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一代的老大哥和二哥都发了话,其他的弟弟妹妹们也都有些松动了。
    不过他们到底还是胆小,要看自家爸妈的脸色做事,终究是没敢忤逆周甲志和周丙滔,只是盯着周中擎身边的女人,毫不掩饰羡慕嫉妒的神色。
    而周贲的媳妇胡芳,则也留在了公婆身边,同仇敌忾的动机,全在安六合身上的四样宝贝那里。
    安六合坦荡地接受着众人或羡慕或鄙视的目光,在周中擎过来牵手的时候,大大方方地握住了他的手。
    周中擎把她揽在怀里,又把英招和小杰叫到跟前来,扬声道:“既然大家这么赏光,我今天就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安六合,从今往后,都给我放客气点,谁敢议论她半句是非,只要我听到了,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两个是我们的孩子,这是英招,这是小杰,我们还有个闺女叫蕾蕾,太小了没带过来。我管你什么族规什么家训,爱认不认,我周中擎和安六合的孩子,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周大旺!别以为你改个名字就野鸡变凤凰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不承认这个野女人和你们的野孩子!我们周家的规矩不能变,没有长辈认可的婚姻不作数!”周甲志的威信被彻底践踏,他面子上挂不住,只得搬出家规族训出来吓唬人。
    不想,他的叔公刚刚送走了老爷子,折回后反驳道:“甲志啊,老爷子说了,别以为当年的老人都不在了,你们就可以胡作非为了,真要是逼急了,他可以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中擎,看你们还能横到几时!”
    这话一出口,周甲志就变了脸。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胡芳赶紧扶着他:“爸,你怎么了?什么事啊,有这么吓人吗?”
    周甲志缓了缓,稳住身形看向了叔公:“好,很好,是我看走了眼,错信了人。既然你们要认这个野女人和野孩子,我就不管了,由着别人议论去吧。到时候我看你们的子女怎么谈婚论嫁,人人都会笑话周家没了规矩,不经长辈同意就私定终身,连孩子都有了,不成个体统!”
    周甲志走都走了,还不忘再吓唬吓唬其他人。
    周丙滔脸色苍白地指着周聪骂:“看看你干的好事,还不滚回来,你帮着他,到时候谷雨的婚事怎么办?”
    “爸,谷雨有这么能耐的堂哥,不愁嫁的,你怕什么?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又被大伯忽悠傻了。你没看到三弟妹有多护着谷雨吗?你没看到三弟再怎么恨咱们都没赶谷雨走吗?你还是趁早给三弟道个歉吧,过去的也就过去了。你要是实在低不下这个头,儿子我替你给三弟赔不是去。”周聪说着,真就给周中擎道歉去了。
    周中擎安静地听着,也没说不好,也没说好。
    周聪得不到回应,却不着急,又给安六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他察言观色,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对周中擎很重要,便又说了些漂亮话:“三弟妹,以后谷雨的婚事就拜托你了,谷雨当时为了阻止我大伯刁难你,挨了好一顿打,你也是心疼谷雨的,立马扶着她回来休息了,可见你们姑嫂两个很投缘。有你在,我这妹子就有靠山了。”
    “霜降呢?”安六合看了眼谷雨,这孩子还在生气呢,气她挨打的时候,做哥哥的没有拦着点护着点。
    也气现在,自己的哥哥丢人现眼,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真真丢人。
    可她再气,也不能对自己哥哥怎么样,便跟着问道:“对啊,霜降呢?三嫂问你话呢。”
    “霜降被吓到了,回去躲着了。”周聪知道霜降胆小,也知道谷雨护短,不光他知道,周家老小都知道。
    但霜降其实是被周甲志叫人抢走关起来了,就为了拿捏谷雨呢。
    这话他没敢说,只想着敷衍敷衍,等他回去就把人找出来送过来,没差。
    没想到,他这小心思却被安六合识破了。
    她冷笑一声:“二哥,你不说实话,那我可不敢保证以后的事。你该知道,我家中擎也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人,二哥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她便不理周聪了。
    周聪求助地看向了周中擎,周中擎却追问道:“所以,霜降呢?”
    周聪张了张嘴,看看安六合,再看看周中擎,最后只得实话实说:“被大伯关起来了。”
    周中擎冷笑一声:“果然。你回去问问你爸,自己闺女的命重要,还是给你大伯当狗腿子重要,什么时候把霜降找出来,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说着,周中擎把视线投向了嘀嘀咕咕的王婶和银荷,这婆媳两个在憋坏水呢。
    果然,察觉到他的目光,王婶当即质问道:“你们周家的是非我们不掺和,我就问你,你姥姥留下的四样首饰,说好了是给你媳妇?????的,我家二丫就算没过门,按理也算是你的媳妇,你就算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也不该什么体面都不给旧人留下吧?”
    “你想怎样?”周中擎冷着脸,想听听她们到底要放什么屁。
    王婶脸皮够厚,道:“既然你跟这个女人孩子都有了,那我们各退半步,我家二丫到底是没有给你开枝散叶,就算你的大老婆吧,你把首饰分一半给她陪葬,我们陶家就不再为难你现在的媳妇。不然的话,我们就请陶家的族长过来说话,按照规矩,小老婆是要给大老婆端茶倒水的,我家二丫没了,倒水就不必了,还是让你的小老婆过来给我家二丫磕几个头吧。”
    周中擎由着她大放厥词,听完了质问道:“是吗?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你既然答应让二丫葬过来,你就是认可她的,你怎么可以不答应!这是规矩,人活在世上,就要守规矩!”王婶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扑上来扒走安六合身上的东西。
    周中擎不再理她,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公社书记:“刘书记,您觉得这王婶说的有道理吗?”
    “这不应该,咱们是新中国,没有什么大老婆小老婆的说法,没过门就是没过门。当初你们闹人家,找我主持公道,我可以让你们立了字据的,你们也答应了,只要把二丫葬过来,就绝不再骚扰周中擎的生活,你们不能出尔反尔,这是不道德的。”刘书记说着,掏了掏裤兜。
    王婶早就让银荷把那字据烧了,她有恃无恐:“什么字据,我怎么不知道?”
    不想,刘书记还真掏出来一份:“你叫银荷勾引我儿子,趁机偷走了字据,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家那小子早就告诉我了,所以我准备了一份假的。你家银荷不识字,当然不知道自己烧的是赝品。真正的字据在这里,王嫂,这上面可是有你们一大家子的手指印儿,咱们还找了两家的族长做了见证,你该不会还想抵赖吧?”
    王婶一听,急得赶紧质问银荷。
    银荷也懵了,她确实亲手烧了那字据啊,难不成真的是假的?
    看刘书记那样子,只怕自己真的被骗了。
    银荷一时又羞又恼,想扑到刘书记身上,把那字据抢过来吞下去算完。
    就在她跟个蛮牛一样冲过来准备跟刘书记撕扯的时候,不想英招拦了上去,直接跟她头碰头,嘭的一声,一大一小双双倒地。
    把银荷直接撞晕了。
    王婶一看,立马哭天抢地,安六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趁着前面乱糟糟的,走过去摸了把王婶的胳膊:“婶子,你这么闲,不如去把村里的牛粪都捡回来吧,堆到村口的晒谷场上,晒晒还能当柴烧,多好。”
    王婶一愣,随即停止了哭泣,温顺地点头,捡牛粪去了。
    刘书记终于耳根清净了,他趁机拿出组织上的证明文件,扬声道:“大家看好了,这是上头发来的证明文件,周中擎家的四件首饰,是他外祖母孙爱华女士捐赠家资支援抗战后仅存的遗物,是留给周中擎结婚的贺礼,任何人不准再打这四样首饰的主意,违者按侵吞公民财产论处。”
    刘书记说罢,把这份证明文件的誊抄版本张贴在了周中擎家院子门口,又把这些闹事的劝说着,走的走,散的散。
    最终只有周中擎的舅舅姨妈等人留在了门口,还在那不甘心,久久不肯离去。
    他们的目光集中在安六合身上,众人商议一番,还是由大舅出面,要找周中擎要个说法。
    第45章 她对他的维护(一更)
    周中擎的大舅叫温维新, 已经六十多岁了,孙子都成年了。
    看起来特别随和的一个老年人,可说话的时候, 并不怎么客气。
    他走到周中擎面前, 打量着身侧安静不说话的女人,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怎么都不跟家里说一声?”
    周中擎挡在安六合身前, 不带感情地回道:“跟你没关系。”
    “你这孩子,当初你去借粮,我又不在家, 你总不能隔了这么多年还嫉恨大舅吧?再说了,你大舅妈都走了十几年了, 你从来没有去祭拜过, 我可没跟你挑过理。”温维新口吻和气, 可说的却都是周中擎的错处。
    周中擎平静地回道:“你儿子亲口说的, 周家的孩子是死是活跟你们温家没关系, 以后就算要饭要到门上, 也不会施舍我们爷孙俩一口。怎么,你老人家贵人多忘事, 想一笔购销?”
    “你大表哥那时候不懂事,都是些陈年旧事, 你总抓着不放,有意思吗?”温维新叹了口气,劝道,“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不在家的时候, 我总叫你大表哥来给你妈烧香祭拜, 还不够补偿亏欠你的那点粮食?你也是做大事的人,不能学那些女人家,竟摆些小家子气的派头,你这样走不远的。”
    “呵,你这些说教的话,还是回去说给你儿孙听吧,我们周家的后人,轮不到外人来教训。”周中擎摆摆手,把英招喊了过来。
    这小子刚刚跟银荷撞头,银荷晕了,他却活蹦乱跳的。
    怕是练了铁头功。
    实在是叫人咋舌。
    这会儿让这他来赶客,正好。
    他叮嘱道:“英招,把这些陌生人送出去,你是小孩子,懂事点,别跟大人推推搡搡的,不过真要是大人欺负你,你也别客气。”
    “好嘞爸。”英招说着,开始往外面撵人。
    他撵人的法子很简单,单手掀开了水井上的石板,摇动手柄,打水泼人。
    虽然是夏天,泼了一身水也不会着凉感冒。
    可这些大人最是衣冠楚楚的喜欢装相,要是衣服湿了,不小心走个光什么的,那还得了?
    所以英招的法子虽然简单,可伤害性极强。
    那温维新率先挨了一桶井水,气得他的儿孙骂骂咧咧地要上来打人。
    周中擎往中间一拦,老鹰般锐利的目光一扫,愣是吓得那些所谓的亲人一个也不敢动了。
    眼看着英招又提了一桶水准备泼人,温家众人只好连骂带咒地出去了。
    英招赶紧把院门关上,虽然只是即将腐烂的木头门,可到底是在双方之间落下了阻碍。
    温家的人也不好强闯,有损斯文,便留下周中擎的姨妈在这里盯梢,其他人折回路口商量办法去了。
    周中擎的姨妈叫温青露,做姑娘的时候,跟周中擎的妈妈温美霖感情很好。
    只可惜,姐妹俩出嫁后便慢慢生疏了,加上温青露没有主见,从小认可的就是夫为妻纲之类的规训,所以温美霖去世后,周中擎需要亲人接济的时候,温青露只敢偷偷地塞个一毛两毛过来。
    后来被她男人发现了,打了一顿。
    周中擎知道后,便再也不要她的钱了,把之前的那点也都还了回去。
    当时温青露红着眼睛,连声说自己没用,自己窝囊,帮不了姐姐唯一的骨肉,还一下一下地扇自己的耳光。
    周中擎看不下去,直接关上门,再也没跟这位姨妈家走动过。
    算算,也二十多年过去了。
    要不是惦记上了姥姥留给他的这几样东西,只怕姨侄两个这辈子都不会说话了。
    这会儿温青露隔着那破破烂烂的门板,看着院子里忙着清理厨房生火做饭的两口子,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真是窝囊了一辈子,在娘家听老爹和哥哥的,在婆家听丈夫和儿子的。
    五十多岁的人了,就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哪怕她妈妈临终时千叮万嘱,要她一定要帮衬着点姐姐的孩子,她也还是没做到。
    她只敢躲在男人的威压之下,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来,偷偷地送个三瓜两枣过来。
    尤其是被发现之后,被打了一顿之后,她就怕得好几个月没来。
    后来好不容易趁着男人醉酒睡着了偷偷跑了出来,却被姨侄拒之门外。
    那年那时的情景,跟今时今日何其相似。
    温青露越想越觉得伤心,这不是她不想帮,是她帮不了啊。
    她边哭边靠近些,挨在栅栏边上,时不时瞅一眼里面的孩子和女人。
    视线不期然跟周中擎对上,立马慌里慌张地移开了。
    周中擎不想跟她翻脸,便跟安六合说了几句,让她去劝劝,女人家之间可能更好说话一点。
    安六合听完了姨侄俩的恩怨,不免有些唏嘘:“别说是以前,就算是现在,好多女人做了媳妇之后也都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这事也不能只怪她一个人,现在又被你大舅推出来跟你打感情牌,也是身不由己啊。”
    “嗯,你好好跟她说说,让她别蹚这浑水了,再说,姥姥当年去世,又不是没给她留防身的钱,她自己都贴进去家用了,怪谁。”周中擎是很佩服自己的姥姥的,在女人里面,算得上难得一见的独当一面的女强人了。
    他姥爷死于鬼子枪下,要换了别的女人,肯定就哭天抢地,柔弱不能自理了,可姥姥不,她?????硬是把整个家拉扯着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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