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巡紧接着道:“孤听闻你来了这,便想来找你,但找了一圈没看见你。”
    “你去哪了?”
    雪安的话被打断,他虽不懂,但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云楚犹豫片刻,还是没有瞒着赫巡自己来见了赫宴,他贴近赫巡的耳边,小声道:“是你那个弟弟,他烦死了,问了我好几回要不要倒戈他。”
    赫巡原已经做好了云楚随口扯个理由骗他的准备,倒是没想到她居然还能跟他提起赫宴来。
    赫巡扯了扯唇角,道:“那你怎么说的?”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赫巡仍旧照以往习惯性的扶住云楚的手臂,然后在她坐进去时将茶水推到她的面前。
    云楚并没有接过茶杯,而是率先回答了赫巡的问题,她颇为真情实感的道:“我当然拒绝他啦,他简直是个神经病。”
    云楚拉了拉赫巡的袖子,道:“你到底是怎么受得了这个弟弟的,他现在满脑子都在觊觎你的位置啊,你不害怕吗?”
    一面叫赫宴再努力些,一面又怂恿他警惕赫宴,届时从他们俩之间挑出一个,这个女人的算盘打的也太响了。
    这张美丽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在赫巡眼里变得扭曲了起来。
    然而就是这样丑恶的内心,扭曲的嘴脸,赫巡发现他却仍旧做不到与她当面对质。
    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想要不顾一切的去揭穿她,指责她为何如此蛇蝎心肠,然后看她惊慌失措孤立无援的模样。
    可是然后呢?
    然后云楚将无从辩解,她若是还有些良心,可能会与他道歉乞求原谅。
    而他身为皇室太子,总有着他的骄傲,他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原谅这样一个,从头到尾都在欺骗的女人。
    与此同时,他们将从此分道扬镳。
    这个女人不会得逞,而他放在她身上那些可笑的情爱,也永远不会有出路。
    从前云楚总是会开玩笑的骂他没出息,如今来看他确实没出息。
    在知晓真相以前,他如同傻子一般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蒙蔽,如今真相被她亲口说出,他却仍旧选择视而不见,甘愿沉溺于她的表演之中。
    赫巡淡淡反问:“那你觉得孤应当如何呢?”
    云楚当然是见不得赫宴好的,可是明誉也说了,赫巡并不是个会为了权力残害手足的人,而赫宴只要不死,他就永远是赫巡的威胁。
    这本就是个矛盾。
    于是她试探性的问赫巡:“如果有一天他要来抢你的位置,你会不会杀了他呢?”
    赫巡望着她,道:“不会,他若是想当皇帝,那就给他当。”
    云楚不禁蹙眉,心道赫巡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想弄死赫宴,可是赫宴不会那么想啊!看赫宴现在连皇嫂墙角都敢挖,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看着云楚一脸着急的模样,赫巡唇角轻轻扯出一个算不得温柔的笑来,他伸手轻轻摩挲云楚的脸,语调有些凉薄:
    “孤同你开玩笑的。”
    云楚这才放下心来,她靠近了些赫巡坐着,心中默默盘算着还是快些行动才好。
    赫宴是个让人摸不透的人,很多时候赫巡不屑于做的那些阴暗下作的东西,不代表赫宴不会做。
    她知道赫巡能走到今天肯定不止是因为他是嫡子,但云楚还是为他担心,害怕他有一天被赫宴陷害。
    赫巡没再开口,云楚靠在赫巡身上靠了一会后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还没问脸就开始红,犹疑了半天,她稍稍抬头,看着赫巡分明的下颌,道:
    “哥哥,你今天有没有发现今天身上多出了什么东西呢?”
    赫巡并未低头,回答的有些敷衍,道:“没有。”
    云楚有些失落,她哦了一声,遏制住自己想提醒赫巡的欲望,想着还是等他自己发现吧。
    这样才比较好。
    忍了约莫小半柱香,云楚就忍不住了,她道:“就在你的衣服里呀?你真的没有发现吗?”
    她说着就伸手去摸,赫巡却按住了她的手,这才垂眸看了一眼她,道:“你说的是帕子?”
    云楚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连忙点了点头,道:“对呀对呀。”
    云楚从小到大都没有学过什么女子该学的东西,就连识字,除了小时候母亲教她,后面也都是她自己学的,亏得她看的各类杂书多,与赫巡交谈时才不至于显得落魄。
    所以刺绣这个在上京城内几乎连丫鬟都会的东西云楚却不会。
    她一有空就会慢吞吞的学,那只小狗她可是绣的很久,虽然难度不大,但是因为没有样,所以也不是特别容易。
    而且她最喜爱的就是小狗,在球球之前,她不养小狗是因为她没有办法保护她的小狗,现在她有一点点的能力保护小狗了所以才有了球球。
    她想像保护她的最喜欢的小狗一样,去保护赫巡。
    云楚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满怀期待的问:“你看见了对不对!”
    “我知道不太好看,但你不准笑我!”
    赫巡的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他的姿态有些倦懒,带着几分随意,道:
    “不小心扔了。”
    ……
    云楚愣了愣,她才不信,道:“你骗人,你肯定没有扔。”
    因为手被赫巡按着,她也没有办法去自己找,只能用“我要生气了”这样的语气来威胁赫巡。
    这个招数曾百试百灵,但现在的赫巡却没有半分反应,他并不理会她的威胁,而是重复了一遍:
    “孤以为是是张没用的破布,没仔细看就扔了。”
    直到现在,云楚都觉得她的招数仍然百试百灵。
    赫巡这样说只能说明,他是真的给扔了。
    而且是被当破布一样给扔了。
    虽说她就是弄的不好看,说是破布也有几分道理吧。
    但云楚还是失落极了,她瘪了瘪嘴,道:“真的吗?”
    赫巡点了点头。
    云楚更不开心,她知道赫巡不是故意的,但是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心里的委屈,眼睛眨巴着又泛出了泪花来。
    赫巡松开云楚的手,静静垂眸,看她被泪水沾湿的长睫,第一次在她哭的时候心中毫不动容。
    他开始如同一个淡薄的旁观者,以审视的眼光居高临下的看她,心中不无赞叹。
    这样的演技,难怪从未叫他发觉出不对来。
    不过想来,他的确不应该轻视云楚。
    一个为了地位,不惜出卖身体,出卖感情,陪一个她根本就不喜欢的人演那么久的情窦初开,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云楚难过于自己满怀期待送出的东西被扔掉,但她并没有怪赫巡,因为赫巡也不是故意的。
    她自己凑到了赫巡怀里用他的衣裳擦干眼泪,然后心道赫巡扔掉了小狗帕子他肯定也觉得不开心,遂而又道:“没关系,我回去努努力,再给你绣一下。”
    她抱着赫巡的腰,又觉得有得必有失道:“这次我肯定会进步很多!”
    赫巡将手放在她的背上,低声意有所指道:“你已经很厉害了。”
    等到回到东宫的时候,云楚才终于察觉出赫巡的不对劲。
    他没有故意不理她,甚至没有刻意忽视她,但就是让云楚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有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感觉赫巡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种感觉让她回到与赫巡初相识时,他永远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凉薄与散漫,明明站在她面前,却又相隔很远。
    可当她问他是不是不开心的时候,赫巡又会揉一揉她的脑袋,跟她说:“不要想多。”
    云楚就道:“那我为什么感觉你今天不太对劲呢?”
    “难道是圣上说你了?”
    赫巡摇了摇头,道:“都让你别想多了。”
    可是云楚不觉得自己想多了,她开始回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在他面前做错了什么,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所以然来。
    于是她猜测了一番,随即拉住了赫巡的衣袖,道:“我今天不是故意瞒着你自己来见赫宴的……”
    她道:“他前段时间就跟我说了,然后我把他给忘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催,所以我才去的。”
    “一开始我原本像告诉你,但是他说如果我要是告诉你,他就去你前面穿我小鞋,说我勾.引他什么的,我怕你多想……”说了一半,云楚顿了顿又道:
    “我…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也害怕万一你有一瞬间的怀疑呢,然后我就想今天去跟他说清楚算了,你看我走的时候都没有特意瞒着你。”
    云楚所言有九分都是真心,但是她的每一句话在赫宴耳里都站不住脚。
    从前他并不限制云楚的活动,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她也不会管她出行,更不会让人汇报她的行踪。
    但她身处东宫,若是这般自然他肯定不会起疑,反倒是倘若她刻意隐藏,就算有明家助她,他也会知晓。
    这才是她的聪明之处。
    赫巡嗯了一声,他道:“孤不介意。”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云楚站在他面前,歪着头试着逗他开心,对着他做了个自己觉得很搞笑的鬼脸,“哥哥,哥哥,不要不开心了。”
    赫巡捏了捏她的脸蛋,道:“真的没有。”
    云楚不信,她想了半天,虽然自己还有些不舒服,但是如果能让赫巡开心起来好像也值得,于是她小声道:“我们晚上一起睡觉啊,”
    然而这样的提议却让赫巡原本有所缓和的脸色的再一次冷了下来。
    云楚是个为了地位可以出卖身体的人,今日他是太子,她能躺在他身侧,明日旁人是太子,她就能躺在旁人身侧。
    他从来不想这样去揣测云楚,但无法否认,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赫巡收回手,语调有些不耐:“孤说了没事,你在多想什么?”
    云楚脸色一僵,突然感觉赫巡好像是在冲她发脾气,这个认知让她有些难过起来,她默默松开了拉着赫巡衣袖的手,道:“你凶什么啊。”
    她赌气的别开脸,然后留下了一句“那你别来找我了!”就气呼呼的离开了。
    但她其实在心里默念着,赫巡一定会叫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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