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江天云霭散,浪推小船晃悠悠。拉网出水亮晶晶,鱼跳虾蹦喜满心。
    说话间,云飞无踪迹,浪平连天阔,天晴了,晋晚生却没注意,他搁下和赵阿大说的话,看着张有旺,内心一阵翻腾,暗想,有旺哥如此老实厚道,却偏偏讨了凶神恶煞般的女人做婆娘,真是,没处说理去,不过,他知道张有旺在等着他回话,这也是朋友的关爱,哪能不说呢,于是,他又有些后悔刚刚和赵阿大说的话,后悔归后悔,他还是对张有旺说道;“有旺哥,此事实在是蹊跷,想必阿嫂回家也和你说了,详细情况我不说你也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要我说这也算是阴阳聚会,倒是害得阿大哥也跟着我挨了几板子,真是不值得。”
    张有旺瞧瞧晋晚生和赵阿大,说道;“别提那些个不愉快之事了,我家那个婆娘,自打听说晚生兄弟你被县宰关进了大牢,就天天嚷嚷要去找县宰评理去,难为了她那片心思,我看不如这样,我们把鱼卖掉,去我家喝酒如何?”
    赵阿大闻听,立刻指着自己船舱里的活鱼说;“我打上来几十斤鲫鱼和鳙鱼,我们这就去集市上卖鱼去。”
    晋晚生忙说;“我刚出来,还没撒网呢,如何是好?”
    张有旺说;“有我们在,还怕没你的吃喝呀,走,跟我们卖鱼去,换了钱好沽酒买菜。”
    晋晚生怕去阿旺家,他借故仰面看看天空,见刚刚飘走的云彩,在天边又时隐时现,他就借故说道;“看样子要刮风了,往往是风在雨前,等我们卖完鱼就变天了,如何是好?”
    赵阿大多少有些明白晋晚生的心思,他就替晋晚生圆场说;“不如这样,我们就去家跟前的小集市上,卖完鱼咱们去酒馆喝酒,不是更好。”
    张有旺本来就是个没有说到的人,他立刻接过来说;“我听你们的,去哪里喝酒都行,反正今天要给晚生兄弟压惊。”
    话声落,张有旺划船走在前面,赵阿大紧随其后,晋晚生单桨划船,半天划一下,生怕超过他们二人,到了集市上,三个人因为急着喝酒,也没讨价还价,把刚刚打上来的活鱼,随便就卖了出去,然后背着空鱼篓来到了集市上唯一的一家酒肆——临江酒家
    临江酒家是座不大的二层竹楼,临江而建,老板随口给取了个名号,就叫做临江酒家,好记也暗含没讲究没说道的意思,一楼里仅能摆放着五张比较大饿桌子,外带后面的厨房,二楼四面开窗,摆放着八九张桌子,过道用竹帘子隔开,人们喝酒都喜欢上二楼,边喝酒边看着烟波浩渺的大江,别有一番情趣。
    三个人背着鱼篓上了二楼,小二哥急忙迎上去,都是熟人,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小二哥特羡慕晋晚生的水性,他每次来喝酒,小二哥都要向他请教如何能够一个猛子扎出去上百米,今日也不例外,晋晚生他们三人刚刚坐稳,小二立刻一边抹着桌子,一边请教晋晚生;“晚生哥,那日大潮,你驾船在潮头上随波起伏,一会儿沉入谷底,一会儿涌上浪尖,让我们酒楼的酒齐声为你叫好,阿生哥,你啥时也能教教我。”
    晋晚生问;“你真想学?”
    “真想学,我真想学,”小二反复重复着。
    “那好,一会儿坐下,陪我喝三壶老酒,我就教你,”晋晚生半开玩笑。
    小二急忙后退,陪着笑脸,说道;“不妥,不妥,小的没有您这样的本事,这个饭碗打了,小的就没地方混饭吃了。”
    酒楼上,算晋晚生他们才三桌人,酒菜很快就上来了,三个人,老规矩,每人面前三壶老酒,自己喝自己的,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攀谁,晋晚生拿起酒壶,对着壶嘴,一口气干了一壶酒,赵阿大也学他的样子,不过他缓了两口气,才把手里的老酒啁进去,张有旺还是老样子,把酒倒进面前的碗里,一口一口喝。
    一壶酒进了肚子里,晋晚生拿起一块牛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紧接着,他和赵阿大又拿起第二壶酒,举起来,放到嘴边上,晋晚生张嘴,刚要喝,却被一个破锣一样的声音吸引住了;“我说小二,给我来一坛子老酒,五斤牛肉。”
    晋晚生放下酒壶,扫了他一眼,他一个人,能喝一坛酒,厉害,晋晚生心里想,眼睛看,这个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张大脸,胡须如钢针般倒立,焦黄的头发,如同乱草般随便长在头上,眼窝深陷,眼眶子很大,眼生,很眼生,附近从来没有见过他,奇怪,很奇怪,他手里竟然拎着个很奇特的小乌龟。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仅晋晚生在想,屋子里的酒都在想,他坐的桌子紧邻晋晚生他们,晋晚生近水楼台先得月,很想上前和他搭讪,那个人却看也不看别人,扭过头去,把脸对着不远处的大江,是看大江,还是看外面的景致,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只奇特的小乌龟在他手里挣扎,扭动,晋晚生目光扫过去,好家伙,晋晚生这一看才发现,那只小乌龟竟然是红黑相间,鸟头蛇尾,它正在大汉手中挣扎,而那个大汉的一双大手竟有蒲扇般大小,一双大手,一只奇特的小乌龟,让晋晚生越发好奇起来。
    大汉的大手一动不动,小乌龟看到晋晚生在看它,却立刻探头,伸出长脖子,对着他连连摆头,就好像认识他一般。
    晋晚生稀奇,想站起来和那个大汉说话,大汉却不看他,他手里的小乌龟,却突然竖起尾巴,狠狠扫了大汉的手一下,大汉一声惊呼,一定很疼,于是乎,大汉顺手甩掉小乌龟,眼看着大汉的手上流出了乌黑的血流,晋晚生瞠目结舌,他是人吗?
    大汉站起来,抬腿一脚踩向小乌龟,小乌龟却十分灵巧,轻轻一蹦,来到了晋晚生脚边,晋晚生弯腰伸手捡起它来,小乌龟却无意中咬了晋晚生的中指一口,晋晚生竟然没有感觉到。
    大汉伸手;“拿来,给我。”
    晋晚生迟疑着抬手,要给他,小乌龟是大汉的,没有理由不还给人家,晋晚生再次抬手,把小乌龟举到面前,又看了一眼小乌龟,哇呀,晋晚生张嘴,合不上,小乌龟的眼睛在流泪,还冲着他连连点头,像似再给他磕头作揖,晋晚生心生怜悯,张开的嘴动了动,发出了不大的声音;“敢问好汉,这只乌龟卖吗?”
    “啰嗦,问这作甚?”大汉的声音震得屋子嗡嗡作响。
    晋晚生提高声音;“我想买下它,故此一问。”
    大汉很干脆;“不卖。”
    赵阿大起身帮腔;“这位大哥,这么点的小玩意,留着何用,还不如就卖给我们,拿回家去给孩子玩。”
    “废话,不卖就是不卖。”大汉没好气,他瞪着晋晚生和赵阿大。
    晋晚生见大汉瞪他,心生不悦。大汉攥拳朝他走过来,晋晚生恶向胆边生。在大江之中我怕过谁,难道还要挥拳不成。晋晚生脸上突然间露出笑容,这是他要打仗的表情,大汉要是和他好说好商量,于情于理他肯定能把手里的小乌龟还给他,不料,他见大汉捏着拳头朝他走来,心中全没了好气。
    大汉走到晋晚生面前,举起拳头;“把那个小玩意还给我。”
    “凭什么?”
    “就凭我的拳头。”
    “抢去就是你的。”
    另两桌酒纷纷起立,看着他们,有认识晋晚生的替他捏了一把汗,赵阿大举起了板凳,张有旺举起了酒碗,那意思只要晋晚生吃亏,他们就动手。
    大汉挥拳,黑虎掏心,晋晚生没躲,伸手抓住了他那个宛若酒坛般的大拳头,
    大汉用力,想挣脱,晋晚生纹丝不动,面带微笑,大汉再用力,晋晚生还是纹丝不动,猛然间大汉挥出另一个拳头,晋晚生抬起闲着的手,轻轻一格,大汉嗨呦一声,震得屋子发颤,酒们纷纷叫好,大汉抬脚,踢向晋晚生的脸,晋晚生一个海底捞月,抬起大汉的一条腿,蹬、蹬、瞪,晋晚生把大汉送回到了座位上,满酒楼里全是叫好的声音,小二哥挤上前,不错眼珠地看着晋晚生和那条大汉。
    呼哧,大汉怒喘长气,圆睁双目,没面子,更没里子,想我,响当当一条大汉,走遍大江南北,那里受过这等窝囊气,他挣扎,他反抗,他想施展拳脚,无奈,他被晋晚生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看似年轻后生,又比自己矮半头,那里来的力气,大汉不傻,用拳头不行,用力气也不行,用脑子,如何?
    大汉深陷的眼眶,眼珠子不大,来回转动,“咕呱、哈哈,”听起来像蛤蟆叫,那里是人在笑,他的嘴却咧得很大,晋晚生权当他是在笑。
    笑声过后,大汉说话了,瓮声瓮气地;“后生,好大的力气,在下佩服,不过吗,在下想问你一句话!”
    “你说。”
    “力气大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
    晋晚生无话可说,赵阿大嚷道;“他没欺负你,是你先动的手。”
    大汉说;“闭嘴,俺没问你,你还不配和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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