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很明显的阳谋,跟了,好名声不见得能落在你脑袋上,不是发起者好处很有限。但不跟,坏名声很可能会落在你头上。人们往往记不住你99%的好,却能牢牢记住你那1%的坏,人性使然,谁也没辙。
    短,是指短期效应。也就是明面上获得的好名声和流民的好感。长,是长期效应,通过造势进一步提高秀山太太和孙飞虎在城南安全区里的声望,为将来的下一步、下两步计划做铺垫。
    当然了,将来的计划洪涛没和秀山太太、孙飞虎提,他们是否能察觉到也无所谓。只要这次不反对,那就算是上了贼船,以后琢磨过味儿了,再想下去也有很大难度。
    名和利是人类的天然独品,一旦沾染就立刻上瘾,非有大智慧、大勇敢者无法戒除。无论秀山太太还是孙飞虎,谁会不乐意获得这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名誉和声望呢?
    没有,他们俩一致同意了洪涛的建议……哦,不对,是胡杨的建议。洪涛始终只是个传话和具体做事的,大战略、大主意都是胡杨拿。
    “秀山太太和孙飞虎……他们人呢?”
    听到这两个人名,张谦眼睛里的疑虑更重了,同时还升起一丝警惕。事物反常必为妖!多少年了安全区里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到底是好是坏谁也想不明白更说不清。
    “呃……现在应该在秀山公寓门口主持慈善募捐呢吧?具体我还真不知道,咱就是个听吆喝干活的,嘿嘿嘿……”洪涛举起衣袖使劲儿擦了擦鼻子,露出了憨厚的笑。
    第714章 言行合一3
    “还有募捐!?”张谦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张傻呵呵的笑脸心里愈发不踏实起来。
    “有啊,听说还有粥棚呢!早上来这里之前刚拉过去百十斤煤球,看样子得垒上几个大锅吧!”
    别人越皱眉洪涛就笑得越发自内心,在这个表情上他完全不用装,呲着两颗半截的大板牙,手舞足蹈的比划着锅的尺寸。
    “闪开、闪开……把路腾出来!”张谦仿佛看到了蟑螂趴在水耗子头上,一起冲自己呲牙咧嘴,恨不得一脚全给踩死。
    “得咧,兄弟们,动动……别堵着路,让张队长过去……嗳,张队长,我还忘说了,秀山太太规定只有无家可归的流民才能免费粥喝,您着急赶过去也没啥用啊!”
    见到张谦带着几位治安队员急急忙忙挤过马车之间的缝隙,洪涛还不忘在背后补上一句。小子,敢给老子上刑,别急,你等着,现在只是开头,以后有你愁的!
    张谦不用等了,现在就把眉头愁成了川字。洪涛说的没错,在秀山公寓门口一溜排开了三口大锅,他赶到的时候米刚刚下锅不久,味道还没完全散出来,但街道上已经弥漫着浓郁的米香了。
    除了粥棚还有两个空棚子,下面堆放着一些棉被、棉衣、苫布、粮食,每一堆都挂着红布或者红纸做的条幅,上面写着人名和公司名。
    随便扫几眼就知道是谁送的,可是知道之后就更愁了,无一例外全部来自城南安全区里的地下势力。真全呐,管理处开会都没来过这么全这么整齐,连专门掏大粪往城北农业区送的小组织都送上了一份心意。
    “咚咚锵……咚咚锵……三环娱乐城沈爷送爱心来喽……大米100斤、棉衣20套……”还没等看全,街道上突然锣鼓齐鸣,一辆涂着娱乐城标记的马车缓缓驶来。
    马上有人举着电喇叭迎了上去,这位张谦也认识,不是在茶馆里说书的唐铁嘴嘛。好家伙,他也来插了一腿,这场慈善募捐的规模已经远超想象了。
    “哎,张队,今天值班呐?赶日子不如撞日子,走走走,一起进去热闹热闹。”马车停稳,一位西装革履、披着呢子大衣、戴着裘皮帽子的男人跳了下来,两人目光一碰,对方马上就大笑着迎了上来。
    “沈老板,您这是……”意外,太意外。张谦以为就是各家看在秀山太太的面子上凑个份子,没想到沈楠亲自来了,那规模和档次又得往上提提了。
    “献爱心不忘本呐……昨天虎哥亲自登门,说是要给秀山太太捧场,您说我能随便派个人来吗?”沈楠脸上全是笑容,可话里稍微带着点苦涩。
    东西出了、场面捧了、人情给了,但好处是半点没有,全成了人家的嫁衣裳。这种纯赔本的买卖不光他能看出来,是个人就明白。
    可明白归明白,半点怨言都不能有,还得巴巴的往上凑,不能比谁送的少。用师爷的话讲,秀山太太和孙飞虎就是老不要脸,太损了!
    “虎哥也参加了?”张谦一直不信孙飞虎和秀山太太是发起者,自打乌托邦解散之后那个老头伤透了心,从来没再管过流民的事儿。
    “岂止是参加……城南五个区有点头脸的人都接到通知了,说是今天有要事要宣布。张队,您和虎哥是老相识,他不会是要和秀山太太……”沈楠确实不知道孙飞虎和秀山太太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突然想起赈济新流民了。
    要说心善吧,早几年干什么去了?所以这里必然有事儿。按照常理推断,他得出个比较靠谱的结论,也只有这件事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他们俩……不不不,不可能,秀山太太比虎哥大,他一直叫姐姐,这种事不可能!”对于这个猜测张谦半点没犹豫,把脑袋晃得和拨浪鼓似的。
    他这位老上司属于比较古板的人,别说娶个年岁大的女人当媳妇,就算年龄合适的照样不肯。如果想娶媳妇,当年在基地里早就报名了,还用等到现在?
    “嗳,这可说不定!咱来打个赌吧,要是我赢了,张队就给娱乐城多加一班晚间巡逻。要是我输了,阳历年晚上,治安队的兄弟们随来随吃,一分钱不收!”
    沈楠真不信这套坚持啥的,人是会变的,秀山太太没丈夫孙飞虎没媳妇,两人还都没有后代。老伴、老伴,老了是个伴儿,年纪越大越孤独啊!
    “……我这值着班呢!”新年晚上能给兄弟们挣来一顿晚餐,张谦挺动心的,可看看自己的打扮,再看看门庭若市的秀山公寓,好像不太合适。
    “嗨,平日里我是不敢打这个包票,今天呐,你就把心踏踏实实放肚子里吧。从一区到五区虎哥都打过招呼了,谁敢在今天闹事就是打飞虎公司的脸!怎么样,现在后悔来来得及啊!”
    沈楠一把拉住张谦的胳膊就往公寓里拽,边走边解释今天的特殊性。安全区里有走白道的公司也有走黑的帮派,但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给个面子,尤其是孙飞虎。
    当年他搞的乌托邦虽然失败了,可人品没失败,最终是一个人把责任都担了下来,免了很多人的麻烦,这让安全区里的老人还都记得他的好儿。
    “……小王,你带人先回去和队长说一声!”张谦想了想,还是觉得进去见一见孙飞虎当面问清楚比较好,否则心里总不踏实。
    和外面的粥棚、捐赠大棚比起来,秀山公寓的一层大厅和餐厅更热闹。有头有脸的人基本都全了,正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聊天。沈楠和张队长进去之后马上引来了一番寒暄,不废上十分钟话根本就聊不到正题。
    可是还没等寒暄完呢,楼梯上就走下来一位穿着新军装、扎着武装带的男人,要是头发没白,再把肩章挂上,必须是个军官。
    后面则跟着一位穿和服的老太太,要说骚包,孙飞虎真算不得什么,秀山太太必须老当益壮。平日里用个网子缀在脑后的头发,居然被她全都梳到了脑袋顶上高高耸立,看上去和古代宫中贵妇一模一样。
    “哎诸位诸位,咳……听我一句,今天有个大喜事要宣布……”面对大厅里这么多宾客,孙飞虎稍微有点不自然,也可能是兴奋,老脸黑红黑红的。
    “虎哥,是不是要有虎嫂啦?”总是有人嘴快,喜欢抢答。
    “哈哈哈哈哈……应该叫虎妞才对……”然后就是一大群跟着起哄的,笑声顿时爆棚,连本来坚决不相信的张谦也只能跟着傻笑了起来。
    “感谢大家光临,多多关照……”在这么多人的哄笑声中孙飞虎的老脸涨的更红了,不对,应该叫紫了,茄子皮一样,无论怎么用双手下压示意也无济于事。
    这时秀山太太上前了一步,低头、弯腰、九十度一个大躬,哄笑的人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不安静也不成,只要还有人说笑,这老太太就弯着腰不起来了。
    “说是喜事,确实是喜事,也是我和飞虎的,但不是个人而是事业!”见到没人哄笑了,秀山太太才直起腰,带着淡淡的笑容解释今天的主题。
    “……”大厅里又是一阵嗡嗡声,很多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啥叫事业?秀山公寓和飞虎建筑公司合并!这俩玩意咋合并呀?以后孙飞虎专门盖公寓楼,然后交给秀山太太经营,让所有人全住上?
    第715章 平安运输公司
    “……这是今早刚刚从交通运输部申请下来的运输公司执照,我和飞虎、胡老板合股成立了平安运输公司。眼下有20多辆车,主要是为新安全区的建设服务,同时也会承接部分运输业务。
    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和我们一起见证平安运输公司的成立。当然了,以后也要承蒙大家关照,才能让平安运输公司尽快成长起来!”
    等嗡嗡声稍微低了低,秀山太太伸手从旁边的公寓服务人员手中接过个墨绿色的夹子打开,双手高高举起,让来宾都看清上面的大红印章,再把一旁的胡杨招呼到楼梯口,三个人一同捧着执照来了个公司高层集体亮相。
    “……”这下嗡嗡声更大了,很多人开始交头接耳,眼神里各种情绪都有。此时无论谁鞠躬也没用了,事情有点大,已经超出了开业典礼的范畴。
    和多一两家劳务公司、娱乐城、公寓不同,运输行业自打安全区建立就是一枝独秀,这么多年来,人们甚至已经习惯了。突然有人蹦出来说我也要开一家运输公司,这是啥意思?
    很明显,这是开战的檄文呐!秀山太太和孙飞虎要和孙长忠以及他背后的势力开战了!俗话不是说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先不说这两股势力谁强谁弱,只要一打起来势必影响到整个城南安全区,甚至是整个京津地区安全区。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流民势力必将面临着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该怎么站队!是打算跟着新势力去挑战旧势力呢,还是像以前一样屈服于旧势力的统治。
    而且这种站队是必须参加的,谁也躲不过去。嘴上说没啥用,一切都只能看实际行动。运输是个和各家各户关系非常紧密的行业,你有货物要运了找谁呢?找谁就是支持谁,想当墙头草两边押宝,结果很可能是两边都得罪。
    “张队长,我输了……”这里面就包括沈楠,他的娱乐城不仅仅要选边站队,还得马上选。很多食材、燃料、包括消耗品都是从津门港那边运过来的。
    以前不管如何骂孙长忠也没得选,现在有的选了,他才发现,还尼玛不如没得选呢。你们俩打架,我连当观众的机会都没有。
    平日里张嘴闭嘴虎哥、秀山太太是老前辈,现在老前辈需要支持了,咋办?而且老前辈还是邻居,大家都在城南安全区里工作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不支就是得敌人。
    秀山太太还好办,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大不了少点有消费能力的顾客。可孙飞虎真没法得罪,娱乐城每年的修缮工作都是建筑公司负责的。把他得罪了夏天漏雨没人管、冬天漏风没人搭理,太影响正常营业。
    等等……刚才秀山太太怎么说的?除了她和孙飞虎,新运输公司里面好像还有一个股东,信天翁运输队的胡杨?
    一想起这个名字沈楠嘴里就发苦,怎么转来转去又把这位大爷给转回来了。与秀山太太和孙飞虎比起来,这位好像才是最大的威胁。
    两位老前辈不管怎么说也只是生意上的摩擦,火气没那么大。这位胡老板好像就没那么讲理了,你要砸他饭碗,他是真和你玩命。
    “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进来!”明明是给治安队的兄弟们赢了一顿年夜饭吃,可张谦脸上的表情一点不比沈楠轻松,不光眉头又皱成了川字,还不停的用手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
    安全区里的流民势力不好混,他这个治安队中队长同样不好做。孙长忠的运输公司是啥背景,联盟中下层官员都说不太清,但也都知道个大概,那是交通运输部高层的小金库。
    其实到底是谁的、赚了多少钱,基层官员们除了喝酒的时候骂几句之外,平时都懒得管。可眼下不管也得管了,又来了一家运输公司抢饭吃。
    虽然也是交通运输部批准的执照,可孙飞虎和孙长忠之间的那点陈年旧事,安全区里的老人们谁还能不知道,他们俩要是能精诚合作才算见了鬼。
    很明显,这家新运输公司肯定不是交通运输部心甘情愿批下来的,而是被后勤部逼着,或者说是被联盟政府逼着不得不捏着鼻子批的。
    这下好了,两个原本就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在同一个行业里经营着仅有的两家运输公司,而站在他们背后的人同样也是互相看不顺眼n多年了,要是能有好才怪。
    两个姓孙的一旦正面对抗起来,最先面对麻烦的就是安全区管理处和治安队。用膝盖想一想都能算明白,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安全区会增加多少具尸体、有多少车夫因为各种意外消失在半路上。
    当然了,再看一眼那个留着大胡子、身高体壮、满脸横肉的胡杨,张队长的心又往下沉了沉,同时不得不佩服孙飞虎的慧眼识珠。
    这种撕破脸的竞争关系,光靠秀山太太和孙飞虎真搞不定,他们俩顶多算是保驾护航的,真正冲在第一线的还是信天翁运输队里的那几块料。
    问题是那几块料真不是什么好材料,以前没靠山的时候就能一夜之间把几十人杀的干干净净,现在成了运输公司股东,谁要是再敢碰他们的钱,整个安全区里还不得血雨腥风啊!
    “你我进不进来,跟这件事好像没啥关系……张队,您也给我句痛快话,这两位老当益壮能斗过孙长忠不?”
    沈楠很能理解张队长的感受,如果刚才知道里面不是办喜事,吃饱了撑的拉着人家非进来打赌。但现在后悔也晚了,与其唉声叹气不如趁机多打听点情报回去,这样在和师傅商量的时候也能多点参考。
    “那就要看后勤部对这件事有多重视了!光靠他们俩出面怕是……”张谦毕竟是混体制的,对联盟内部的派系情况理解的更深刻,在心里算了算,只能摇头。
    别看秀山太太和孙飞虎分别和联盟不同部门的官员有情面,这次还真把牌照给弄了下来,可情面毕竟不如利益纽带坚固,从长远看不容乐观。
    “秀山太太……刘司长的马车快到了!”但还没等他下完结论,大厅门口传来一声蹩脚的中文。
    “好,你们赶紧把餐厅腾出来……诸位,今天还有位贵客,联盟后勤部基建司的刘副司长。对于平安运输公司的成立部里也是非常重视的,具体内容一会儿刘司长的讲话中应该会提到,现在咱们一起出去迎迎吧。”
    听到这声喊,秀山太太波澜不惊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了明显的笑意,但语速仍旧是不急不缓,轻描淡写的讲述了来的是谁,来干什么。然后迈着小碎步向外走去,孙飞虎和胡杨则跟在她身后一左一右。
    “沈老板,我收回刚才的话……唉,二虎相争,但愿不要发展成神仙打架。我身份不便,就不多留了!”大厅里很多人一开始也不知道刘司长是谁,但有些人必须很清楚,比如张谦。
    “张队、张队,从后面走……您说刘司长在这个时候露面会不会是联盟政府的态度?”沈楠拉住了要往正门走的张谦,指了指厨房方向,陪着一起走了过去,边走边小声耳语。
    他不想去门口迎接啥司长,见没见过又能咋样?联盟最大部门的副司长,有必要认识一个在安全区里开娱乐城的流民吗?与其去凑那个热闹不如听点内行人的真知灼见,哪怕只是个人意见也很重要。
    第716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沈老板,你想多了,联盟政府才不会为这点事儿搞内讧。”张谦用眼角瞥了瞥身边这位娱乐业扛把子,看在年夜饭的面子上没把太难听的话讲出来。
    “那这位副司长……”沈楠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根本没在意张谦的表情。
    “我琢磨着应该和政府工作重心有关吧……好像说明年初要来大批新流民,不光交通运输和后勤部压力很大,安全区管理处和治安队也要扩编。在这种时候之前的问题都要先放一放,必须有轻重缓急。
    好了,别送了,外面挺冷的……哎对,我刚从新六区回来,信天翁运输队的周大福带着一群人说是要帮棚屋被雪压塌了的流民找地方住,这事儿你知道吗?”
    简单的聊一聊政府动向张谦不太在意,但不能过深,有些话也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去。正好已经走出了厨房后门,刚要拦住沈楠继续送,又想起了一件事。
    “能不知道嘛,他们从昨晚就开始折腾了……咋说呢,那群人做事确实挺怪的,搞不清!”挺起这个事儿,沈楠反倒矜持了起来,不太想深聊。
    “哦,仔细讲讲,到底哪儿怪了?”但做为这一片的治安负责人张谦必须感兴趣,啥高层斗争,说起来都不是他的直接管辖范围,唯有管片内居民的动向才是最关心的。
    “前些日子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上千斤煤末子,雇了好多流民摇煤球,把五区南边的马路都铺满了。这事儿还是白老板先听到信儿的,我俩坐一起给他们算了笔账,怎么算怎么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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