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师尊大人!”
    见到林凡这般举动,跪在一边的几名弟子,有两人按捺不住,忽然站起身来想要阻止林凡。
    但智神忽然一个眼神看了过去,虽然并不严厉,却将这两人给吓在当场不敢动弹。
    “你们才是无礼!”智神指着林凡,轻喝道:“他是诸天之主,是创造了天地万物,世间诸神的伟大存在。他肯靠近我,是我求也求不来的荣耀,你们,又是做什么?”
    “可是,师尊!”
    其中一人有些不太甘心,更不相信智神所说的话,于是颇为怨怼的看向林凡,似乎对他有了记恨。
    “没有什么可是。”智神挥了挥手,袍袖一扬,让两人的身形止不住地退后数丈。
    做完这一切,智神才回眼与林凡对视,嘴角一道笑意轻扬,指了指亭中,道:“不如坐下来聊。”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凡步入亭内,发现这座石亭中空有座位,却偏偏没了石桌,心里略是一沉的同时,面上却毫无异样的坐了下去。
    智神随后步入亭中,也缓缓坐了下去。
    “请喝茶。”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了个茶杯,杯中居然蓄满茶水,只见他手掌虚推,将茶杯送到林凡面前,便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林凡接过茶杯,浅酌半口,发现这茶水竟然异常冰凉苦涩,显然是杯剩茶,咂了咂嘴后便将杯中的茶水洒了一地。
    智神笑意不减,问道:“这是何意?”
    林凡面无表情回答道:“不喜,所以不留。”
    “哦?”智神负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那把羽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里,由他轻轻摇着。
    “为何不喜,为何不留?”智神再问道。
    “不喜便是不喜,不喜所以不留。”林凡抬眼看向智神。
    “那事情总要有个缘由。”智神笑着与他对视,摇着羽扇的手骤然一停。
    “需要缘由吗?”林凡将茶杯扔在地上,反问道。
    “因为需要缘由,所以需要缘由。若你不需要,那便不需要吧。”智神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牵扯,很快便又问道:“如果这杯茶是杯好茶,你该当如何。”
    “好与坏由我断定,我说它好,坏也是好,我说他坏,好也是坏。”
    “呵,这话倒是有几分霸气。”智神将长发一拢,仿佛丝毫不觉得林凡的话有些蛮不讲理。
    这时候,月神缓缓走了进来,不动声色的坐在两人一边,静静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你认为这世间的好坏皆由你来断定,那你又是什么?光还是暗?黑还是白?你妄言能断好与坏,那倒是说说你自己究竟算什么?”
    “你觉得,我是什么。”林凡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轻敲着膝盖,笑眯眯的问道。
    智神摇了摇头,“我没有明断是非黑白的本事,我的能为,仅限于规范自身了。”
    月神听到这里,睫毛一跳,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了回去,等待林凡的反驳。
    出乎意料的是,林凡竟然并没有反驳,而是笑着将那茶杯捡了起来,捏在指尖转动着,最后将里面最后一滴茶水倒在地上,才是说道:“那么智神以为自己是黑还是白,是善还是恶?”
    智神微笑道:“黑白无断,是非无明,善恶无界,唯心,才是彼岸。”
    “俗,当真俗不可耐,难怪你一直都是明哲保身,而不能破了那困于己身的枷锁,现在看来,你也只不过是一个满口大道的货色。”林凡一把将茶杯捏碎,冷笑着说道:“是黑是白,是善是恶,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想做什么,那就做什么,我愿为善,那我就是善,我愿为恶,那我便是恶,唯心才是彼岸,只不过是夸口而已。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清楚,又何来彼岸之说?智神,你的表现,实在让我失望了。”
    “是吗。”智神听罢,也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叹息道:“你的想法或许是对的,但这又能如何?白对黑来说,同样也是黑,善对恶而言,依然是恶,世间总无绝对,你想为善,那便是善,你想为恶,那便是恶,可你应当明白,十全十美从来都不存在,世事也不该有绝对,一旦变为绝对或是纯粹的存在,你就将永远失去自己的初衷。”
    说到这儿,智神将羽扇递给林凡,笑道:“读一读这上面的字。”
    林凡接过羽扇,随意一瞥,发现上面模糊的飘渺二字正在逐渐扭曲,缓缓变成了一句话。
    “水至清则无鱼。”
    读后,林凡沉默了一阵,将羽扇一抛,淡淡道:“这又如何?我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绝对公平的世界。我要这世间再无不平之事,再无枉死之人,再无不白之冤,再也无人命如蝼蚁,我要的,不是明断善恶,那就算水至清则无鱼,又与我有何干系?”
    “我懂了。”智神接过下坠的羽扇,盯着林凡看了片刻,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完成你的宏愿吧。坚守你此时的信念,直到塑造出这样的世界给我看看,那将是万界盛世,还是天地浩劫,不如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在此之前,我们应该谈论该怎么将你心中理想世界的最大阻碍除掉。”智神问道:“想要世间再无命如蝼蚁之人,那便要把那些视众生如蝼蚁的家伙,如同蝼蚁一般捏碎,怎么样,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何苦!
    看着智神那张满是笑意的脸,林凡嘴角一扬,不答反问:“不然,我今日前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不知阁下是否认为智神有这个资格,来做你联手的伙伴呢?”
    智神再次递出一杯茶水,这回便是温热的新茶,香气浓郁,口感甚佳,林凡接过手后轻轻一抿,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如果你没有这个资格,那便是我太过托大了。”
    说到这儿,两人对视一笑,颇有几分默契在其中。
    坐在他们一旁的月神也笑了,只是笑容中,颇有几分凝重的味道。
    他接过智神递来的茶水,看着杯中倒影着自己的影子,心里叹息了一声。这杯茶饮下,之后就将是对阴阳之神,甚至是无上真神的反击了,到了那时,是生是死,就全看各人命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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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叮!
    墨狂反手将长枪轮开,挡住天狐迎面劈来的一剑,脸色凝重地握住枪身,使劲一抖,庞大的元气从体内爆发出来,加持在枪身上,使得长枪如同毒蛇吐信般旋转喷发,直刺天狐眉心。
    天狐冷笑一声,忽然长啸起来!
    “审判,裁决,绝杀天地!”
    只见他将裁决之剑与审判权杖融合一体,强大耀眼的光芒撕裂天穹,大量的金光好像天之血液一般倒倾而下,将天狐淋了个透彻,让他沐浴在金光中有如圣神。
    墨狂这一枪撞在金光之上,只引发了淡淡的火花,随后就如同撞到了极其可怕坚硬的事物,被弹了回去,反震之力几乎让墨狂直接脱手。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是墨狂感到了惊讶,就连一向熟悉天狐底牌的皇雅,都有些震惊起来。
    当年天狐在妖界手持审判权杖与裁决之剑时,从未有过将两者融合的时候,现在这个举动,几乎打破了她对天狐的认识。
    “好!”墨狂看到那如同飞瀑般倒倾的金光,大笑了一声,“痛快,真是痛快!天狐君不愧是曾经的六妖君,与你战斗,真是让老夫痛快淋漓啊!”
    “既然你使出了真正的底牌,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夫也让你见识见识,我真正的绝技!”
    一声大吼之后,墨狂将长枪抛向空中,双掌合十,浑身肌肉隆起,体内的星河疯狂运转起来,一颗颗的星辰炸裂,元气不要命般的涌了出来,化成无数条漆黑无比的巨龙,缠绕在墨狂周身,同时也朝空中的长枪缠绕过去。
    这些黑色巨龙完全是由元气所化,极其耗费力量。但墨狂脸上根本就没有悔色,只有一丝对于战斗的狂热。
    说起来他也很多年没有过如此淋漓畅快的战斗,天狐给予他的惊喜,似乎还远远不是他所感受到的。
    巨龙缠绕着的长枪落回手里,墨狂一手握枪,运劲一颤,枪上狂龙嘶吼起来,声震九天!
    沐浴在金光中的天狐睁开双眼,蓝色眸子也染上了一层淡金,手中出现了一道似剑非剑,似杖非杖的事物,完全是金色光芒所组成,看上去十分圣洁,拥有一种让人不敢侵犯的神圣之感。
    此时两人一金一黑,一圣一魔,看起来极具视觉冲击力。但是旁观的人都知道,这一击恐怕就真的要分出个生死了。
    两人谁都没有打算留手,也并无留手的余地。
    “杀!”
    忽然,墨狂大吼一声杀,无数巨龙凝成一股大劲,化成惊人的乌光,随着他将手里的长枪刺出,袭杀向半空中的天狐。
    天狐举起手里那奇怪的武器,狠狠向着墨狂的长枪劈上一记,随后,一阵阵恐怖的波动从天空散发出去,天地间像是突然失去了时间的流动,失去了声音,仅仅只剩两人这冲突的余波,缓慢却坚定的向四周扩散着。
    “不好,快退!”断天长剑出手,朝前横斩了一招,将那漫天遍野扩散过来的余波抵挡了一瞬,随后就带着皇雅与小灰朝后飞退。
    而九宫天内也不乏高手,在看到这道恐怖余波之后,便立刻全力出手想要护住九宫天。
    但是,这股余波的威力已经不亚于破虚强者的一击,是能够毁天灭地的杀伤力,又怎么是他们能够拦住的?
    很快,这些九宫天的高手就感到体内的星河开始剧烈颤动,之后毁灭性的余波狠狠扫过,使得九宫天庞大的城池瞬间化成飞灰,被狂风卷走,连一点残骸都没有留下。而在城池内的强者们也瞬间伤亡惨重,大多数人都受到了这余波的冲击,连反抗都做不到便身受重伤。
    许久过后,余波散尽,悬浮在荒漠废墟上空的两人从光芒中显露出身形,然后就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宛如失去羽翼的鸟儿,旋转着坠入沙漠中。
    轰轰!
    两声巨响在沙漠里爆开,同时激起两道急窜而起的沙柱,然后缓缓归于平静。
    也不知道多久过去,沙地上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只是脚步都显得有些踉跄,看起来都受了不轻的伤。
    天狐手里提着已经失去了光泽的裁决之剑,冷冷地注视着墨狂。而墨狂手握长枪,胸膛起伏之间,脸上的苍白难以掩饰。
    “这次你我都已经力竭,至于谁能活下去,就全凭天意了。”
    墨狂运起体内残余的元气,长枪一抖,龙啸再起。
    天狐不屑一笑,脚步起落,便已经朝墨狂冲刺。
    墨狂瞳孔微缩,但仗着手里长枪的优势,拼起最后的力气朝天狐刺去,怒吼道:“活下来的人,注定是我!”
    噗!
    一道利器刺穿肉身的声音响起,鲜血染红了沙地,墨狂低头看了看没入胸口的剑柄,再看了看刺穿了天狐腹部的长枪,脸上露出一丝骇然。
    “你不惜以命换命,都要杀了我吗。”
    天狐丝毫不在乎自己腹部被长枪穿透,握着裁决之剑的手狠狠一转,剑锋在墨狂胸腔中搅动,同时冷声道:“以命换命?你别太看得起自己。这一枪,对我来说不痛不痒,离要我性命的地步还差得远了。”
    墨狂感受到体内的力气正在流逝,脸色越来越苍白,想要说点什么,却只喷出一口鲜血,洒在天狐的脸上。
    天狐没有躲避,任由这口血喷在脸上身上,只是一味冷冷地盯着墨狂。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墨狂嘴唇蠕动,苦涩地说道:“你莫非不想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会背叛他吗?”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杀了你,那你就是一个死人,死人难道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吗。”天狐缓缓抽出裁决之剑,随后握住长枪,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任凭鲜血喷洒出来,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我只知道你是个背叛者,背叛了,就要承受背叛的代价。”
    “呵呵。”墨狂眼看着天狐将长枪从自己的腹中拔出,苦笑着回头望了一眼。九宫天原本的旧址已经化成了一片废墟,无数灰尘还弥漫在空中,就像是在眷恋它当初辉煌的模样。
    墨狂盯着这一切,喃喃道:“我只是不想九宫天毁在我的手里,我不想让这份传承,彻底断在我这儿,而那些人的实力,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我除了顺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不是吗。”
    “我不在乎起因,只重视结果。结果就是你间接的伤害了他,你将与他最后一丝的情分斩断,那也怪不得我如今来杀你了。”天狐一甩裁决之剑上的血迹,冷声说道:“只要你死了,这世间除了我,就再也没有人会让他知道你已经背叛。而且我也永远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所以,他不会知道你背叛的事情,但你必须要死。”
    墨狂闻言,嘴角翘了起来,说道:“我此生太过重视传承,所以不惜走遍人界也要找到一个能够继承逆诀的人。幸运的是,我找到了他,并且将这部本就应该属于他的功法传给了他,我最骄傲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九宫天能够在我手中壮大起来,一个是收了林凡这个值得我骄傲的徒弟。可惜,眼下这两件事,竟然全都毁了,全都被我亲手毁了。”
    “你的错误,就留到幽冥去忏悔吧。”天狐听后,没有任何的怜悯。并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因为他无法原谅墨狂的所作所为。
    或许站在九宫天的角度来说,他做的丝毫没有错。为了不让这份传承断在自己手里,只是做了些对不起自己徒弟的事情,并不算什么大错,可是,天狐永远不会站在九宫天的立场去思考问题。对他来说,只要坚定的站在林凡这一边,那便足够了。
    墨狂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并不辩解,也不求饶,既然两人之间唯有一战,那说的再多也是毫无意义的。
    “幽冥吗,想不到我会以这种心情来迎接死亡啊。”墨狂盘膝坐在了沙地上,声音越来越低,一股垂暮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十分的不舒服。只听他低着头,喃喃道:“这件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他,我活了这么多年,很少感到亏欠谁,即便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传授他功法的师父,却也还是觉得……觉得对不起他。我这一辈子都在为了传承而奔波,到此时也累了,如果有机会,替我跟他说,我这个便宜师父,恐怕是做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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