大炎国和岐国的交接,可他与白安一夜之间已奔出数百里,如今这地界可是接近矢车国了,难道那人为的不是大炎国的悬赏?
    在他正思索间,白安说出了这句话,凌展立刻就看穿了他这是在找借口,立刻脚步一顿,脸色阴沉的看着他,冷冷道:“白安,你这是向抽身事外了?早知如此,当初你就不该从我手中劫人!如今我们一路追来,方向正是矢车国,你怎地说什么大炎国军队出来,想欺我对这附近地理不熟么?我告诉你,今天无论你想不想参与这件事,都得陪着我追人,否则我立刻引发禁制,伤害你的神识。将来你修为停滞,可不要怪我心狠。”
    白安闻听此话,神色间一阵惊疑不定,半晌才恢复了平静,脸上堆笑道:“道友说的什么话来?咱们好歹也是相识一场,既然因为我的关系误了道友的好处,咱们还是一同追赶便是。”
    他说这话时,双手抱在腹下,神色间也有讨好的意思,看似很恭敬规矩。
    可是看在凌展眼里,却觉得这人说不出的奸猾惹厌,他本想甩头不做理会,可是心中却暗暗觉得这白安似乎另有图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人既然在江湖上打滚多年,特别是对这禁符的钻研非常精深,虽然中了自己的暗算,但是定然也有破解之法。
    虽然白安目前还比较服从自己的命令,但凌展心里还是把他当做一个没有受到控制的对手来地方,否则难保不会栽在对方手里。
    两人一番对话后,再次上路。
    这一次白安变得安静了许多,连前夜里一些小小的抱怨也不再出口,只是略略领先凌展二三丈,当先引路。
    如此一来,凌展心中更加警惕,凝神戒备。
    日过正午,两人追到一座镇外,街口处有一座茶棚,一个伙计正在蓬下招呼客人。
    远远见两个人影飞速而来,还以为白日见鬼,惊叫一声摔了茶壶,转身跑到后面去了。
    那掌柜的也受了惊吓,蹲身躲了起来,整个蓬中只剩下两个客人还好端端的坐在位置上喝茶。
    凌展见此情形,蓦然双眼微眯,紧盯着其中一个客人。
    那两个客人都头戴斗笠,做男子打扮,一个身形魁梧,另一个则略显瘦弱。
    凌展看的正是瘦弱的那个,此人坐在桌旁,对面前的茶杯视而不见,只是低头看着脚下。
    看了半晌,凌展忽然向那身材魁梧的客人开口道:“这位道友怎么不跑了?难道要与我二人较量较量?”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身侧的白安也开口了:“哎呀,想不到抢我生意的人,竟然是唐兄?”
    第一百四十二章 银梭、青蛟旗
    白安话一出口,只听那头戴斗笠的人哈哈一笑,声音中却无半分笑意,少顷他收了笑声,沉声说道:“白兄还是一副好眼力啊,这么快就认出我来了,就连隐藏了气息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白安闻言嘻嘻一笑,道:“唐兄过奖了,白某与你也算是打了多年交道了,对于老对手的手段,我还是很了解的,你这法子说起来还是从我这里偷学去的,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呢。”
    凌展闻言心中一跳,先是转头看了白安一眼,随后又凝重的望着那人。
    听方才两人的对话,看来是早已相识,而且彼此还是对头的关系。
    但是凌展并不会因为这一两句话就相信眼前的情况,这两人他原本都没见过,难保不是故意装作对头的样子迷惑自己。
    因此他只是在一旁冷冷旁观,双手却背在身后,悄悄划动起来。
    那唐姓修士此时却不接白安的话,而是抬手指着凌展,问道:“白兄,看起来你又故技重施,将此人控制住了,不过我想不明白,一个练体期的修士有什么奴役的价值?如果你先前亲自带着公主上路,我也未必能得手。”
    他却是误会了凌展与白安之间的关系,还当是凌展受了白安的禁制奴役,这才随其追来。
    白安偷眼瞧了瞧凌展,看他对此竟无反驳之意,于是小声说道:“这位道友,前面这个姓唐的,修为比我高出一些,我看咱们还是不要硬拼,用言语惊走他便是了。”
    以他心中猜测,凌展多半会要求他出手对付这唐姓修士,但是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战胜此人有些困难,最后自己又得不到好处,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做的,而如今他对于凌展的实力一直摸不透,心中只觉得这个相貌年轻的修士定然实力高出他甚多,否则又怎会轻易解开自己设下的禁制。
    当此情形,依照他的想法,就是向唐姓修士直承自己受到控制,然后再讲凌展的修为夸大一番,说成是筑基期的前辈,借此将唐姓修士惊走。
    凌展尚不知他言中何意,但是他也清楚,凭借自己目前的状况,就算和白安联手,也未必一定胜过眼前的唐姓修士,为今之计只有偷袭,既然白安如此说,他自然乐意多拖延些时间。
    因此凌展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示意白安继续说下去。
    得了首肯,白安立刻转回头来,向前走上几步,侧过身来故意向凌展做出个谦恭的姿态来,同时口中道:“前辈,您可莫要理会这人的胡言乱语。”
    他又转向唐姓修士道:“唐兄,你可不要误会了,我身后这位可是修为远超你我的前辈高人,我先前眼拙,也当他老人家是练体期的小辈,因此贸然出手想要将其奴役,不过前辈的手段十分高明,轻易就化解了我的法术。而且他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在我的苦苦恳求下还愿意收我为徒,传授我高明的修行之法。
    前辈对于解救公主的事情也是十分在意,因此带着我追来,寻你要人。
    你可千万不要螳臂当车,试图与前辈较量,否则触怒了前辈,伤了你可就不好了。咱们毕竟也算相识,虽然当了多年的对手,但也是一份交情,你可要听我好言相劝,不要误了一身修为。”
    凌展听了他的话,不禁眉头微皱,这番话听起来根本不像是恐吓,反倒又些挑拨那人与自己争斗的意思。
    果然,那唐姓修士闻言猛得站起身来,露出斗笠下一张国字脸来,双眼微眯盯着凌展,说道:“姓白的,我知道你一贯会胡说八道,这人明明看起来就是练体期修为,你这屁话说去给旁人听还好,我唐发是不会信你的。既然你吹嘘这人实力高强,我就和他较量一下,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当然,如果你们愿意两个打一个,我也奉陪。”
    凌展本以为白安想要置身事外,却不他竟意外的说:“不用劳烦前辈出手,我白安自来收拾你。”
    说着,他抬手招出一件银梭法器,向那唐发打去。
    那唐发早有准备,双臂舞动现出一杆大旗,只见那旗杆足有两张长,旗面绣着一条青龙,刻画得栩栩如生,几要跃出旗面,只是一双眼睛却是空白的。
    白安见了,笑道:“唐兄这旗上,还是不敢画龙点睛啊,怎么?难道怕这旗的材质不高,一点将双睛画上,便会使法器崩坏么?”
    唐发挥舞大旗挡开银梭一击,冷哼道:“姓白的你莫要聒噪,老子这旗迟早会完成的,届时只怕一般的法宝也比不得我这青蛟旗的威力。何况就算我旗上没画眼睛,也未见你打赢过我。”
    说话间,白安不听催动那银梭进攻,却都被青蛟旗挡开。
    直打了有一炷香时间,两人始终只以法器争斗,并不使用法术,却原来像他们这等低阶修士,施展法术的速度不快,对于法力的控制能力又没有达到细致入微的程度,不能在同一时间分出两股力量来,使用法器却是最为有效快速的方式。
    因此炼气期的修士在争斗时,修为的高低,以及手中法器的强弱,直接影响着双方的输赢。
    说起法器,这是一种比法宝威力要低上许多的攻防器具,因其不得修士丹火淬炼,只用凡火炼制,因此灵动之意很弱,全靠修士本人的操控,不像法宝那般存在一定的自我意识,在某些情况下,只要修士将其催动,就会自动形成攻击与防御。
    而想要炼制法宝,就要求修士的修为必需达到结丹期,才能以金丹之力将凡火催化成丹火,用于炼制法宝,不过这个阶段也只能炼制低阶法宝,只有达到了元婴期,能够自身放出婴火,才能炼制中品和上品法宝。
    当然天下也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存在着可以比拟丹火与婴火的天然火焰,也能用于炼制法宝所需,但如果修士本身修为不到,本身无法抵御这些天然火焰的高温,更不能长期看守法宝的炼制,也是不行的。
    不过对于有门派或是家族倚仗的修士来说,许多事情可以借助门派和家族的力量,比如常有师长会赏赐弟子们法宝,又或是有其他同门协助炼制等。
    至于像白安和唐发这等散修,就只能自行炼制与修为相匹配的法器,当然他们也可以凭借手中的灵石、丹药等物,到一些专门为散修开设的坊市去,进行交换,有时机缘巧合也能换到下品法宝,只是所需耗费很大,不是一般散修支付得起的。
    那唐发手中的青蛟旗,就是他自行炼制的,其实他原本得到的是一件法宝的炼制之法,但是因为修为远远不到结丹期,虽然也千辛万苦搜集到了用于点睛的千幻草汁液,但始终不能将双睛炼出。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件威力很大的法器,用于争斗中,几乎在炼气期难有敌手。
    可是白安手中的这件银梭,是他从坊市中买来的,花费他无数的灵石,论起威力也不比青蛟旗差,虽然他的修为不及唐发,但是一时间也不落下风。
    凌展见了两人比试,不禁暗自捏了把冷汗,先前如果不是白安另有图谋,一见面直接以这银梭攻击,自己恐怕未必敌得过,只能仗着蛟皮储物袋的防御之力抵御。
    打了半晌,唐发始终只以青蛟旗抵御白安的进攻,将身周防得滴水不漏,却并不展开反击。
    白安脸上渐渐显出得意之色来,出言讥笑道:“唐兄,莫不是你怕了这位前辈,怎么这老半天都是躲在你那青蛟旗下,不敢主动攻击呢?”
    他这句话倒还真说中了对方心中所想,那唐发冷哼一声并不搭话,只是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凌展身上,谨防他出手。
    白安见对方不搭话,又偷眼瞄了瞄凌展的神色,见凌展对此事无动于衷,于是嘴上继续揶揄那唐发。
    这人说起话来全无修道人的风度,尽是些市井俚语,极力挖苦那唐发。
    凌展虽然听不懂他话中意思,当也知道尽是些不好的话语,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那唐发与白安一般,都是在凡尘中厮混的,对于这些话自然是耳熟能详,渐渐听得不耐,开始与白安对骂起来。
    两人嘴上不停,手下也不放松,银梭攻得越来越快,青蛟旗防御得也是越来越绵密。
    忽然,那唐发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大旗在舞动中现出个破绽来。
    白安觑得机会趁虚而入,银梭几乎就要射中对手肩头。
    却见唐发临危不乱,身形一闪,竟以旗杆挡住了银梭一击。
    随着这一下碰撞,空中爆发出一阵大响,那旗杆上迸出一蓬乌光,将银梭弹出十余丈远,吧嗒落在地上。
    白安脸上现出了震惊于痛苦之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望着银梭上明显有些暗淡的光芒,指着唐发道:“你好算计,这旗杆上做了什么手脚?怎地一下就将我法器撞得损坏?”
    唐发挥手将大旗杵在地面,哈哈一笑,答道:“怎么?损了你的法器很心疼么?我这旗杆中可是上个月刚刚掺入了一两铁精重新炼制,坚硬得很,想不到第一次出手就赢了你这老对头。”
    说罢,他跨前一步,一手指点着凌展道:“白安没了这银梭,别的手段我也不惧他,现在轮到你了,老子就见识见识,你这个练体期的修士究竟有什么能耐。”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旗杆、旗面
    随着唐发的话,他手中的青蛟旗旗面忽然与旗杆分离,向凌展卷来。
    虽然不知这旗面除了韧性极强,另外还有何特异之处,但凌展万万不敢让其卷上身来,他满脚步展动向旁躲闪,那旗面却甚有灵性,始终追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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