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听我一句劝,要是不想多受罪就别撒谎也别顶嘴,我问啥你回答啥。我满意了,说不定会放你走,不满意,就开枪打你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四肢全打完了再打腰,最后打脑袋。”
    “总共六个机会,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现在听好啊,先说说自己的来历……如果说错了或者不完善,我就打断你的右胳膊!”
    藏在马车后面的肯定是洪涛,他非常纳闷这两个车夫是干什么的,在冒险搞明白和任凭两人离开之间,很坚决的选择了前者。
    但他又不太敢和这两个人面对面硬撼,正好他们犯了个错误,没人在上面站岗就全钻进了地洞。常言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利用这个空隙,他蹑手蹑脚从楼梯上下来藏在马车后面,理所当然的伏击成功了。
    “理事长,是你吗?”可是雨靴车夫的一句话,让这个胜利突然间打了很大折扣,甚至有向失败发展的趋势。
    “你说什么……我再补充一条,口齿不清也算态度不端正,还是要打断一条胳膊的!”洪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那个词是不是正确,其实已经听清楚了,只是心里不愿意相信。
    “理事长,我是庹小健……伞兵第一期的,当年就是您把我从国贸楼顶上踹下去的……”趴在地上的雨靴车夫又说了一遍,身体趴的像个小王八,四肢完全伸展没敢动。
    “我知道是您,只有您才会这么说话,还会这种抓俘虏的招数,后来的伞兵们都不学这套了。”听见马车后面没声,雨靴车夫继续说了下去,把他为什么连人都没看见就能知道是谁的理由讲了出来。
    “先说说你为什么来这里,现在是我提问你回答……”姓庹!还国贸楼顶,洪涛顿时就傻眼了。这个人有印象,姓氏太怪了,当年自己愣是不认识这个字念啥。
    可眼下真不是叙旧情的时候,哪怕地上趴的是焦三也得先把问题交代清楚。堂堂联盟伞兵,哦不对,现在应该叫空军特勤队,以这个人的资历很大可能已经不是大头兵了。
    可是一位特勤队军官为啥要大半夜的来这里当杀手呢?难道说是自己误会了?他们是联盟派来剿灭白六一伙人,解救那些孩子的?
    不对啊,刚刚自己明明听到白六的话了,他们已经合作了好几年。不管合作的是啥,反正肯定没好事儿,是同案犯,现在是杀人灭口再加上销毁痕迹!
    “既然是您要问的那我就不隐瞒了,它是……嘡啷、嘡啷……噗噗……”自称庹小健的车夫没再继续追问洪涛的身份,开始按照要求交待此行的目的。可是刚开口,旁边就闪出了两道亮光,有人开枪!
    “突突突、突突突……”其实洪涛没藏在马车上,而是缩在了车轮后面,只有轮毂是真正防弹的。
    枪声的来源就在斜前方几米远,没法多想,只能冲着大概方向把一梭子子弹都打了出去。然后把身体缩回来换上新弹匣,扣上夜视仪,趴在地上来回搜寻。
    怪事儿,四周一个人影没有……探头看看,靠,找到了,开枪的是登山鞋车夫。自己稀烂的枪法在五六米之外,拿着大威力9毫米军用手枪,居然两枪也没把他打死,这么会儿功夫居然缓了过来。
    不过现在他确实死了,刚刚的一顿乱打倒是给爆了头,估计还不止打中一发,整个人脸都走形了。但也有不幸的消息,有两个孩子也被打成了马蜂窝。
    “盲射啊……这也算天赋!”当然了,洪涛一点都不遗憾,还有点欣慰。
    因为逻辑告诉他,这些孩子如果没有自己出手怕是也很难活下去。哪怕四个里面死了两个也算救了两个,积大徳了。
    死的两个只能算成本,救人当然需要成本,总想着空手套白狼是不对的。更不能用自己的命当成本,自己叫老本儿,把老本儿赔了这买卖就没法做了,全赔!
    “他奶奶的,这么准!”但很快他又开始发愁了,这笔买卖到底是赔是赚很难讲。
    很明显,登山靴那两枪并不是要打自己,从他的位置也看不到自己,被车轮挡住了。他打的是庹小健,两枪都击中了头的侧面,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得是多大秘密啊……”到底该不该为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自豪呢,洪涛很难评价。他们俩显然是在执行某种任务,还是绝密的,不成功便成仁那种的。
    仔细想想,自己真没教过士兵们要舍己为人、要面对死亡无所畏惧,反倒是在如何逃跑、如何保命方面强调的更多。就连胸前挂上两颗光荣弹也不是为了和敌人同归于尽,是怕被俘之后扛不住大刑伺候,自我了断用的。
    即便心里有一大堆无法解开的谜团,洪涛还是非常认真的搜查了每具尸体。结果和预想的差不多,除了白六四人,两位车夫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只有一张通行证,由城南安全区管理处颁发,持证人是家公司,安通机械公司!
    第679章 把屁股擦干净
    摆在面前的全是难题,这两名车夫到底是不是联盟军人?隶属什么部门?安通机械公司是谁的?这几个孩子的来历和去处?
    虽然庹小健认识自己,也确实是第一批联盟伞兵,还参加过对西北联盟的突袭作战,但时隔快十年了,以自己的处境,很难打探出来他的情况。
    还活着的两个孩子也一样,他们从哪儿来要被送到哪儿、去做什么,单靠自己很难搞清楚,现在也没这个时间和条件搞清楚。
    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通行证,从它的开具单位推断,安通机械公司应该位于城南安全区。这一点倒是可以当做突破口,如果它的老板姓蒋……
    “蒋门神?”一提起城南安全区里姓蒋的老板洪涛突然想起个人,那个在三环娱乐城晚宴上匆匆露了一面,又悄默声的离开,和大部分人都格格不入的蒋门神。
    清理干净现场痕迹,再去地洞里瞧瞧,洪涛也没忘了北面的小二楼。循着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就找到了白六的老窝,房间里除了一具尸体,还有藏在柜子里的钱和子弹。
    “他娘的,这年头上班干活的受穷,邪门歪道缺德冒烟的反倒都发财了!”大概数了数,小三千块!这让洪涛无比感慨也很是无奈,好像不止这个年头,旧世界里不也一样嘛。
    百十发5.8毫米手枪弹和钱都被洪涛拿走了,啥?钱脏!我呸……脏的是人不是钱。有句电影台词说的好,两根金条放在这里,哪一根是高尚的哪一根是龌龊的?
    其实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以后的调查工作设置障碍,洪涛认为无论庹小健的身份是什么都不太可能是流民,所以他和另一名车夫的死必然会引来治安队的仔细调查,说不定级别还会更高。
    如果自己啥都不拿,这些人的死就比较容易确定调查方向了,仇杀和或者特殊目的。现在就是要再增加一种可能,谋财。
    实际上洪涛就是没找到汽油或者灯油,也没时间去四处翻找,否则他还会用香烟和细线弄个简单的定时点火装置,在离开之后差不多一根烟的时间把小楼和仓库连同尸体一起烧毁,连尸体是谁都辨认不出来,查个毛!
    “唉……自生自灭去吧!”对于两个还活着的孩子,洪涛仔细确认过,他们被灌了酒,活着某种药,一直都在昏睡。这就好办了,解开绳子,再给每个人兜里塞百十块零钱,留在原地。
    没辙,真带不走,否则只要一过检查站立马就得露馅。其实连那个小女孩也不该带走,可惜她已经见过自己的脸了,除非忍心也弄死。
    踩着鸡叫三遍的尾音洪涛回到了客栈,蹑手蹑脚的躲开了正在一楼大厅里打瞌睡的伙计,直接去了楼上的房间。
    “怎么样?”老虎根本没睡觉,听到熟悉的暗号很快就拉开了房门。
    “挺顺利……看,这就是替天行道的报酬,老天爷给的收着吧!”洪涛进屋之后先把钱和子弹掏出来,没解释细节。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怕泄露,是怕跟着吃瓜落。
    “……鼠哥,小说里的大侠都是淡泊名利、两袖清风,怎么到你这里成贼不走空了,这样的大侠肯定谁都想当!”看着左手的钞票和右手的子弹,老虎有感而发。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位大侠为什么能在疆省呼风唤雨了那么多年,真不是正义感爆棚而是有利可图。可惜自己醒悟的有点晚,早知道行侠仗义这么赚钱,谁乐意去当淘金客啊。
    洪涛也不太明白文学作品里为啥要把大侠都描绘成视金钱如粪土的性格,要不就弄成喝顿酒都得靠人请客的破落户。
    一个人要是连自己的日常生活和经济状况都打理不好,脑容量怎么可能去应付瞬息万变的战况和狡猾多端的敌人呢?
    严重偏门的天才确实有,但当大侠绝对不仅仅是某种才能特别强就能做到。计算生死,多复杂的运算,数理化、天文地理、历史人文、强健的体魄和坚韧的灵魂缺一不可,大侠--大家也!
    “收拾收拾准备出发,赶在天亮之前出城。”所以也就不给老虎解释大侠和致富之间的关系了,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他们俩都准备好了,随时能走,我这就去套车!”老虎伸手在墙壁上敲了几下,很快隔壁也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别,不能显得太匆忙。你先下去让伙计给准备早餐,吃饱再走!”洪涛心里很庆幸能找到这样的伙伴,他们是真把自己当一份子了,也愿意为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冒险。
    不过他很少主动表达这种情绪,主要是情感这个东西会影响理性思考。所谓的感情用事,除了煽情之外通常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代名词,不要也罢。
    “我看让他们给弄点热茶,吃点干粮就好。昨晚你走了之后我和掌柜的聊了几句,他话里话外一直在探底,好像觉得咱们花钱有点冲了。”
    在迷惑人方面老虎也不是生手,从疆省到jyg这一路,遇到外人时他把一伙逃荒流民小头目的角色演的非常到位。
    只是到了这里之后环境变了习惯也变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定位。但熟悉一段时间之后,老戏骨依旧还是老戏骨,很快就能找到感觉。
    “不怕,咱们摆明了就是第一次出来跑运输的棒槌,俗话讲穷家富路,要是处处都和熟练车夫一样反倒会让人觉得不对劲儿。能在这里当掌柜的全是人精里的人精,天天见的最多的就是人,想糊弄住他们得真诚、实在!”
    看到没,老虎的差距就在这里。他表演的层次仅仅是为了看着像,而洪涛的出发点则是走心。想让别人信,首先要自己信,什么时候吹牛逼编瞎话能把自己感动的眼圈发红,什么时候就可以出去混了。
    天还没亮就被客人叫醒忙前忙后的准备早餐,然后看着四个远道而来的车夫风卷残云吃完了一屉馒头和半锅馄饨,临走还白饶了半屉馒头,掌柜的非但没生气,反倒笑呵呵的一直送到了街边。
    “拿着,给早起的人都分分……把剩下的馄饨和馒头也吃了吧!”直到马车走远掌柜的才收起笑容,从兜里摸出一块钱递给了睡眼朦胧的伙计。
    “是嘞,呵呵……您说他们回来的时候还会住咱们这儿吗?”
    天还没亮就被喊起来加班,小伙计本来不太高兴,可一听不光有小费拿还有馄饨和馒头当早餐,立马又开始怀念这几个折腾人的车夫了。
    “怕是难喽……”掌柜的摇了摇头没说为什么,背着手向店里走去。
    运输队这个行当是越干越怂、越干越抠。很多人刚开始跑长途时都这样大手大脚,但只要跑上几次,明白钱都是拿命换来的之后,立马就知道收敛和节省了。
    这几个车夫从装扮到说话再到马匹和车辆一看就是刚入行的,猛的来到繁华所在,眼花缭乱缺少节制大手大脚太正常不过。如果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很快就会吃大亏,说不定以后永远也看不见了呢。
    三辆马车从最近的第五大街向西出了工业区,过检查站的时候又花了一块钱把躲在苫布里的小女孩瞒过去。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拐上了向西的外环路。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要论起早贪黑洪涛他们这支小信天翁还真排不上号。一路上不光有同行的车辆,对面也有一队队挂着灯笼的马车向西疾驰。虽然车上的货物都用苫布盖着,但只要鼻子没聋马上就能知道拉了什么。
    第680章 没完没了
    2个小时之后马车转上了滨海大道,从这里一路向东再无其它路径。天完全亮了,雨也停了,道路左边全是两三米高的芦苇,右边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带着腥味的海风吹过,黄灿灿的芦苇也如海洋般滚动,发出沙沙的响动。
    “这是真的大海?”
    要说景色,左边的芦苇海肯定比右边的渤海湾漂亮,可在小马眼里却是反的。更辽阔的草原和芦苇他见过,但活了30多年愣是没见过海。
    “只是大海的一个小水洼,等你找到媳妇,想办法弄艘船,我带你去真正的大海上看看。敢去不?那浪头掀起来和楼房一样高,一吐就是好几天,一边吃一边吐。”
    洪涛没怎么去关注左边的芦苇海,眼睛一直盯着右边的渤海湾看。听了小马的问题片刻不带迟疑的,又开始忽悠了。
    “切,你还能水陆两栖?”小马不信,他不相信有人在陆地上纵横驰骋,到了海里还能兴风作浪。
    “其实我还有个绰号,叫海盗!”明明知道小马是在骂人,洪涛也没还嘴,他是真想弄艘船去大海上飘荡,到各地转转,看看现在的世界是个啥样子了。
    顺便带点各地特产帮大家交流交流,过得惯就多待几天,过不惯杨帆就走,谁也别唧唧歪歪,爱死不死。飘到哪天飘不动了,一个大浪砸下来,尘归尘土归土。
    可惜的是理想之所以称作理想,唯一的属性就是很难实现。自己欠了一屁股人情债,初秋、两个孩子、朱玛、周媛、老虎他们……至今为止一个也没还完,等还完估计也差不多老得不能动了。人生啊,不如意十之八九!
    “切,少蒙我,都啥时候了还有海盗……也对哈,现在当海盗好像也没人管的了!”
    小马继续撇嘴,在他脑海里海盗就是戴着眼罩、一条木腿、穿着破衣服、开着破船的叫花子。顶多在帆船时代苟延残喘,碰上现代化轮船连尾流都吃不上。
    不过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世界上好像真没几艘现代化船舶能开动了,如果此时弄艘帆船去海上称王称霸,也不能说很离谱。
    “连海水都没喝过就少操海盗的闲心吧,把小丫头照顾好就是你的任务!”怎么才能让一个没见过海的人明白海盗工作的本质,洪涛是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份精力。
    一宿没合眼,还要继续颠簸一白天,抓紧休息保持身体状态也是当大侠的必备基本功。车板上卷着的苫布就是席梦思,把外面湿的翻过来和衣一躺,听着芦苇、海水和车架交响曲,几分钟就能睡着。
    说起从津门港到曹妃甸之间的这条路,昨天和客栈掌柜聊天时他也着重提起过。主要内容两点,安全和路况。安全问题洪涛之前就听驿站老板聊过,无非就是尽量别在晚上走、不要露营。
    路况则是头一次听,也比较关注,但直到真的走起来才能切身体会到啥叫不太好。如果放在旧世界里,除了卡车和越野车,家用轿车和suv基本就可以放弃了。非要走也成,几十公里下来,车体基本就走形了。
    这条路虽然都是旧世界里的高速公路,但路况真的是太不理想了。每年除了夏天晒、冬天冻之外,再加上洪水的侵袭和大载重车辆的碾压,很多路面已经完全毁了,到处都是炮弹坑和搓板。
    也不是联盟不维护修理,实际上这条路除了冬天几乎月月在修,它是连接曹妃甸钢铁厂和津门工业区的唯一捷径。如果这里不能通行了,那就要向北绕很远先到京城东边再南下,路程翻了好几倍。
    可惜修路这个玩意要动用大型机机械和很多人力物力,结果刚修好让大水一冲又完蛋了。联盟真没富裕到拿资源往水里扔的程度,在可以用船只运输比较重的货物之后也就不和这条路较劲儿了,能保持马车通畅即可。
    至于说为啥要把水产品的集散地放到曹妃甸,直接在津门港多省事儿啊!这还真不是联盟的规划失误,而是渔民们自己选择的。
    联盟唯一的造船厂设在曹妃甸的双龙河口,原本是个叫方舟的造船厂,规模不是很大但功能挺全。渔民们用的铁壳船和后来开发出来的机帆船都是这个船厂造的,除了造船还能修船。
    津门港也有船舶重工集团的大型造船厂,可惜的是钢铁厂、铸造厂、大型机械厂都在曹妃甸,为了减少运输环节,才不得不舍近求远。
    不过再难走也就50多公里,四个小时之后,紧靠着造船厂的小码头还是顺利抵达。排队交提货单、装货、盖章,不到下午3点,三辆马车就各装了700公斤的咸鱼和海带。
    忙活完,肚子也饿了,不管是吃干粮凑合还是下馆子搓一顿,都要先找个客栈把马车和货物寄存上。这时候才发现码头附近只有两家客栈,进去一打听,巧了,今日客满!
    “老虎啊,看来我们必须要在晚上走这条路了!”洪涛没有马上走,而是踩在车板上向客栈的后院里张望了几眼,下来之后一脸的无奈。
    “鼠哥,怕是不太对头吧!”老虎没有探头探脑的偷窥人家后院,不过他也有所收获,用眼神示意洪涛向后看。
    “……你认识他们?”后面是家小酒铺,很小,只能把桌椅全摆在外面的棚子下面。但顾客不少,坐得满满当当,看装束绝大多数都是车夫。
    “不认识!刚才你进去找房间时有几个人一直往这边看,眼神不太对。”老虎回答的很笃定,但不是靠线索分析,而是凭借多年来总是和危险擦肩而过的直觉。
    “不是不太对,是太对了……古人咋说的来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本以为在津门住了一宿,路上见不到面也就躲过去了,但人家不答应,这是摆明了要冲咱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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