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格差点憋不住笑,一定是因为她珠玉在前,所以耿氏怂了自暴自弃,她正想出声讥讽,就听到一阵鼓掌的声音。
    竟是四爷!
    “好!”他脸上的笑遮不住。他本就不耐烦看什么表演,耿宁舒这么快把流程过完,不拖沓,正合他意。
    郭氏愣住了,主子爷竟然好这口?
    宋格格夹了一颗糯米甜枣嚼着,尝出了苦涩的味道。这应该就是明晃晃的偏爱了吧,不管什么表演,只要人是爷喜欢的,做什么都是好的。
    苏格格更是不敢相信,她费心费力,手指都磨破了练的古琴,竟然被平平无奇的一首小儿都能背的诗给压下去了?!
    看到四爷眉宇间不加掩饰的欣赏,福晋更是有危机感,赶紧给瑞香使了个眼色。
    等瑞香下去了,她才笑着对四爷说:“耿格格真是个妙人儿,能博爷舒心一笑,看来今晚必是耿格格侍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耿:摆烂咸鱼王本人。
    1注解:来自古诗《春晓》
    第23章 豁出去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顿时各有滋味。
    耿宁舒震惊了,不是吧,这样也行?到底是你们不正常还是我有问题?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其他人看着她既羡慕又嫉妒,酸溜溜道:“恭喜耿格格了。”
    苏格格面色扭曲,死死咬紧了后槽牙,她又一次被耿宁舒比了下去,还是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就连同一条船上的福晋也觉得她没用,大力举荐了耿氏。
    可她们都不知道,四爷对福晋自说自话的安排也颇为不悦。
    他本来就准备这几天找个日子去耿宁舒那边的,被福晋这么一说倒好像是因为她献艺争宠才得来的机会。
    四爷也知道福晋费心安排家宴也是为了推荐新人给他。今年进宫拜年,就连比他小的五弟七弟一人身边都带着三个儿子,唯独他,孤零零的就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二阿哥。
    顺势应下他不乐意,拒绝又怕耿宁舒多想,只说:“家宴还没结束,先不谈这个。”
    福晋自然是不会违背他的意思,“爷说的是。”
    宴会继续,可有了刚才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今晚定是耿宁舒侍寝了,一个个都失了活力,索然无味地坐着。
    福晋衣袖沾到了酒液,告罪下去换一身衣裳,瑞香回来支开其他宫女亲自为她更衣。
    福晋斜了她一眼,“都办妥了?”
    瑞香压低了声音道:“奴才前天已经借机让人在宴会用的酒里掺了更烈的,喝完刚开始不觉得有什么,半个时辰之后才会有后劲返上来。刚才奴才去看,酒坛已经空了,保准爷能宿醉到天明。”
    “嗯。”福晋满意地点头。即便选了耿宁舒又怎么样,她绝对不会让那样的威胁成功侍寝。
    这时守在外头的另一个大宫女吉香叩了门进来,“福晋,苏格格来了,说想见您。”
    福晋丝毫不觉得意外,“进来吧。”
    苏格格一进来就急吼吼道:“福晋,您不是说要帮奴才的吗?怎么选了那个贱人?”
    福晋扶着头上钗子,对着镜子一点点摆正,漫不经心道:“你问我耿氏今天穿什么衣裳,会表演才艺,我都提前告诉了你。已经给过机会,自己技不如人我又能如何?”
    她冰冷的目光从平滑的镜面上反射到苏格格脸上,“难不成还要我把爷绑到你榻上?”
    苏格格被看得一个激灵,脑子冷静下来,吓得立马跪下,“奴才没有这个意思,是奴才失礼了。”她真是气昏了头了,这可是福晋,她竟敢上来就质问。
    福晋不屑地收回眼神,没搭理她,继续摆弄头上的首饰。不过就是个下人,自己好声好气的还真当自己拿她当姐妹了。
    她不把苏格格放在眼里,可对苏格格来说,她现在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膝行到她脚边求道:“福晋,求您再帮帮奴才!”
    福晋还是没理,只是吩咐旁边的瑞香:“你去准备点醒酒汤,爷今儿得了佳人定是高兴坏了才喝了这么多,待会肯定醉得厉害。”
    苏格格被她刺激得完全失了理智,用力在地上磕头,“福晋,只要能抢在耿氏前头侍寝,奴才为您做什么都行!求您给奴才一个机会!”
    福晋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一个人只有被逼到了绝境,才能豁的出去。
    “今晚热热闹闹的,倒是让我想起了从前看过的一出戏,”她幽幽开口,“宋朝徽宗的皇后身边有两位侍女,一位乔氏拥有绝色美貌,很快获得了徽宗的宠幸,另一位韦氏即便自荐枕席也无法入徽宗的眼……”
    苏格格不明白福她为什么跟自己讲起了故事,一开始听着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到这里登时难堪地涨红了脸,这暗示的不就是耿氏和她么?
    “福晋……”她狼狈地出声,想询问福晋说这些话的用意,却听到福晋却又说:“可后来徽宗驾崩,却是韦氏做了太后,你可知道为何?”
    苏格格一下来了精神,身体都不自觉往前倾,“为何?”
    福晋低头冲着她笑了笑,将她头上的一根流苏簪摘下来,往下挪了三分再插进去,簪子尖锐的顶部几乎是贴着苏格格的头皮划过的。
    “因为徽宗酒醉,韦氏趁机与其玉成好事,还生下了儿子,这个儿子又成了下一任皇帝,她自然顺理成章坐上了最尊贵的那个位置。”
    福晋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似感慨般叹了口气,“人呀,有时候就得咬得紧牙关豁得出去,才能为自己挣一份锦绣的前程。”
    一番话说得苏格格心口狂跳,再想到自己刚进来时福晋说了四爷有些醉了,她面露狂喜,“多谢福晋指点!”
    福晋却是一脸讶然,“嗯?我指点什么了?”她扶着脑袋摇了摇头,微微有些懊恼,“今晚喝得有些多了,别是说了什么胡话,苏格格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苏格格从善如流,“奴才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奴才自己想出来的,与任何人无关。”
    她向福晋行了个大礼,匆匆离开了。
    等门重新关上,瑞香有些不明白地问:“主子您既然已经灌醉了爷,避免了耿氏得宠,为何又要帮苏氏一把?奴才瞧着她不是个安分的。”
    在屋里看完了全程的全嬷嬷笑道:“主子这哪里是在帮苏氏,这是给她挖了个大坑呢。”
    醉了的男人是没法成事的,苏氏要是真成功上了主子爷的榻,也压根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却能让爷雷霆大怒,到那个时候,这苏氏就真的彻底只剩下做福晋脚下的狗这一条出路了。
    宴席散了,福晋安排了耿宁舒先回去准备着,将四爷安置在暖阁偏厅里的榻上醒酒。
    苏培盛正焦心醉成这样还能不能去的成雪绿阁,一个小宫女低着头跑过来找他,“苏爷爷,郭姑娘手里捏着一块玉佩硬说是四爷方才赏了她作今晚侍寝凭证的,正闹的不可开交,福晋托您去掌掌眼。”
    福晋来请,他还是要给面子的,让人好好守着主子爷便匆匆过去了,到了暖阁正厅里头却连福晋的人影也没见着,更别说什么郭姑娘了。
    “坏了!”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奔回去,就见偏厅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守在里面的太监宫女全都退到了外头。
    他连忙趴到门缝上往里一瞧,天青色的衣裳和四爷宝蓝色的锦袍胡乱落在地上,榻上很明显是两个身影依偎在一块。
    一股凉气从苏培盛的脚底直窜上了天灵盖,平时精明的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第24章 放鸽子
    耿宁舒第一次进入正式的侍寝流程,才知道想完成这项任务也不太容易,光准备的过程就很繁琐,需要先用香汤沐浴,清洗干净脸再重新化妆。
    唉,还是一个人睡觉轻松自在。
    核桃和白果欢欣鼓舞地忙碌着,叽叽喳喳热烈地讨论要给她化什么样的妆容,穿什么样的寝衣,之前没穿成的那件粉嫩嫩纱衣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耿宁舒耐着性子让她们摆弄,心想还好现在四爷只是个贝勒,要是已经称帝,按照宫里侍寝的规矩她连寝衣都没得穿,得被光着包在被子里抬过去。
    一整□□完,夜已经深了,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四爷过来,耿宁舒都开始打哈欠有点坐不住了,终于有人踏进了雪绿阁,却是前院的张连喜。
    他满面堆笑,上来就乖巧地打了个千儿,“奴才给耿格格请安。”
    耿宁舒点点头,问道:“主子爷呢?”
    张连喜脸上的笑就变得讪讪的,“那个……主子爷晚上喝多了,已经就近歇下了,您也请早些休息吧。”
    核桃和白果的笑脸立马就垮了,担忧地看向耿宁舒。
    耿宁舒强压着不爽,“我知道了,麻烦张公公跑一趟。”
    “哪里哪里,这是奴才应当做的。”张连喜赶紧灰溜溜地跑了,要不是师父点名让他来通知,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他才不干呢。
    等他一走,白果就不高兴地埋怨起来,“主子爷怎么这样啊……”明明都安排好了要过来的,这下格格岂不是要被全后院的人奚落嘲笑。
    “白果!”核桃急声打断她,“不可妄议主子的事情。”
    “不来就不来,累一天了都去睡吧。”耿宁舒难得表现出不高兴来,只不过不是因为丢了脸或者失望哀怨,而是她强打精神又是沐浴又是打扮的折腾了这么久,居然被放了鸽子!
    这就好比背了一礼拜老师划的重点,考试却一道都没考,熬夜写了策划方案第二天告诉你整个项目取消。
    溜她玩么?!
    耿宁舒气呼呼地睡下了,做了个梦,梦里她嚣张地在四爷脱了衣服走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他推出门去,再狠狠摔上了门,让他也尝到了被放鸽子的滋味。
    隔天起来她去正院请安,不明真相的侍妾们还纷纷朝她投去艳羡嫉妒的目光,她懒得跟她们说真相,拿胳膊撑在茶桌上歪着脑袋闭目养神。
    她们的目光更加酸妒交加,昨晚四爷到底宠爱了她几回,才能把她累成这副模样!
    郭氏手里的帕子都要绞碎了,看对面苏格格的位子空着她心情稍稍好一些,“苏格格今儿怎么没来,难不成是昨天没被选上侍寝又病了?”
    耿宁舒没兴趣接话,其余的侍妾都不敢妄议一个格格,只有老好人宋格格出来打了个圆场,“估计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话音刚落,内室传出一点响动,帘子掀开,刚刚她们嘴里说着的人扶着福晋一道出来了。
    众人都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福晋就笑道:“昨晚苏格格大喜,今儿还这么早来,真是有心了。”
    苏格格娇羞地低下头,“侍奉福晋是奴才的本分,自是牢牢记在心上一日都不敢懈怠。”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昨天竟是苏格格侍的寝?这当中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俱是震惊非常,一方面嫉妒苏格格好运,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耿宁舒到手的侍寝居然都飞了,都去看她的表情。可惜耿宁舒面色如常,一点热闹都没让她们看到。
    福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着耿宁舒平静的脸,笑着点了瑞香的名,“苏格格侍寝有功,把我备好的赏赐拿上来。”
    瑞香托着一个红漆描金铺着红布的木盘走到堂中央,掀开顶上盖着的红布,里头盛着一只缠丝金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鲜红鸽血石,一对红珊瑚珠串的耳坠子,还有两个银元宝。
    红彤彤又喜庆,都是好东西,郭氏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上头了,福晋特意去瞧了耿宁舒的神色,见她目光依旧毫无波动,有些悻悻。
    这样的好事被死对头抢了,她竟是真的不恨不恼?
    苏格格眼睛发亮地接下,“谢福晋恩典!”
    福晋和气道:“不必多礼,来日你能有好消息就算不辜负我特意备下的这些东西了。”
    苏格格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好消息……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消息呢?
    昨晚四爷醉得人事不省,什么都做不了,连榻上的血都是她割破自己的手滴上的。本想早上起来勾着主子爷成一回事,哪想到他醒来后沉着脸推开她直接走了,连赏赐都没给,还让她喝了一大碗避子汤。
    这样要还能有好消息,那真的是天上下红雨了。
    不过这些事情只要她不说,就没人会知道,苏格格强撑着应了话。
    福晋对她的小心思一清二楚,她就是故意说这番话扎她的心的。四爷哪能接受自己被霸王硬上弓,这辈子苏氏都不会有好消息了。
    她捻着手里的佛珠,转头鼓励大家,“你们也是一样,都跟李侧福晋一般多子多福的才好,院里只有大格格和二阿哥,到底还是有些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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